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Novel瘾君子】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钟鸣鼎食》作者:weiruoniqi/薇若/淡汤   少言寡语的小提琴手,真实的身份令人咋舌。   平凡乐观的饭馆老板,身边的笔记引起波澜。   还有一群厨艺精湛、性格奇葩的三教九流兼各色损友,   这一次,倒斗铁三角带你走上有美食,有阴谋,有争斗——   但基调依然温馨欢脱的美食之旅。   【Q群“下得厨房,腐得盗笔”门牌号】: 235687417   欢迎大家来闲聊~~    标签:同人 瓶邪 现代 美食 铁三角 ========== Chapter 01 蓝山咖啡 (上)   八月的杭州,天气热得连大街上的苍蝇都在找有冷气的地方。   一只热得晕头转向的苍蝇嗡嗡扇着翅膀,幸运地逮着机会从门缝里钻进了一家饭馆。它绕着古色古香的柜台飞了一圈,没有嗅到食物的香气,又寻着一排排酸枝打造的八仙桌和低调的榆木太师椅飞去,依然一无所获。   当然,它的复眼分辨不出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桌椅有着不菲的价格。让一只苍蝇看出这种低调的华丽,要求果然太高了,毕竟很多人类也只认浮华的表面,哪里懂得这其中的金玉。   不过连这只苍蝇都失望的是,明明处在杭州西湖景区这寸土寸金的地段,这家小小的饭馆,却是一点食物的气息都没有,怪只怪厨房的密封性太好——以及这家饭馆的生意太冷清。   于是这只活力非常的苍蝇只好退而求其次,找到了这里唯一的热源:一杯飘散着淡雅香气的龙井。   它的旁边是一个斜靠在太师椅里,正翻旅游杂志的年轻人。虽然现在并不是就餐时间,但相比这个繁华地段的其他饭馆来说,这里的生意还真是清淡得跟看书人面前的那杯冲泡了多次的龙井差不多了。   这位似乎就是这家“有间饭馆”的老板了?看起来,这位面容清秀的大男孩对冷清的生意并不介意,反而悠哉地看着书,偶尔抬头看看墙角那复古大摆钟,掐算着营业时间。   不过对于苍蝇来说,它暂时还没有这些具体的认识,它只是欢快地朝着吸引它的热量和淡淡茶香嗡鸣而上,停在了书脊上,习惯地搔了搔腿。   看书的大男孩从书里抬头,扶了扶半框眼镜,和苍蝇深情对视了几秒,皱了皱眉,扭头朝里面喊到:“王盟,快出来打苍蝇!”说完就挥了挥书,不耐地把苍蝇赶到了一边,继续埋头看起来。   “好叻,老板!”后面厨房的金属滑门应声打开,一个染了几撮黄毛的伙计拿着一个电蚊拍一脸狞笑地奔着苍蝇直去。   “靠,电蚊拍对苍蝇有用么?”年轻人喝了口龙井,漫不经心翻了一页。   “老板,试试看才知道嘛。”王盟边解释边跳着用拍子打苍蝇,手脚并用,或跳或钻,绕着饭馆转了一圈还是没打到,反而碰得桌椅东倒西歪。   正当店里头鸡飞狗跳之时,一个穿着藏蓝色连帽衫,神色冷淡的年轻男人停在了仿古的雕花门前,低头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短信:“有间饭馆——西泠印社隔壁”,确认无误后伸手推开了门。他的手指修长,尤其是右手,那奇长的食指和中指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对开的厚重木框玻璃门从右侧缓缓打开,伴随着“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王盟“啪”地一声把苍蝇按在了临街的复古木质窗上,他哈哈大笑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用电蚊拍拍死而不是电死一只苍蝇,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你小子,别把我的窗户弄脏了!”看书的大男孩拧起了眉毛,把旅游杂志摊在八仙桌上,站起身来查看情况。刚一转身就被吓了一大跳——店门口杵着一个大活人,一声不吭地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完全没有听到声音。   “这位小哥,你没有看到店外面的海报么?我们店到十一点才开始供应午餐,现在这个点……”有间饭馆的小老板被这个突然出现气场清冷的男子吓得不轻,有点不耐地指了指门外,然后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逆光站着的年轻男人没有说话,非但没有出去,反而朝里面走了进来。   王盟这个时候充分发挥了作为一个服务生的优良服务精神,笑眯眯道:“既然这位客人早来了,那就坐着先休息一会吧,现在这个时间店里虽然没有东西吃,但是今天我们供应的饮品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准备的是蓝山咖啡,这可是我们老板亲自调配的,肯定和您以前喝过的都不一样!”王盟狗腿地推荐着,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准备将年轻男人领到里面的位子。   那个男子依然没有说话,王盟突然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更气人的是,他不仅没有按着王盟领的位子往里走,反而走向了自家老板本来坐着的位置,淡然地坐在了摊着旅游杂志座位的对面。   看来这位客人不仅是哑巴,还是个聋子加瞎子!王盟在心里默默骂着,面上还是笑眯眯地解释道:“这里一般是我们老板坐的位置,要不客人换个靠窗的位子,那里空气好,采光也好,还可以看到远处的西湖……”   年轻男人盯着还冒着一缕热气的龙井茶看了几秒钟,根本没有听进去王盟的话。他突然抬起头,依旧面无表情,转朝一脸莫名其妙站在椅子前的小老板,平淡道:“你是这里的老板?”   “啊?”小老板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不知所以地回道:“嗯,是啊。”   “你是大金牙?”年轻男人眼神扫过来,眸色深黑。   ——什么?!小老板好不容易从男子平平的语调里分辨出这是一句疑问句而不是一句陈述句,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TBC=========================   咳,和盗笔一样,一切都从怨念的大金牙开始吧= =    Chapter 01 蓝山咖啡(下)   他有些哭笑不得,先是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然后瞬间脸色一阴,咬牙切齿道:“这位小哥你看,我的牙齿完全原装,可不是没事镶金牙的有钱暴发户。”   “你认识大金牙?”年轻男人依然用平平的语调吐出疑问句。   “这个嘛,倒确实有个大金牙是我们这里的常客。”小老板想了想,如实回答。   年轻男人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算是给小老板一个解释:“他约了我在这里见面。”   王盟这时候突然插进来一句,乐呵呵地继续拍客人马屁:“那看来你是早到了吧,现在像你这么守时的年轻人还真不是不多呢!我自己就做不到。”王盟哈哈傻笑了两声,发现另外两人一点笑意都没有的样子,才渐渐拉下了嘴角。   “王盟,去倒杯咖啡。”小老板实在不想让自己店里的二缺服务生继续丢人现眼了。   “好叻!”王盟颠颠地进了像国家实验室般严密的厨房,手脚麻利地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咖啡。   年轻男人不置可否地任其把咖啡杯放在自己面前,随意嗅了嗅咖啡的味道,轻轻扬了扬眉。   这杯蓝山咖啡不一般——闻味道就知道是蓝山NO.1 peaberry,海拔2100米产品中精挑细选的小颗圆豆。据他所知, 牙买加蓝山1800米以上只有一个Amber庄园,庄园主人是中国人后裔,而且庄园只有30公顷土地,产量非常少。所以这杯蓝山咖啡价格绝对贵得离谱,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里能喝到,真是比百老汇的戏剧还要戏剧。   “不错。”年轻人评价道。   小老板抽了抽嘴角,这个评价真是中庸得很,果然不识货。其实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人,能够给出这样的评价已经是极为难得的褒扬。   就在这时 ,角落里的复古大摆钟突然叮咚作响,时针指向十一点整,对开的大门也突然被推开,“欢迎光临”的电子女声中,走进了一个形容猥琐的老男人,他冲着站在中央的小老板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金光闪闪的大金牙:“中午好啊,吴老板,今天都有些什么好菜啊?”   “你先别问这个,你约的客人可早到了。”小老板努努嘴,那年轻男子也看向笑得一脸褶子的大金牙。   “哟,您可太守时了!”大金牙伸手拿下肩膀上背着的东西,看形状是某种乐器的盒子。他伸手想和年轻人握手,可是那人根本不理他,神色冷淡地只看着大金牙拎着的乐器盒子。   “嘿嘿,那我们就直接谈这玩意的事。”大金牙敲了敲盒子,扭头朝小老板笑道:“老样子,吴老板,今天供应的菜品各来一样!”   小老板了然地走进厨房,王盟也跟着进去帮忙,店里就只剩下客人自己服务自己——果然是个奇怪的饭馆。   “这位小哥你别奇怪,这家有间饭馆就是这么特别。营业时间超短不说,每天供应的八种菜品还都当天才能知道,吃什么菜完全看这里老板的心情。所以生意才冷冷清清,可惜啊,这吴老板手艺确实不错,做得菜那滋味叫人过嘴不忘,要不是价格太贵,我倒想天天来吃。”大金牙侃侃而谈,对面的年轻人却始终未说一句话,他等大金牙侃完,才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那乐器盒子。   大金牙的小眼睛里瞬间就迸发出金光,堪比他那24K纯金大门牙的夺目光彩:“真是爽快人!来,您验验货!1727年的斯式琴,从意大利搞来的不容易啊!”说着就打开了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古董小提琴。   年轻人低头仔细检查着小提琴,伸出那奇长的二指抚过琴弦,不经意地问道:“这里的老板叫什么名字?”   “他啊,叫吴邪。”大金牙挤了挤眼:“可是老吴家的长孙,三代单传。你说说看,如果不是有点背景,能在西湖边上占到这么个黄金宝地却只随便开个客人少得要命,菜价贵得离谱的小饭馆吗?”   年轻人收回手,合上了小提琴盒,面无表情地喝了口咖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TBC=================================   有个地方纠正一下:昨天最后大金牙说道吴邪是三代单传,这是不对的嗷!   我这个没有生活常识的白痴= =,三代单传的话二叔和三叔就领盒饭直接炮灰了,噗!   大家忽视这个错误,我在文档里已经修改了~    Chapter 02 芙蓉鱼片 (上)   此时有间饭馆的厨房,吴邪和王盟正忙着准备这天的菜品。   “老板,你说这大金牙是不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把我们有间饭馆当作走私犯的交易场所了么?这次也不知道是藏了什么好货,像是什么古董乐器的样子。”王盟一边片三文鱼一边嘟囔。他的案板上是今天早上吴邪刚从水产市场买回来的产自美国阿拉斯加海域的三文鱼,这片海域的三文鱼在全世界是最好的,卖鱼的大伯特意给吴邪留了一条上好的。   “随便他,只要他吃饭记得付钱就行了。”吴邪按下煤气开关的总控按钮,他对自己厨房的先进性一直非常自豪,不管是热源技术还是厨具器械,这里都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只不过这间高端厨房的使用者只有自己,勉强算上打下手的王盟。   吴邪拿起一边的葵花籽油,正等着锅子烧热,兜里的手机却突然没有眼力劲儿地震动起来。吴邪叹口气,把煤气扭小,拿出手机,按下接听,手机那头立刻传来一阵咆哮:“我靠!大侄子,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拿走了一罐蓝山咖啡!”   “呃……三叔,那个是蓝山咖啡么?哈哈,我没注意啊,还以为是普通的什么咖啡就拿回来了。”吴邪装作无知的语调答道。   “你少来啊,你个大学生难道看不懂英文标签啊!每次都拐带点东西回去,你知不知道这罐咖啡要两千大洋啊,老子这点家当早晚都得给你搬到你那小饭馆去!”吴三省在电话那头一脸心疼的模样,不过咆哮了一会后终究还是心软,谁叫他也就这么一个大侄子:“小兔崽子,下不为例啊,还有,咳……别忘了把价钱算高点,那一罐也泡不了几杯。”   “好啦好啦,我知道!三叔说得是,我下次肯定不会拿错东西了!”吴邪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三叔对他向来嘴硬心软,所以自己才敢这么没大没小,要是换做是自家的老爹,估计早就被好一顿竹板炒肉丝伺候了。   坐在转椅上的吴三省放下电话,抽出一根黄鹤楼夹在略微发黄的指尖:“我这个大侄子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长大,总这么个小孩心性,随随便便混日子一样,真怕他早晚吃大亏。”话说完,立马就有人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香烟,然后静默地站在一旁。   “潘子,最近风声紧,叫这个月运进保时捷的几个手下推迟几天。”吴三省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烟。   “是。”静默立在一旁的潘子立马转身离开,吴三省又吸了口烟,摇了摇头。   吴邪的三叔是搞走私的,别看他电话里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拿走一罐蓝山咖啡对他而言,完全不算件事,他就是想借机会说说吴邪罢了。   他们老吴家,当初就是靠走私起家的。吴邪他爷爷——吴老狗,原本是个厨子,后来发现走私来钱快,就改行了,慢慢就有了倒卖文物、走私舶来品的专业产业链,赫赫有名的老九门之一的吴家也就是那时候发迹的。   吴老狗当初在湖南一带可是无人不知的厉害角色,不过后来娶了名门闺秀的吴邪奶奶,索性人也跟着到了杭州落户,算是半个倒插门,老吴家也就开始慢慢洗白了。吴老狗的三个儿子都混得人模狗样,吴一穷,也就是吴邪的老爹,是个大学教授,吴二白是围棋国手,只有吴三省算是正宗地“子承父业”——继续靠父辈的人脉做着走私生意。   狗五爷金盆洗手后,每天就钻研各色美食,又重操旧业,重新走上早年放弃的厨艺之路,世界各地,天南海北,遍访民间美食,沿途的心得和感悟都记在了随身的一本笔记本上。他最疼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吴邪,没办法,谁叫儿子们不争气,到自己闭眼都只见到这么个长孙。   狗五爷临死前最后一句话也是对吴邪说的:“孩子,以后的路长着呢,爷爷我啊……活了这一辈子,就这么点心得——别管那么多,想怎么活就怎么活。”话说完就一歪脖子,再无声息。   接着周围就响起一大家子人的哭声,当时只有八岁的吴邪刹那间就被现场的气氛吓哭了,虽然他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到爷爷苍白的脸,泪水就那么狂涌而出。他拿着爷爷临终前交给自己的一本笔记本,紧紧攥着,仿佛有了它,就感觉爷爷其实还在自己身边。    Chapter 02 芙蓉鱼片(下)   光阴似箭,当初还没有椅子高的小豆丁现在已经是一表人才的大小伙了。吴家人对这根独苗寄予厚望是人之常情,哪知道吴邪大学读完了建筑系,却大跌众人眼镜地说要出来开饭馆,还拿出狗五爷救场:“爷爷说了,人就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就是要重拾老吴家的旧业!”然后就拿着吴老狗留下来的一本磨破了边的笔记本,死活要开饭馆。   这可把吴一穷气得都快得哮喘病了,偏偏吴妈妈和吴三省又都帮着这个宝贝疙瘩说话,这下更是没法挽回败局了,好好的建筑师成了个小饭馆的厨子!——这都是什么破事!   吴一穷双拳难敌四手,慢慢也不管了,随他闹去吧,饿不死就成,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吴邪的小饭馆在西湖景区的黄金地段静悄悄地开业了,而且就这么静悄悄地开到现在。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是也积累了不少老顾客,靠着这样的一群人,吴邪的饭馆总算是在付完昂贵的租金和上等的食材费之后,还留有那么点看得过去的盈余。   吴邪暗叹口气,三叔这个精明的老狐狸,连少了罐咖啡都能发现,真是甘拜下风了。他耸了耸肩,把手机调为静音再放回口袋,省得三叔再打扰自己做菜。吴老狗的笔记里曾写:“做菜是平心静气下的艺术”,这也是吴邪一直信奉的观点——厨师的心情是完全可以反映在食物的口味中的。   吴邪深吸一口气,然后重新拧开煤气,他集中精神,一勺热油下锅:“滋——”一声,饮料区的吧台上,不锈钢咖啡壶里“咕嘟咕嘟”沸腾着两千大洋的蓝山咖啡,厨房里开始热闹起来。   今天他准备的主打菜是“芙蓉鱼片”,这道菜非常新奇,市面上并没有这样的菜,吴邪对这点沾沾自喜。因为这是他由爷爷笔记中的“芙蓉肉”改进而来的,可以说是自己一时的灵感火花诞生的产物,青出于蓝总是胜于蓝的嘛。   “王盟,把三文鱼片端来。”吴邪一边在热油锅里倒入少量面包糠,一边伸出手,他的左侧,小钢锅里沸水翻滚着。王盟及时递出片好的鱼片,吴邪的饭馆菜品价格昂贵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只挑选顶级的食材,比如这条阿拉斯加海域的三文鱼。鱼肉润泽,颜色粉红且很有弹性,肉质非常紧密,不管是生食还是烹制都鲜美无比。   吴邪拿起漏勺,把鱼片放在沸水中淖几秒钟捞出,一来去生水,二来减少腥味,而且时间极短,不会影响三文鱼的鲜嫩肉质,也不会使三文鱼丰富的维生素和不饱和脂肪酸大量损失。   他抖落沸水,拿起一片已经有些温度的三文鱼片,放在切好并用调味汁浸过的五花肉薄片上,这是他今天早上才选好的精品五花肉,肥瘦均匀,肉质新鲜,调味汁也是自己精心调制的。王盟还是第一次看老板做这道菜,凑着脖子好奇的瞧着。   吴邪把鱼片和五花肉两片为一组叠好,然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将五花肉往里捏,接着立刻扔进锅中,滚烫的油中噼里啪啦响过十几秒,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只见五花肉薄片被捏成朝里的形状,又经热油一炸,猛地收缩之后就宛如一朵红色芙蓉花瓣,而三文鱼片就被包在里面,只露出淡黄色的尖尖角,宛如花蕊点缀其间,芙蓉鱼片原来是这么个复杂的做法。   吴邪看自己炸出来的第一朵“芙蓉花”非常成功,忍不住心情大好,嘴角一弯,乐呵呵地拿起筷子尝了口,只觉外层的五花肉片焦香鲜脆,微咸微辛,再嚼下去,鲜美肥厚的三文鱼片立刻抢占味蕾的感觉,鲜美滑腻,鱼肉细致,不仅不腥,还有股回味悠长的甘甜味。   “老子我果然是块做菜的料,应该让我老爹来尝尝。看他还反不反对我当厨子。”吴邪洋洋得意,一边继续做菜,一边给端着小碗直咽口水的王盟两块芙蓉鱼片。   王盟就像蹲在桌底下的大黄狗,眼睛刷地亮了,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才尝了一口就“嗷呜”一声窜到一边去了。   “我当初怎么找了你这么个二货当我的伙计?”吴邪摇摇头。王盟心说:还不是因为我的老板也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过这话他死活不敢讲出口,不然老板非得扣他半年工资不可。   “先把这菜和蔬菜沙拉上了!”吴邪把面包糠洒进摆好盘的芙蓉鱼片,头也不回地继续准备下道菜。   “得令!”王盟放下手里的小碗,脚下生风地出去了。   大金牙一听到厨房的滑门滑动的声音就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拿起了筷子,对面的年轻男人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忽然有了点兴趣,这道菜有那么点妙处。   “来了,两位客人!今天的主打,我们有间饭馆的独创——芙蓉鱼片,请品尝。”王盟精神百倍地报菜,换来大金牙的白眼:“快点放下来啊!我筷子都伸出来了!”   盘子刚放下,大金牙就吃了起来,还没嚼几口,就竖起了大拇指。   年轻男人也夹起一块,先是看了看颜色,再尝了一口,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就放下不再吃了。   他的举动可把王盟和大金牙都吓坏了,这意思是嫌弃不好吃?!   王盟眉头一拧,这小哥的品味不是有问题吧,难道是哪个刺头儿找来砸咱老板场子的?   ===============================TBC=========================   这个菜我也没做过,只是受芙蓉肉的启发而已,但是应该是可以做的哦~   难是挺难的=。=    Chapter 03 斯式琴(上)   “这位小哥,这菜不合胃口?”王盟小心翼翼地问道,大金牙也是一脸不解。   那年轻人摇摇头,说道:“习惯。”然后不顾身边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又开始闭口不言,眼神放空地望着装饰精美的天花板。   什么习惯?习惯吃东西只吃一口?!   王盟心想,难不成这小哥之前是个大胖子,为了减肥每天吃菜都吃一口,许多年后媳妇熬成婆终于变成了个瘦小伙,不过可怜的是,这个习惯再也没法改了。   王盟完全被这个想法打动了,内心的同情心瞬间泛滥,王盟实在不忍心劝他再吃点,反正大不了便宜了大金牙这个老饕。   “老板,你猜这小哥之前是个多重的胖子?200斤还是250斤……”王盟跑到厨房端其他的菜,跟吴邪说起了这小哥的怪事。   “一边凉快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250斤,但是我看你很符合那个数字。”吴邪解下围裙,在水池边冲手,转头嘲笑起王盟。今天的午餐已经做完了,虽然只有这么一桌客人,但是大金牙点了八道菜,一天的收入已经足够,吴邪也就不高兴继续营业了。这就是有间饭馆的原则:一切看老板心情,市场规律在这里完全失效。   虽然把王盟数落了一顿,但吴邪的心里终究有点不舒服,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菜却遭此冷遇,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无声的批判吧?这个不爱说话的闷油瓶子, 品味也跟语言表达能力一样差!   吴邪端了杯咖啡走出厨房,内心忿忿:早知道就不给他上咖啡了,反正等于对牛弹琴,瞎费劲。   “吴老板!辛苦啦辛苦,今天的菜还是那么好!尤其是芙蓉鱼片,啧啧,我大金牙今天是大饱口福了!”大金牙笑得见牙不见眼,额头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吴邪突然想到,下次还有苍蝇进来,就打电话叫大金牙来回眸一笑,用金牙的光芒闪瞎它,用额头的褶子夹死它!   他一下子被这个想法给逗笑了,但是一看到大金牙对面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这人一直摆着个扑克脸,是脸部肌肉僵硬病还是学非主流装酷哥?说话又不要钱,用字这么省是给谁节约资源啊?还有,往那一坐就知道看天花板,那上面有比基尼美女?最主要的是,他……居然吃我的菜每道都只吃一口!   吴邪撇撇嘴,把这年轻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长得倒是对得起人民,但是这依然不能阻止吴邪得出这样一个顺理成章的结论——这个闷油瓶子特讨厌。   年轻人仿佛感应到有人在朝他飞眼刀子,从天花板上移开视线,看向吴邪。小老板做贼一样赶紧看向别处,虽然很想问问这人为什么只吃一口菜,这或许对提高自己厨艺有帮助,但想到这闷油瓶惜字如金的样子,怕是肯定没有具体的解释。   “哈哈,吃饱喝足,我该回去睡个养生觉了!今儿个生意做成了,还吃了桌好菜,来,吴老板,结账!”大金牙拍拍肚子站起身。   “两千八。”吴邪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报出了价格。八道菜虽然量不多,但不管是食材质量还是烹调方式,都是市面上顶尖的,吴邪瞄了一眼那闷油瓶,何况那小哥今天喝的可是顶级蓝山。   有间饭馆走的就是高端路线,客人少也没关系。反正吴邪也不想赚什么大钱,过得舒服就行了,要那么多闲钱干什么,当厕纸还嫌上面细菌多。   “嚯,看到没,知道这里为什么客人不多了么?”大金牙朝年轻人做了个眼色:“就是这价格,吓得我每次都要提前吃几个星期素菜才敢来,省点钱才有胆子放开肚皮吃!”大金牙开着玩笑,掏出自己的信用卡。   王盟嘿嘿一笑,机灵地接过信用卡道:“谁不知道您金爷生意做得大!哪里稀罕这么点!”说着手下毫不犹豫地滑过刷卡机。——吴邪也就看王盟收钱的时候最顺眼。   小老板朝走向门口的大金牙点点头,客气说了句“慢走,欢迎下次来”,然后直接忽视了也朝门外走去的闷油瓶,头也不回地坐到了自己的老位置上,继续看之前的旅游杂志   年轻人踏出有间饭馆,眼神余光瞥过正在打扫桌子的王盟,发现他正从咖啡杯下抽出张纸片。年轻人收回目光 ,已然胸有成竹,计划的开头应该会顺利开始,这个叫吴邪的人,确实很有价值。   “老板!”王盟兴奋地抽出咖啡杯下的纸片,声音狂喜:“这小哥还给小费了!”   吴邪抬起头,王盟又嚷嚷:“呸,狗屁的小费!是张音乐会门票!靠,欺负我没文化是吧?!老板,那小哥只留这一张票,怎么都感觉是追人家小姑娘的老套路似的!”   吴邪抬头看了王盟一眼,眉毛一扬,小姑娘?   迟钝的服务生突然间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紧把门票放到吴邪面前,垂头丧气地继续去擦桌子了。   吴邪拿起门票,上面画着欧洲复古图案,中央印着一个花体字“kylin zhang”,然后是“小提琴独奏会”的副标。吴邪平时并不对古典音乐感兴趣,他自认是个大俗人。   但他却知道这是谁的演奏会——因为门票上那个穿着燕尾服、闭着眼睛拉着小提琴的优雅男子,赫然是刚才那个闷油瓶!    Chapter 03 斯式琴(下)   没想到那个好像语言障碍病患者的闷油瓶居然还是小提琴手?!果然真人不露相,吴邪把门票塞进裤子口袋,然后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kylin zhang”,百度百科里只有很简单的几句介绍:“kylin zhang,中文名张起灵,技艺高超的小提琴手,毕业于维也纳音乐学院,为人低调,世界范围内举办过9场小型独奏会。”   原来那个闷油瓶叫张起灵,名字跟人一样奇怪。看起来没什么名气,信息保护工作做的不错嘛,吴邪暗想。他算了算时间,那天自己正好有空,不如就去看看那人拉小提琴是什么样子,说不定很有意思。   周六的晚上,杭州大剧院门口。吴邪顺着广告牌的指示来到了二楼侧厅的小型会场,没有高调的宣传,也没有大批的粉丝,会场里大概也就七八百人,安安静静地等待开场。也是,这年头能静下心来听古典音乐的人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是些不懂装懂、附庸风雅的装腔作势者。   吴邪不是这些人之一,不懂就是不懂。所以他坐在全场最好的贵宾席前排中央的位置上,毫无顾忌地打了个呵欠,光听着这里的背景音乐,他就困得想睡觉。一旁那个穿着华贵的年轻女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和自己的女伴窃窃私语,然后嘻嘻轻声笑了起来。   他娘的,是在笑我没见过世面么?早知道老子不来了,穿着白T恤和蓝牛仔,混在这些衣冠楚楚的名流里,简直成了被围观的猴子!   吴邪想想就觉得没劲,正要起身走出去,全场的灯光忽然都熄灭了,一片黑暗中,一束白光打在了舞台中央,帷幕缓缓拉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拿着小提琴站在舞台中央。是那个闷油瓶!   吴邪定睛细看,果然是人靠衣装,他今天穿着一身黑底银边的燕尾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右边的眼睛,表情淡然,但转为暖色调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添了几分暖意,总之就是有一句话:惹眼得要命!   吴邪似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今天贵宾上这么多富婆——大概都是抢个好位置来发花痴的。   闷油瓶朝观众席示意般地点了点头,掌声平息后就摆开架势,微侧过头,直接开始演奏了。吴邪一愣,这什么啊,连个开场白都没有,都不给观众来点活互动,一点亲和力都没有。不过他确实像个艺术家,手指有力修长,身材瘦削笔挺,做事随性不拘小节,气质又比较淡然,与一般人感觉很不一样。难道这就叫不食人间烟火?   吴邪用胳膊撑住头,听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只觉浑身舒服,琴声丰厚圆润,还非常纯净,不过他完全听不出来这和电视上那些小提琴曲有什么区别,大概这就是所谓的隔行如隔山吧,吴邪迷迷糊糊地想,舒缓的音乐中,竟然睡着了。   “先生……先生……”朦胧中,吴邪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唤,他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站着一个服务生。   吴邪一下子惊醒了,环顾四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原来自己睡到音乐会结束了,太他娘的丢人了!吴邪脸一红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走。”   “不是的,先生,是张先生叫我带A区370座的客人去一下休息室,他在那里等您。”服务生笑眯眯道。   “张先生……”吴邪一愣,服务生点点头,吴邪接着道:“他找我干嘛?”   服务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吴邪纳闷了,我根本不认识他啊,难道他是来向我要回这个门票钱的?不是吧,送人的东西还要收钱,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不管了,吴邪停在休息室的门口,一会他是要问我收钱,我就直接说自己没带钱包,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这么乱七八糟想着,服务生敲了敲门,刚敲了第一声门就开了。   闷油瓶站在门后,已经换回了第一次两人见面时穿的连帽衫,他看了看吴邪,淡淡道:“请进。”吴邪茫然地踏进了一步,服务生很识趣地带上门离开了。   “你……你找我?”吴邪莫名其妙地问道。   闷油瓶点点头,也不寒暄,直接递过来一张请柬,上面写着“麒麟集团敬启”,吴邪是知道麒麟集团的,因为这是目前国内最大的餐饮集团,爷爷曾和自己说过,这是老九门之首张家的产业。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吴邪更加不明白了,他抬头看向闷油瓶,闷油瓶示意他打开请柬,吴邪想了下,还是打开看了。   “这是‘名厨汇’邀请赛的请柬,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吴邪看完后还是没明白。   “我想请你代表麒麟集团参加这次比赛。”闷油瓶不紧不慢地说道,但却像在吴邪耳边投放了一个炸弹。    Chapter 04 西湖醋鱼 (上)   “我?!为什么是我,等等……而且……你可以替麒麟集团做这个决定?”吴邪有些语无伦次。   闷油瓶点点头:“我是这一届的张家族长,张起灵。”   吴邪眼睛一瞪,从上到下好好扫视了闷油瓶一圈,完全没有看出来这个人身上有家财万贯的感觉啊,穿着连帽衫走在大街上不就是一大学生吗?换上燕尾服倒是艺术家,但是怎么看都不像富豪,他周身的气质完全不像生意场的人。   “等等,不对,我记得麒麟集团的董事长是叫张海客?”吴邪皱眉。   “他是明面上的。”闷油瓶解释道。   所以说张家的族长其实都是地下工作者?吴邪心里默默想着,没敢说出来,突然脑子里冒出个念头:我现在知道这个秘密……会不会被……?!   “小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所以,你可千万别派人……”吴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闷油瓶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吴邪想到杀人灭口那方面去了,这人的社会经验都是从港台警匪片得来的吧?   “不会。”闷油瓶摇摇头,心里有些好笑。   “那就好……不过,为什么要找我,你们张家那么多好厨子。”吴邪问到正题上去。   “你做的东西很特别。”闷油瓶想了想。   特别?这是个微妙的词语,不是褒扬,也不是批评,而是一个意味不明的中性词,意思就是和别人做的东西不一样。吴邪知道自己确实爱瞎捣鼓,不过有时候做出来的新菜式其实很难吃,那就是失败的捣鼓。   “好吧,但是不好意思,我一来不贪财,二来不求名气,虽然吴家和张家以前是有些往来,不过那都是爷爷辈的事了。我对厨艺比赛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我的水平比起你们张家那些高手差距也很大……”吴邪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站起身正要离开。   “这次‘名厨汇’的奖品除了百万奖金,还有《崔氏食经》藏身之所的信息。”身后传来闷油瓶没有起伏的声音。   吴邪心中一动,脚步一顿。   爷爷生前游历各方,除了遍访美食,还有一点,他一直在搜集民间菜谱古籍。中华美食的文化积淀深厚,《崔氏食经》就是狗五爷生前最想找到的一部古代食经,可惜由于历史变迁,这部北魏的食经早就亡佚。吴邪浅浅的印象中,爷爷有几次欣喜若狂的表现似乎都是因为找到了关于《崔氏食经》的蛛丝马迹。   “你怎么知道……”吴邪转过身,有些生气:“你调查过我们家?   闷油瓶摇摇头:“你爷爷和张家故有交情。”   吴邪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要是这人调查过他们家,那他的动机真说不准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答应你。如果能赢,那是最好,如果赢不了……”吴邪有些没有信心。   “那也和你无关,你全无责任。”闷油瓶接着道。   “好吧,我这几天得好好练练厨艺了。”吴邪扶额,觉得自己的清闲日子要到头了。   “不用,去北京。”闷油瓶递来一张飞机票。   “北京?你的意思是……去北京你们张家的麒麟集团总部训练?”吴邪猜测着。靠,连飞机票都买好了,敢情这人是早就算准了自己会答应?   闷油瓶点头,心想这傻乎乎的小子还是不笨的。   “那好吧……”吴邪看了下飞机票,忍不住叫出来:”什么,下周一?!”他有些晕头晕脑,这事情发展地太快了。   “嗯。”闷油瓶朝他伸出手。吴邪注意到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奇长,突然想起来,这人似乎是用右手按弦的,可是看他刚才递东西的习惯,他并非左撇子。那这样拉小提琴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两只手都要极度灵活。   吴邪不禁有些佩服,这只手要练多久才能成这样啊,这人的智商也一定很高,不然做不到这样。那他的琴是不是也都要定制?   闷油瓶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久,吴邪还在呆呆地想,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握手表示合作愉快呢,自己太不礼貌了!吴邪赶紧握住他的手,两人轻轻一握,然后松开,吴邪才猛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小哥,上次在我的店,你为什么吃菜都只吃一口?”   闷油瓶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习惯了……保护味蕾。”   吴邪一下子明白了,张家的族长必然有过人之处。麒麟集团旗下餐厅的菜品都极度讲究,没有精密复杂的配料肯定不行,而这些都需要超出常人的味觉来尝味。这小哥肯定是个美食家,就冲他为了保护味蕾的灵敏度就知道了。   “那你也太惨了吧,吃菜都只吃一口不得饿死?”吴邪有些同情地看向闷油瓶。   良久的沉默后——“吃米饭。”闷油瓶面无表情道。他今天真的是遇到了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克星了,说的话都快赶上自己一个月的分量了。   “啊?哈哈……”吴邪大笑了起来,这真是太搞笑了,张家的族长每天面对那么多美食却只能扒白饭,想想就觉得很喜感。   有什么好笑的?闷油瓶目送着已经走到了拐角处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吴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与此同时,杭州大剧院旁边的公共电话亭,一个穿着工字背心的性感女人拨通电话:“老板,我是阿宁。那个叫吴邪的从张起灵那里出来了。你放心,从现在起,我会开始接近吴邪。”她回头看了一眼从旁边经过的吴邪,美丽的红唇上翘。    Chapter 04 西湖醋鱼(下)   吴邪开着自己的“破金杯”回到有间饭馆,他就住在饭馆的楼上,这样每天连上班时间都可以节约来睡懒觉了。   今天真是神奇的一天啊,吴邪摸摸鼻子,拿出手机,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参加一个厨艺比赛。吴妈妈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觉得儿子混出了点名堂,而吴一穷虽然嘴上说得刻薄,其实心里也还是有些高兴的。   吴邪想起父母为自己操心的样子,心里有些酸酸的。他拉开衣橱,整理好后天早上去北京的衣物,然后回到自己最珍爱的厨房。水池里正养着几条西湖鲲鱼,这是留着明天中午做西湖醋鱼的,先养着吐尽泥沙,免得会有河鱼固有的泥土味。吴邪拨弄着鱼的尾巴,它们有些迟钝地游到一边去了,这些傻乎乎的鱼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就被掌握在别人手里呢?   吴邪漫无目的地看了会鱼,心里还是觉得这一天的事情都难以理解,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头绪,或许就是因为那个闷油瓶浑身都是疑点,所以反而叫人无从怀疑起。   真是深藏不露啊,那个人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仅仅就因为我做菜特别就让我代表麒麟集团参赛,还答应把《崔氏食经》的讯息告诉我,这怎么看都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而且这个馅饼即便真是从天掉下来的,怎么偏偏又砸到我的头上?   吴邪心里乱七八糟,索性眼睛一闭,大不了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即使这真是那闷油瓶的陷阱,老子也认了,跳就跳,反正自己就这么点身家。这么一想,吴邪就渐渐平静了,现在他的想法很简单——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比赛,把爷爷梦寐以求的那本《崔氏食经》找到。   周日的生意比平时好些,不过吴邪还是老时间营业,等食材用完了就关门休息。正当吴邪把最后一道西湖醋鱼装盘,王盟突然急吼吼地冲进来了,兴奋地喊道:“老板,老板!外面有个记者说要采访你!还是个美女,可正了……”王盟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吴邪笑道:“把你的口水擦擦,丢死人了!我出去看看,你把菜端出去,炉灶打扫干净。”   “是……老板。”王盟眼巴巴地看着吴邪,心想老板真是艳福不浅,自己却要留在厨房里擦炉子,想想就忍不住抽搭下鼻子。   吴邪走出厨房,一眼就看到正对着西湖景区的那张桌子下,有一个穿着深V领职业装的女人,她非常漂亮,五官精致,而且有种非常清爽和干练的气质。   吴邪忍不住脸一红,说实话,自己并不擅长和女**流,更别提是这么漂亮的女人了。大学的时候他也很少和女生说话,他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   倒是有个女孩子曾经和他告白,说是和他在一起有种安心感觉,然后吴邪脑子里“轰”一声:完全不记得和这个女孩子有什么在一起的交集啊!老子脑子里全是这几天dota的战况,他娘的,好像就没说过跟她几句话啊!吴邪慌慌乱乱地来了句:“谢谢……我…我倒没这么觉得呢。”   结果很显然,那女孩子气呼呼地扭头就走,吴邪追在后面想解释,结果人家都跑到女生宿舍楼了,宿管阿姨那“你是负心汉”的眼神就把吴邪拦在了外面,这段本来有戏的感情就这么夭折了。   吴邪从沉痛的回忆中回到现实,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定这次能解决终身大事!吴邪昂起头:妈妈再也不用为我的相亲担心,步步高点读……呸,他把奇怪的念头从自己脑海里挥走,努力摆出一个最自然的微笑,心里擂鼓般地朝那女人走去。   “吴老板吗?”那美丽的女子展颜一笑,眼神绕道吴邪身上,带着点点水光和探究的神色。   “咳……”吴邪清清嗓子,脸上已经不由自主地红了:“我就是,你是……?”   “叫我阿宁好了,我是《美食之家》的记者,我的专栏主要就是写中国各地的美食。刚才我尝了你做的西湖醋鱼,真是太好吃了!所以……就冒昧地……”阿宁眼睛一垂,心想这吴邪还跟高中男孩似的天真,看来这次的任务简单地很。   “不冒昧,不冒昧!”吴邪连连摆手:“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接说吧。”   “好,这道西湖醋鱼和我平常吃的有些不同,鱼肉特别嫩,而且酱汁也酸得很柔,但又很爽口。不知道吴老板是用了什么好方法?”阿宁眨眨眼。   “首先是火候好,我之所以控制得比别人更准确是因为借助了优良的燃具。酱汁嘛,特别之处在于我加了九制话梅的碎末,这样酸味就更柔更鲜,也更有回味。”吴邪一讲到做菜,紧张之感慢慢就没了。   阿宁也认真做起了采访,她觉得这个男人其实很有意思 ,说话幽默,还有股未经世事的纯净,让人忍不住接近他。   采访进行地很顺利,两人互留了号码,阿宁微笑着和吴邪告别,最后还暧昧地附在吴邪耳边来了一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吴邪耳朵一痒,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阿宁高耸的“事业线”。他脑子一炸,靠,这也太劲爆了!然后赶紧在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我真心不是故意看的,谁叫那个深V领那么深,阿弥陀佛!   然后在默默的忏悔中,吴邪错过了阿宁离开时抛过来的含情媚眼,转身直接跑进了厨房,只留佳人站在原地咬碎一口银牙。   ==========================TBC=========================   阿宁姑娘我真心没有虐你的意思,能给你戏份就很不错了嗷,噗!【别瞪我】   来,速速去领你的盒饭,不然都被王胖子吃了= =    Chapter 05 猫和老鼠(上)   吴邪拖着行李箱准时在萧山国际机场和闷油瓶会面,那闷油瓶依然穿着身藏蓝色的连帽衫,见到吴邪也就点点头表示“早安”了。吴邪看了看他带的一只小行李箱,心想这人是有恋物癖吧,一箱子会不会都装着这种样子的连帽衫?或者……他洗澡从来不换衣服?   吴邪突然就后退了两步,屏住呼吸看着闷油瓶。   然后他转念一想,人家是麒麟集团的真正一把手,有必要连衣服都换不起吗?!想通了之后,吴邪就又凑了过来,朝闷油瓶友好地一笑。   闷油瓶看着他这一系列的举动,忽然想看看这人脑子都里在想些什么,表情丰富地像在演话剧,而且不需要互动一个人就演得这么投入了,倒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让自己感兴趣的人了。   “小哥,到了北京我就不麻烦你帮我安排住宿了,我一死党在北京混得不错,他都帮我安排好了。”吴邪在候机室忽然想起了这么一茬。   闷油瓶从天花板上移下目光,本来想说住在他们的酒店训练起来更加方便,可是看到吴邪盯着自己时候一双亮亮的眼睛,忽然就临时改变主意了,他低低地应道:“嗯,好。”刚说完就有些愣住了。   很奇怪,自己对这个叫吴邪的人并不算熟悉,可是却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完全没有提防和抵触的意识,甚至很愿意和这个人熟络起来,这实在不是自己的作风。   “嗯,谢谢你啦!”吴邪笑了笑,弯弯的眼睛很……很……早晨的阳光从候机室的落地玻璃里洒进来,闷油瓶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花,词汇一时匮乏。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天的独奏会,自己在舞台上演奏,吴邪坐在贵宾席最中央的位子上,就那么大大咧咧不给面子地睡着了,歪着头,支着手,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我行我素,单纯而真实。这样的真实和坦然让他有一瞬间的动容,古井无波的心情在那一刻很愉悦。而现在,这个人又这么简单地让他感到愉悦了。   这好像不算是一件好事。闷油瓶继续抬头看向天花板,眼神愈发深沉。   飞机没有误点,两人走进头等舱,宽敞的机舱、豪华的座椅让吴邪满心荡漾,真舒服。有钱人果然就是不一样,自己坐飞机从来都是上网买的打折飞机票,从来没坐过这么高档的舱位。闷油瓶找到座位坐下后就开始发呆,吴邪坐在他旁边,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敢说,人家闷油瓶选择头等舱很大可能就是图个安静,自己在旁边吵吵嚷嚷也太没眼色了些。   于是吴邪索性掏出爷爷的笔记继续看了起来,这本笔记他早就翻熟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每看一遍还是会有新的灵感。   闷油瓶用余光注视着吴邪,看来吴老狗的笔记果然是在他手里。他心下一定,眯起眼睛开始小憩。   吴邪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团阴影笼罩在了自己的上方,天阴了?吴邪抬头一看,正看到一张胖胖的大脸凑在自己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笔记。   “啊!”吴邪被吓得大叫一声,张起灵警觉地睁开眼。   两人旁边,站着一个笑嘻嘻的胖子,他穿着一件真丝衫,正好非常贴身地勾勒出他圆润的肚腩曲线。虽然挂着笑,不过这死胖子未免笑得也太猥琐了吧?吴邪戒备地看着他,赶紧把笔记合上了。   “哟,小兄弟,你手里这笔记点儿意思。胖爷我也算半个美食家,还就真真儿没有见到刚才那做法。”这胖子一口京片子,语速也快:“怎么着?有意向出手么,不过分的价儿我都收!”说着他就要和吴邪握手。   “不卖。”闷油瓶倒先发了话,吴邪一愣,这人反应速度真快,赶紧也补上:“对,我是不会卖的。”   那胖子看吴邪那么斩钉截铁的样子,也没气馁,反而爽快道:“成,胖爷我没这福分。买卖不成仁义在,咱哥几个交个朋友,你们来北京,我可以好好招待招待,说不准儿哪天你就想通了又卖给我呢!叫我王胖子就行了,小兄弟你叫啥?”   吴邪从来没遇见这么个自来熟的人,虽然说不能随便向陌生人透露自己的讯息,但是看到这胖子豪爽的样子,吴邪心里憋闷,自己也不能太挫啊,也得拿出点男人的爽气来:“我叫吴邪!”   “无邪?哈哈,原来是天真无邪同志,失敬失敬!”胖子摸着肚皮笑了。   “不是,口天吴。”吴邪耐心解释道。   胖子自动选择忽略这个解释:“天真无邪小同志啊,我就觉得咱们有缘,你看看今儿个头等舱里就咱仨,一会下了飞机,午餐我请!谁都别抢!”   “啊?别,太客气了。”吴邪觉得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出门全是遇贵人。   “我没客气,胖爷我就是这脾气,投眼缘就能是兄弟,人这一辈子哪能缺了朋友不是?”王胖子还在那里絮絮叨叨,闷油瓶却早就把头撇到一边继续休息去了,抛下吴邪一个人孤军奋战。   吴邪满脸黑线,靠,这死胖子,是刚从牢房里放出来,几年没说过话了吗?!   ============================TBC===============================   王胖子终于不用在后台领盒饭了= =    Chapter 05 猫和老鼠(下)   等到胖子从北京烤鸭讲到糖葫芦,又准备开始讲驴打滚的时候,吴邪的瞌睡虫终于上来了,尤其是看到闷油瓶睡得舒舒服服的样子,他就更加眼皮发粘。   “我说,那小哥好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胖子又开始找话题。   你真的够了!吴邪很想吼出这样一句,可是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会吧,你看错了。”   “这怎么会,就这模样怎么也不是大众脸啊!哦,我记起来了,我在海报上见过他,北京的一场小提琴演奏会!”胖子一拍脑门。   “你记性真好,他确实是个小提琴手。”吴邪点点头,然后那胖子就得意洋洋起来,小声道:“就是不太红,是个小型的演奏会。”   “没想到你还关注这些啊?”吴邪看了看胖子这活脱脱一暴发户的样子,没想到他还关注这些高雅的艺术。   “啧,天真同志就不懂了,我外号就是‘百科胖王子’,什么东西都关心点。”胖子扬扬下巴。   吴邪又把胖子浑身上下看了遍,还是没找到任何知识分子的气息,也不知道他什么职业的,开养猪场的?这年头猪肉确实赚钱。   “而且,我还知道这小哥是右手按弦,他的技艺还非常高超。”胖子观察起闷油瓶露在外面的手,又道:“练琴勤奋,估计会右手拨弦,换指八度不成问题。看来他是有意隐瞒实力,不然早就走红了。”   吴邪一下子就清醒了,这胖子绝对不简单!   他根本就没有看过闷油瓶拉琴,仅凭一双手就可以猜出这么多信息,这肚子里该有多少阅历和储备啊!而且他刚才说的那些“右手拨弦、换指八度”,估计都是小提琴技巧专业术语,自己从来没听说过。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吴邪结结巴巴道。   “嘿,胖爷我在北京琉璃厂有个不大不小的古董店,古董小提琴也有过手的。眼睛毒自然能练出来,天真同志哪天想鉴宝找我准没错!”胖子拍拍胸脯,突然一顿:“哟,小哥你醒了?不好意思,私下里点评你那双黄金右手了,可别见怪!”   吴邪一回头,闷油瓶果然坐正了,睁着眼睛看向王胖子,估计他也没想到有人一眼看出自己的水平。   “小哥,下次有右手琴我给你留意留意,你这水平要把趁手的琴不容易。”胖子摸摸下巴,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闷油瓶居然什么也没说,应允似的点了点头。   你们俩很有默契嘛,吴邪心里想着。闷油瓶却突然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张CD递了过来。虽然什么也没说,吴邪还是明白他的意思,CD自然是用来放音乐的,而吴邪带了笔记本电脑。   这是一张自己刻录的CD,吴邪打开电脑,很自觉地做起服务生的工作,熟练地放进CD,问道:“小哥,这是你自己录的?”   闷油瓶点点头:“这样能睡得舒服点。”   吴邪心下了然,周一早上乘客少,头等舱里只有三个人,那王胖子还是个随便的自来熟,公放音乐完全没有问题。   没想到这小哥倒是很懂得享受生活,音乐品位很高不假,不过穿衣品位就有点问题了,整天套着那连帽衫,难道是杰伦的铁杆粉丝?   吴邪脑海里浮现出范特西专辑的封面,然后把周董换成了闷油瓶,刚想笑就一下子呆住了:不知不觉间自己又开始私下里观察他了,而且今天早上已经两次在腹诽闷油瓶的连帽衫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八卦啊?!   电脑音量开到最大,优美的小提琴曲飘逸而出,吴邪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听后浑身舒畅,确实有很好的助眠作用。   闷油瓶已经侧过头,又准备睡觉了。真是的,这人每天晚上是搓麻将还是干嘛了?吴邪摇摇头,艺术家就是难以理解。   慢慢地,曲子渐渐不那么柔和了,开始高亢起来,小提琴开始发出强音,吴邪睁开眼——他娘的,一点也睡不着!   一旁的胖子倒听得悠然自得,翘着二郎腿一脸陶醉,然后咧嘴朝吴邪伸出大拇指:“这小哥的功夫不是盖的,这首匈牙利狂想曲二号拉得太到位了!绝对是技巧一流!”   连这胖子都知道曲名,或许真是首世界名曲?不过我一点都没听过啊,吴邪有些汗颜,完了,居然连个暴发户样的胖子都比不过。他努力听着这曲子,好不容易有点熟悉感,立马一激动:“我听过这首!”   胖子扭过头,表情是显然的“等待下文”。   吴邪想了想,有点没底气地说道:“这什么匈牙利二号,我在小时候看的动画片《猫和老鼠》里听过,背景音乐……”   王胖子一个没忍住“扑哧”就笑开了,吴邪急着解释道:“本来就是猫和老鼠……”然后王胖子边点头边继续笑。   吴邪鼻子里哼了声就不再说话了,他窝到自己的位子里,正好看到旁边的闷油瓶嘴角竟然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人原来是会笑的啊,差点以为是个面瘫患者了,这下总算沾上点人气了。   不过,我竟然把他逗笑了,很有成就感嘛。吴邪心里一乐,也笑了起来。   =========================TBC=======================   所以说,能把哥逗笑的只有嫂,这是我看盗笔得出的最重要的经验之一。    Chapter 06 山珍暖锅(上)   飞机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吴邪吁了口气,终于到了。   头等舱的乘客享有优先下机的特权,吴邪跟着闷油瓶从飞机上下来,外面是晴空万里。——也许从这里开始,自己的生活就会大大不一样。   吴邪掏出手机,找到联系人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小花”,轻轻点下,界面进入拨通状态。走在后面的王胖子突然窜出来念叨:“小花?我说天真小同志,这是你乡下的女朋友吗,名字怎么起得跟胖爷我是一个年代似的?”   吴邪“噗”地笑出声来,电话正好接通,那头传来清朗的声音:“吴邪,到了?”   “小花啊,我刚下飞机,来接我吧……”吴邪的思维还停留在王胖子那句“乡下的女朋友”上,还是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先等着,我早算好了你下飞机的时间,现在就在路上,五分钟就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自信,但是听起来并不叫人反感。   “嗯,好的,解大老板。”吴邪带着戏谑的语气,换来电话那头一声不屑的“切”。   “你说的那个朋友?”闷油瓶问道。   “嗯,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他在北京开一家外贸公司。”吴邪点头,扭头朝胖子笑道:“人家是个正宗的男人,我从小喊他小花,懒得改口了。”   胖子拎起托运处的行李:“我说呢,你的审美虽然不咋的,不过也不至于这么乡村非主流,农村卡哇伊。”   吴邪嘁了一声:“你才认识我几个小时啊,就知道我审美了?!”   “胖爷我一眼把你望到底,猫和老鼠就是你审美的集中体现啊天真。”胖子朝闷油瓶使了个眼色:“是吧,小哥?”   闷油瓶没理他,拿了自己的行李就朝外走,吴邪在心里一顿狂笑,王胖子你热脸贴冷屁股了吧?   胖子有点尴尬:“看看,人家小哥对你的审美都懒得评论了,省得埋没了人小提琴家的高贵气质!”   吴邪赏了胖子一个白眼,追在闷油瓶后面问道:“小哥,你慢点,你走哪条路,说不定我们顺路呢?”   闷油瓶脚下慢了慢,拿出手机,说道:“把你号码告诉我。”   又是答非所问,吴邪心里嘟囔,但还是乖乖报上了自己的号码,闷油瓶直接拨了过去,然后说道:“明天早上八点,云顶酒店。”说完头也没回就走了。   “诶,小哥这就走了?我还说请你俩吃顿饭的呢!”王胖子挠挠头。   吴邪也是一愣,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你们麒麟集团拜托我来比赛,怎么搞得我自己屁颠颠跟在你后面似的?我安排了人来接我,也不住你们的酒店,完全不要你费心,你不仅不说点客套话还这么大牌!   真是气死人了!吴邪忿忿地拖着行李箱,后面的王胖子没眼色地来了一句:“咦,天真,那小哥不是你朋友?”   “谁跟他是朋友!”吴邪吼出一句,气呼呼地快步走出机场,没了冷气,没走多远吴邪就汗流浃背,心情更加糟糕。   “吴邪!”熟悉的声音响起,吴邪侧过头,一辆晃眼的红色法拉利车窗摇下,一张白皙精致的脸露了出来。这是个非常精美的男人,是的,用精美来形容他并不为过,因为长成这样实在让旁边经过的女人们都有点汗颜,连他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朗,透着股难以说明的韵味。   “小花你真是准时啊,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吴邪抹抹汗水,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正要合上,后面又传来王胖子的叫喊:“天真,等等我!妈的,我店里的几个会开车的伙计现在都进货去了,让你发小也载我一程,胖爷我也坐坐这么拉风的法拉利!”吴邪骨子里是乐于助人的,何况这王胖子有意思得很,吴邪其实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上来吧。”吴邪拉开车门,先钻进车里,拿出了矿泉水就猛灌。王胖子也钻了进来,有了冷气一下子就舒服得长出了口气。   “这位是?”小花扭过头看了眼胖子,吴邪喝着水不清不楚道:“飞机上认识的朋友,叫他胖子就行了,送他到北京琉璃厂。”   胖子盯着小花一阵目瞪口呆,良久啧了一声:“我说天真,怎么你周围老是帅哥出没啊,今天早上见过了那小哥,现在又看到了这位,当然——还包括胖爷我。”   “咳……咳咳……”吴邪直接被矿泉水给呛到,好一阵咳嗽:“得了吧,前两个是帅哥我承认,你啊,减减肥还勉强够个平均线。”   “你懂什么?胖爷我这一身神膘才能给女人安全感!”胖子摆了个肌肉男的造型,小花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   “这位花爷,虽然咱俩刚认识,你也给点面子成不?”王胖子阴阳怪气道。   “成,我什么也没看见。”解语花摆回正经表情,王胖子正要感谢一句,解语花又不咸不淡地接回一句:“因为看见一次,我的眼睛大概就瞎了。”    Chapter 06 山珍暖锅(下)   王胖子瞬间石化,一旁的吴邪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忘了跟你说,小花有时候就是爱讲冷笑话。”   “我知道了,果然凉快。”王胖子怏怏地说道,不过一会又振奋起来:“对了天真,你们定饭店了没?”   吴邪看向小花,后者摇了摇头,王胖子满意道:“那正好,到胖爷我店里来吧,今儿个胖爷我也大显身手,让我尽尽老北京人儿的地主之谊。”   “好啊。”吴邪随口应道。小花刚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他摇摇头,吴邪还是这么没有防人之心,不过这个王胖子看起来并不是个坏人。   法拉利在琉璃厂前面不远处的停车场停下,三人步行去了王胖子的古董店。   胖子还是很有身家的嘛,不愧是坐头等舱的主。吴邪看着这家三层楼的古董店,王胖子暴发户的形象瞬间坐着火箭在吴邪心中提升了几个档次。   “走,我们去楼上。”胖子在前面带路,推开三楼侧厅的门。吴邪咋舌,这不是就一开放式的厨房吗?!   “嘿,胖爷我虽然是研究古董的,但是人生第二爱好就是吃,要不然哪来这一身神膘!你们先坐会,伙计们今天早上就把我吩咐好的材料准备好了,一会就能吃上胖爷我的拿手好菜。”说着就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吴邪和小花坐在开放厨房外面的餐厅,随便聊聊各自近况。小花的外贸公司生意依然很好,毕竟解家的家底摆在那里,能差到哪里去?而且在老九门里,解家算是洗白最成功的。   吴邪则讲讲最近研发出来的新菜式,小花立马又开始劝吴邪把生意做大,如果资金不够,尽管跟自己开口。但吴邪还是微笑着拒绝了,小花知道他并不乐意把精力分散到经营产业和商场应酬上,谁叫自己这发小一心都扑在研究美食上?   “来喽!正宗的老北京暖锅,今儿个您二位有口福!”王胖子手脚麻利地端出一个紫砂大暖锅,放在餐桌正中间的炭炉上。   “靠!王胖子,你大夏天的做什么暖锅?”吴邪一阵无语。   “你这就不懂了啊,大夏天开足冷气吃暖锅,喝杯生啤,你才懂什么是人生啊!就说你 too young ,too simple!”胖子从冰箱里抱出了一堆啤酒,拿起起瓶器就崩了一瓶。   “得了吧,别炫你那东北口音的英语了,懂不懂什么叫节能环保,低碳生活?没文化真可怕,像我这样的四有青年怎么能不跟着咱国家政策走?”话刚出口,吴邪就拿起一瓶啤酒喝了起来,冰凉的酒液从喉咙一直爽到胃里,吴邪长叹一声,这才是老爷们的生活!   “天真你果然是心口不一的典型代表啊,思想上可要保持纯洁性才行!”胖子说着也灌了一口。   这边两个人抬杠抬得正在兴头上,那边小花却一直一句话都没说——因为他的嘴已经完全闲不下来了。   这个山珍暖锅真心好吃啊,王胖子一点都不像是厨艺的业余爱好者!   六道主料色彩相宜,山笋和金针菇是干净的米白色,山韭和枸杞菜是生机勃勃的深绿,而木耳和茶树菇则是浓重的黑色和棕色,这些素食山珍颜色间隔摆开,看起来赏心悦目。当然不全是素食,紫砂锅里还洒满了大对虾的虾仁,还点缀着不少枸杞子,粉红的虾仁和大红的枸杞,又为这暖锅增添了暖色调的诱人色彩。   更不要提那随着“咕咕” 沸腾的浓汤飘逸出来的鲜香味道,还有丝丝缕缕在冷气中升腾而起的白雾,怎不叫人食指大动?   于是小花果断遵循大脑的指示,也不管烫不烫口了,一口鲜汤,然后夹起一块虾仁,再一口金针菇,端着一个小碗,“刺溜刺溜”吃得一头汗,满足得一双桃花眼都眯成了弯月牙。   反应迟钝的两人这才发现暖锅里的东西居然都快少了三分之一了?!   “靠,天真,你这死党长这么秀气,怎么吃起东西来如狼似虎的?”胖子赶紧加入战局,伸出筷子就夹虾仁,小花见有人来跟他抢食,立马吃得更快了。   “他从小就是个爱吃宝,”吴邪倒是司空见惯:“别看平时端着个高傲的架子,一看到好吃的就现原形。”吴邪慢吞吞得吃着山笋,仔细品味着汤里放的调料。   “这汤里放了什么这么香?不是猪骨汤和牛骨汤,说不上来。”吴邪是行家,吃的自然不是小花那般囫囵。   “嘿,小天真不赖啊,我这就给你看看。”王胖子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煮熟的骨头。   “鹿骨?”吴邪微微惊诧:“你还真是有一手啊,搞得到野鹿肉?”   “哪能啊,这是养殖的,价格虽然贵,不过还能勉强偶尔打牙祭。野生的我可不敢吃,咱可是守法良民!”王胖子放下鹿骨,又进了厨房。   “啊,我都快饱了,你怎么还不吃?”小花从饭碗里抬头看了看不慌不忙的吴邪。   “我等着更好的。”吴邪露出一个得逞的奸笑,这时候王胖子正好从里面端出了一大盘切成薄片的鹿肉和一叠酱料。   “啊?!原来大菜在后头!你俩太过分了!”小花摸摸自己有点鼓起的肚子,一脸咬牙切齿:“小爷我豁出去了,今儿个吃到医院去都认了!”   王胖子咧咧嘴,朝吴邪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噗……”吴邪一口啤酒呛在嗓子眼里,瞥了眼埋头苦干的小花,突然发现这个成语的字面意思用在他上真是意外的合适啊!    Chapter 07 松茸炒饭   吴邪的北京之旅有个非常顺利的开端,不仅和小花重逢,还认识了个不靠谱但很有意思的王胖子,反正以后的日子怕是肯定不会闷了。   在小花的复式豪华公寓里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吴邪神清气爽地起床,在门口不远处的麦当劳吃了早饭,就直接打的去云顶酒店赴约了。   老北京“的哥”保持一贯的热情好客,一路都在跟吴邪唠嗑,从杭州西湖聊到浙江大学,从秦桧岳飞聊到西湖醋鱼,说得吴邪一路口干舌燥,不禁暗叹北京的出租车司机知识面真是太广了,应该去参加“一站到底”才不算屈才。   “好了,我们到了。小兄弟,跟你聊天很有意思,有缘再见!”的哥把找回的零钱递给吴邪,附赠露八齿的标准开怀笑容一枚。   “好的,再见。”吴邪挥挥手,迈出出租车,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幢宛如宫殿般华丽富贵的豪华大酒店——这就是麒麟集团旗下的云顶酒店了。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顶尖食府,连门口的服务生都气质超群,服务态度更是亲切地没话说。吴邪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进了大堂,不忘给门口两个朝他鞠躬并且堪比金城武长相的服务生说了句“谢谢”。   也许是太早的原因,云顶酒店的大堂里空落落的,只有水晶吊顶的灿然光辉倒映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宛若繁星点点。   吴邪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闷油瓶的身影,他低头看了看手机,还差五分钟,自己早到了一小会。还是我去找他吧,吴邪心想,于是就走到前台,朝前台小姐礼貌问道:“请问,张起灵……呃,你们张总的办公室在哪里?”   “张起灵?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张总并不叫这个名字……她叫……”前台小姐表情有些困惑,不过吴邪就更困惑了,不过小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吴邪。”说话的人自然是准点赴约的张起灵。   “小哥,早。你可真是掐准了时间才来啊。”吴邪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依然一身藏蓝色连帽衫的男子,还有,有些意外的,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着职业装的漂亮女人。   “张总早!”前台的一排人都弯腰鞠躬,但是让吴邪惊讶的是,点头回应的人却不是张起灵,却是那个神色有些傲慢的女人。   吴邪猛然想起来,闷油瓶是张家的族长不假,不过是幕后的族长,明面上只是个不红不火的小提琴家,跟地下党没啥两样,这些基层员工不认识他很正常。   不过,这样看起来,闷油瓶这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好像锦衣夜行,又好像替别人做嫁衣裳。这些豪门人家就是别扭,当个族长还要遮遮掩掩,净弄些幺蛾子出来,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你好,我是张海杏,云顶酒店的总经理。”女人伸出手,吴邪一愣,这才从乱七八糟的思维中挣脱出来,和她握了握手,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好,我是……”吴邪开口。   “我知道你是吴邪,族长把这次比赛重任交给你,希望你好好表现。”张海杏一派领导作风,好像下命令一样就把吴邪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族长,请上楼,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张海杏又扭头朝闷油瓶说道,语气一下子软了许多,神色也谦卑起来。   切,果然是区别对待,欺软怕硬,吴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闷油瓶点了点头,回头朝吴邪抛了一句:“走吧。”   于是刚刚还嘲笑张海杏欺软怕硬的吴邪,立刻乖觉地跟在闷油瓶后面进了电梯。   张海杏并没有跟进来,想必是处理其他事物去了,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吴邪觉得自在多了,那个“张总”实在是给人很大的压迫感,所谓的女强人大概就是那样了。   “张海杏也是你们张家的?”吴邪有点好奇。   “嗯,张家外家。”闷油瓶回道。   “麒麟集团的管理层难道都是族里人?”吴邪更好奇了。   “嗯。”闷油瓶的回答依然缺乏创意。   “那你真厉害啊,从这么多族人里脱颖而出成为族长,多幸运的事。”吴邪心里想了什么就直接说了。   闷油瓶沉默了几秒,然后淡淡道:“成为族长并非幸事。”   “嗯?”吴邪脑子又瞬间当机,成为这么大企业的老板,想必是所有男人一辈子的终极梦想了吧?!当然,除了极少数像他这样甘愿“没出息” 的。   闷油瓶没再说话,或许是他不想说,又或许是电梯到了最顶层。   电梯门打开,呈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道密码锁,张起灵伸手,吴邪非常自觉地别过头去,不是他自大地以为自己会过目不忘,而是他深知“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危险”的道理,尤其是面对张家这样的大家族。   闷油瓶看吴邪那自动自觉的样子,忽然心里一动,这个人做事总是给人那么好笑的感觉,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就像只小栗鼠。——如果吴邪知道他把一个180cm的大男生比做小栗鼠,估计死都不会扭过头去了。   密码锁解开,弹簧门应声而开——吴邪睁大了眼睛,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极端先进的厨房。除了自己有间饭馆里的那个小厨房,这里是他见过的最高配置的厨房!对于一个美食爱好者来说,这里简直是天堂!   吴邪抑制不住地狂喜,一会摸摸这,一会看看那,左边有个全保鲜的食材仓库,里面有许多自己一直想要尝试的食材,那边的双门立式大冰柜,不知道藏了多少好东西……还有,冰箱旁站着的人形类似物……人?   吴邪定睛一看,不对,这真的是一个人,只不过他一动不动斜倚在冰箱旁,活像一个雕塑。   那人双手环胸,发现吴邪在观察他,于是翘起嘴角,带着些玩世不恭的表情,朝闷油瓶抬抬下巴笑道:“哑巴,这次的学员就是这位了?”   他鼻梁上那副墨镜在阳光下闪了闪,吴邪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你就是云顶酒店的主厨?!早听传闻说过‘瞎子厨师’整天戴着墨镜,我原以为是个瞎老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吴邪抑制不住地惊讶道。   “所以说坊间流传不可信,黑爷我年轻潇洒,帅气逼人,怎么样,这下相信什么叫有才有貌、天之骄子了吧,啊哈哈……”黑眼镜一脸自大地插腰大笑。   我——我怎么又遇到了个活宝。   这是吴邪此刻最想说的话,不过他还是把这句大逆不道、可诛九族的话给吞进了肚子里。   “所以,这次的训练是他来教我?”吴邪朝闷油瓶做了个求救的表情,这么臭美还有一股痞子气的人真的是个顶尖厨师?!   闷油瓶非常确信地点了点头,打碎了吴邪最后仅存的几丝希望。   “吴邪同志,我想我们该先工作了,套近乎以后有的是机会。”黑眼镜收起戏谑的表情,从壁橱里拿出两条围裙,扔了一条给吴邪。   两人穿上工作服,黑眼镜从仓库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神秘兮兮道:“第一天,我给你做道接风的好菜。”   “什么菜?”吴邪满心期待。   “酱油炒饭。”黑眼镜很是自豪。   好菜?!如果这他妈是所谓的好菜,那我每天准备的都是御膳了,吴邪心说。   “你肯定在想这怎么算是好菜,”黑眼镜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不过,加上这个就是了。”说着慢慢打开了手中的盒子。   “松茸!”吴邪冲口而出的只剩惊喜。   “不止是松茸,这可是空运过来的新鲜松茸。“黑眼镜抬抬下巴:“而且,不止是酱油炒饭,这可是我黑眼镜做的酱油炒饭。”   真是自恋,吴邪默默在心里苦笑。   黑眼镜也不再啰嗦,他拿出松茸,简单冲洗过后沥干,放到一旁的炭烧板上烤了起来。吴邪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处理松茸,因为就炒饭而言,完全不需要这么繁杂的处理程序,直接把松茸扔到锅里一起炒也没有问题。   黑眼镜边翻动松茸,边解释:“松茸放在炭烧板上烤到香味扑鼻就可以了,一会放到锅里再炒。”说着就手脚麻利地把烤好的松茸放到小碟子里。   接着他就拿出炒锅,拧开天然气炉灶,倒少量油,油爆后把一边的米饭全部倒入锅中,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开始用大勺碾压和翻炒米饭,左手时而颠锅时而调火。米饭滋滋响,已经有一股浓浓米香弥漫开来。等到米饭变得松软,黑眼镜加入松茸,同时再次调火,换上铲子。   吴邪越看越惊讶,黑眼镜动作干净利落,时间把握得极准,而且更令人惊艳的是,他在第二次翻炒的过程中,不仅恰到好处地加入了日本酱油等调味品,而且还把烤好的松茸全部捣碎成米粒大小的松茸粒!   这份掌控力、感知力和腕力都不是一般的厨师可以达到的!   端着一盘刚刚炒好的炒饭,浓香四溢和鲜美可口等常见的词汇已经无法形容。吴邪只觉得胃口大开,满嘴咸鲜,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这次算是见识到什么叫高端厨师了,能把普通的菜式做到极致的,才是高端。   对于黑眼镜他心服口服,跟着他学厨艺,算是自己有造化。   吴邪边吃边努力回想刚才黑眼睛炒饭的每个时间点的把握,想想如果是自己又会如何。眼光一瞥,正看到闷油瓶也在吃饭。和自己狼吞虎咽的不雅吃相不同,闷油瓶又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然后拿起另外一边已经准备好的白饭和凉拌豆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吴邪瞬间同情心泛滥,为了保护自己的味蕾,闷油瓶居然每天都过着只吃青菜豆腐的苦行僧生活!山珍海味的菜式每样不能吃超过三口,这日子可真是修行一样了。   “小哥,你偶尔开开荤也没事吧?又没人举报你。”吴邪关切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家人最守族规。何况人家哑巴是族长,味觉的灵敏也是全族数一数二的,而且啊,吃简单的东西才能保证血液纯净……”黑眼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戛然而止:“好像说得多了点……”   血液的纯净?吴邪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忍住了没问,要是知道了太多会被灭口的!他抬头看了眼闷油瓶,发现对方依然不动声色地吃着白米饭和白豆腐,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得了,你现在也看到我是怎么做菜的了。从明天起,你每天的任务就是做酱油炒饭。”黑眼镜随意道。   “什么?只做这一道菜?”吴邪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是啊,要烤要炒,勺子铲子都用到,调火和切菜同时来,你以为这只是酱油炒饭么?”黑眼镜语调一扬,墨镜闪着光。   吴邪依然呆立当场,黑眼镜见没人回答,又慢吞吞地自问自答:“当然不是了,因为这是我黑眼镜的酱油炒饭。”   吴邪嘴角一抽,忍不住想冲口而出一句:“是我的益达,也是你的益达!”   可是他好歹还是忍住了,万一得罪了黑瞎子,指不定以后有什么难题出给他。   黑眼镜见吴邪没有异议,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那以后你做完一盘炒饭别忘了按一下这个按钮,自然有人上来拿菜。三天之后我来验收成果。”   吴邪一脸问号,黑眼镜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松茸这么贵,你拿来练手之后可以直接卖给下面点菜的客人。”   靠,大哥,您该去投资银行,当个厨师真是屈才了!吴邪一阵无语。    Chapter 08 草莓刨冰(上)   正如黑眼镜说的那样,之后的三天,吴邪每天的任务就是不断地炒饭,不断通过掌控火力和腕力的大小来把这一道看似简单的酱油炒饭做到完美。而云顶酒店这三天的特供菜也变成了日式松茸炒饭,据说反响还不错。吴邪不禁想问,难道黑眼镜是通过这种方式变相的收取学费?   不过这个“老师”也太不负责了一些,自从第一天来展示了一下他毫无缺点的厨艺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脸,倒是换了闷油瓶来监工。   对于张家族长大人的亲自监督,吴邪一开始还感到非常荣幸,一直小心翼翼锻炼着手艺,深怕有失误。可是等他做出第一道炒饭,才发现那家伙只是坐在窗台边发呆,偶尔拉一把小提琴,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   吴邪瞬间老脸一红,人就是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其实压根就没入别人的眼。或许闷油瓶根本就不是来监工的,他们只是很巧合地在同一个地方“办公”罢了,平时这个顶层可能就是闷油瓶的独立空间。   吴邪撇撇嘴,犹豫了下还是拿着炒饭朝闷油瓶喊道:“小哥,你尝尝我这盘炒饭,看看和黑眼镜的差距在哪里?”   闷油瓶扭过头,放下小提琴走了过来,拿起小碗只尝了一口。   吴邪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结果看了半天那家伙还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闷油瓶终于把那口饭咽了下去,吴邪的视线也跟着滑到他的喉结,然后终于等到了闷油瓶开了金口:“烤松茸欠了两分钟,酱油多了三毫升,中火调得偏后五分钟,米饭松软度尚可,但腕力还不够,要给你添加健身训练。”   这是吴邪认识闷油瓶以来听到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吴邪呆住了,忍不住数了下字数,46个字,他居然讲了46个字!   震惊过后,吴邪又感到一阵挫败。本来以为自己厨艺还是很超群的, 谁知道却是坐井观天。人家可是把火候精确到分钟,把调味汁精确到毫升来衡量饭菜的,一下子差距就出来了,自己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小哥,我明白了,我接着做第二盘,专门练细节的掌控力。”吴邪挽起袖子,斗志满满。   闷油瓶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这个叫吴邪的年轻人身上有种特别积极的力量。他才被打击了几分钟就完全想开了,而且更加有动力。   这种纯粹的只对于厨艺本身的追求,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包括在黑眼镜的身上,他更多的也只能看到炫目的技巧,而没有这种情绪上的感染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做菜的?”闷油瓶破天荒地对别人的私事有了点兴趣。   “七八岁吧,跟在我爷爷后面看多了,慢慢就喜欢了。”吴邪边洗手边回答。   “吴老狗确实是难得的好厨师。”闷油瓶很少认可别人,吴老狗算一个。   “哈哈,是啊,谁让我爷爷那么爱吃。”吴邪眼睛闪闪发亮:“爱吃的人总是会瞎捣鼓。”   闷油瓶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向窗台,拿起小提琴。   “小哥你拉小提琴也是出于热爱音乐吧?”吴邪拿起松茸洗着,随口问道。   闷油瓶意外地摇摇头,眼神看向窗外:“只是为了获得一些情绪。”   吴邪眨了眨眼,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获得情绪?”   闷油瓶发现面对这个好奇宝宝的问题,他居然出奇地有耐心:“嗯,品菜之人要有丰富的情感才能尝到食物的真味。”   “这么玄乎啊,我果然觉悟是太低了。”吴邪捧着后脑勺一笑:“不过你从音乐里找情绪居然能找到小提琴家这个水平,也算是有天赋了。”   闷油瓶翻开一边的曲谱,眼神深沉:“只是手指的技巧罢了。”   吴邪的眼光落在他两根奇长的手指上,要把手指练到这种程度,那需要付出多少艰辛!估计他也没有时间去体会人情冷暖和世间大爱,又承担着张家族长的重责,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对他而言或许奢侈到只能通过音乐来体会了。   这么一想,吴邪心里也难受起来,这个冷冰冰的闷油瓶子原来活得这么苍白。   “小哥,那你说我做的菜里是什么情绪,能尝出你所谓的真味吗?”吴邪想活跃下气氛。   “很特别,不过技巧方面不过关。”闷油瓶的回答褒贬参半,意思就是真味的水平还远远没达到。   “看来我还是任重道远啊。万一我这次代表麒麟阁没发挥好,你不会怪我吧?”吴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瞪着眼睛做冤死状看向闷油瓶。   闷油瓶心里好笑,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动作还像个小孩,难怪叫吴邪。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崩了张脸,很官方地回道:“尽你最大努力。”   吴邪耸耸肩,一时之间又不想做炒饭了,跑到全保鲜的食材仓库里拿出两盒草莓,朝闷油瓶摇摇:“天这么热,我做点草莓刨冰?”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吃吧,我不吃冰。”   吴邪完全被打败了:“好吧大哥,我知道你又是为了保护味蕾。不过偶尔吃一次真的不会有大事,而且我只放草莓和蜂蜜,完全没有添加剂的纯绿色冰品。”   听着吴邪好像推销员般做广告,闷油瓶居然有了一丝犹豫。    Chapter 08 草莓刨冰(下)   “好啦好啦,我反正做你的一份,你随便吃点还是不吃都随你。”吴邪转身就打开了刨冰机。   闷油瓶又愣住了,他发现自己今天已经为眼前这个大男孩破例数次,破例关心起了别人的私事,也破例说出关于自己拉琴的秘密。   这种感觉不太妙,闷油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是的,这样的情绪他只在乐曲中体会到过,在现实生活中还从没有过这么奇怪的感觉。   “小哥,拿着。”闷油瓶还没从沉思中苏醒,吴邪已经把淋上草莓果肉和蜂蜜的刨冰放在他面前。   闷油瓶没想到自己的警觉性居然有一天可以降到这么低,身边多了一个大活人都一无所觉。他木讷地接过草莓刨冰,手心传来冰凉的触感,掌心渐渐有些潮湿,心里的闷热之感都散去了,很舒服。   “快吃啊,难道你要用手掌的温度把它化成草莓果汁?”吴邪看着闷油瓶那愣住的模样,忍不住催促道。   鬼使神差地,闷油瓶还真的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酸甜冰爽,吃得心里都清亮清亮,味道是这么纯净清新,就好像眼前这个人。   闷油瓶抬眼打量起吴邪,这个大男孩正坐在超长的案台上,修长的双腿偶尔晃一晃,舀起一大勺刨冰,张嘴含住,然后眼睛一眯,一脸满足的表情。闷油瓶忽然觉得嘴里的草莓冰沙愈加可口起来,甚至还想再吃一点。   ——这可不行。闷油瓶狠狠压抑住自己突然好起来的胃口,把草莓刨冰放到一边,转身就往窗台走。他拿起小提琴,上来就是一首贝多芬的小夜曲,平复自己不同于寻常的心绪。   吴邪歪过头看向闷油瓶,又转过来看着那杯只动了一口的刨冰,心想真是浪费,一会自己这杯吃完了再把那杯也解决掉。他把闷油瓶那杯刨冰刚挪到自己面前,小提琴声就突然停了,闷油瓶的声音依然显得疏远:“你的腕力不够,下午的厨艺训练结束后,跟我去锻炼。”   “啊?!”吴邪脑子里立刻冒出了肌肉男的形象:“小哥,我觉得吧……”   “就这样,休息得够了就开始炒饭。”闷油瓶没再多话,继续开始拉小夜曲。   吴邪撇撇嘴,真是不讲情面的闷油瓶子。   ——等到晚上体能训练结束,吴邪拍打着发软的双臂回了小花的复式公寓,下午的认识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不止是不讲情面,这真是只挨千刀的闷油瓶子!   “怎么,你这两天的训练有效果么?”小花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玩俄罗斯方块,头都没抬。   “你看我这样子就该知道有没效果了!”吴邪举起双手,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小花懒懒地抬起眼,随口问道:“你这手怎么像麦辣鸡翅似的,干嘛去了,学厨艺还是学按摩啊?”   “他娘的,老子又不是什么足浴店里的小姐,学什么按摩!我这是健身去了!”吴邪怒吼着冲进浴室,他现在一身臭汗,外加疲惫不堪,而且这样的日子短期还看不到头!   花洒喷出水珠,吴邪觉得精神一振,摸摸自己没几块肌肉的小腹,又想起闷油瓶那结实紧致的身材和亮瞎眼的六块腹肌,心里又忿忿不平。凭什么有的人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吴邪对着镜子摆了个施瓦辛格的经典造型,胳膊又是一阵酸痛,看来自己差的还远啊!   “对了,后天我休假,请我去你练习的酒店搓一顿吧?”等吴邪从浴室里出来,小花朝他晃晃手机:“顺便把那王胖子喊上,上次的暖锅不错,咱们也该回请一回。”   “哦,好啊,云顶酒店确实不错,不愧是张家的产业。那里的主厨也很有意思,整天戴副墨镜装酷。”吴邪用毛巾擦着头发:“不过手艺倒不是盖的。”   小花点点头,很快就拨通了王胖子的电话,这家伙当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有免费吃美食的机会,就是古董生意不做也不能错过啊!这是王胖子的顶级人生信条,优先于任何条款。    Chapter 09 爆炒三丝 (上)   于是在吴邪完成酱油炒饭这段训练之后,王胖子和小花也来到了云顶酒店,美其名曰查验训练成果,其实就是借机蹭饭。吴邪自然不好推卸,好歹他来北京还住在小花的家里,承兄弟情请他吃一顿是应该的,可是——   谁来告诉他,这个王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主人家气场是怎么回事?这顿饭可是他吴邪请客的好嘛!   虽然确实因为山珍暖锅的原因应该回请这胖子一顿,可这家伙那心安理得、喧宾夺主的样子就是让人很不爽啊!   吴邪心里嘟嘟囔囔,但还是按照王胖子点的菜去厨房吩咐去了。这次他可是答应了小花,要请云顶酒店最富盛名的“瞎子主厨”黑眼镜亲自掌勺,而且自己也要借厨房一用,把三天训练的结果浓缩成一盘看似简单的酱油炒饭。   不过这胖子倒是很会点菜,荤素搭配,营养均衡,连凉性热性都协调好,吃得多也不会出差错。没看出来这胖子还蛮会养生和调理的,真有几把刷子。   吴邪一边烤松茸,一边开小差,最近这三天他可真是把这道菜练得滚瓜烂熟了,除了腕力一时之间练不上来之外,其他的技巧都可以算是练到炉火纯青的程度。甚至连闷油瓶都讲不出缺陷,可谓真正无懈可击,小花和王胖子这次是有口福了。   吴邪快速转动着大勺,眼光瞥见一旁的黑眼镜,他正翻动着平底锅,锅里的虾仁跑蛋轻盈地飞腾到半空,旋转一周半又稳稳落到锅子正中,动作极其潇洒灵动。吴邪不禁咋舌,这虾仁跑蛋该去参加跳水比赛了。   看来自己的水平还是远远及不上黑眼镜的,吴邪集中起精神,现在还远不能满足于前面三天的成功,以后的路还很长,后面的训练肯定也会更加艰辛。   “想什么呢,都快上菜了!”黑眼镜的话把吴邪催回了神,吴邪连忙点头,朝站在旁边站着等着上菜的服务生抱歉一笑,赶紧把炒饭装盘。而另一边的黑眼镜也已经把虾仁炒蛋装盘,现在都开始炒第二盘菜了。   “这就是你这三天来练的那道菜?!”小花用银制调羹翻了一翻,还是有点不愿相信:“就是酱油炒饭?”   “啧,你可别小看了这道菜。”胖子还没都吴邪开口就开始显摆了:“根据我百科胖王子的判断,这道炒饭不简单。里面放了松茸不说,还是烧烤的鲜松茸,这份珍贵自然不同。而且看饭粒的松软度、火候的掌握度,还有调料的分量,都是顶尖水平。”   胖子得意洋洋地朝小花挑挑眉:“花爷,吃也要吃得有讲究不是?”   小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是啊,有的人再怎么穷讲究还不是吃得一身肥膘。再怎么注意搭配都没用不是?”   “得了得了。”吴邪赶紧从中调停:“你们还是赶紧吃饭,等冷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这才中场休息,吃饭是要紧的——这大概是所谓的吃货见面分外脸红,尤其是两个都很毒舌的吃货。   “还不错,酱油炒饭做成这样也算不容易了。”小花给出评价,然后摇摇头叹息道:“可惜有一点不好……”   “哦,哪里不好?”黑眼镜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小花和胖子都有些惊诧地抬起头。   眼前站着一个气质不羁的高个男子,戴着一副墨镜,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上的烟,他的旁边有一个神色淡然的英俊男子,两个人要是站一块走上街头,那回头率肯定爆表。   神色淡然的男子自然是闷油瓶,吴邪挥挥手朝他打招呼,意外的是,闷油瓶居然还真的在吴邪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王胖子赶紧招呼着给他添碗筷,闷油瓶就那么坐下来开始吃饭了。   黑眼镜无奈地耸耸肩,一个人站在包厢门口,斜倚在门边开始抽烟。    Chapter 09 爆炒三丝(下)   “你就是这里的主厨?”小花上下扫视着黑眼镜,依然是不温不火的表情,带些许一贯的蔑视神情。   “正是。”黑眼镜露出一个痞痞的笑,打了个响指,身后突然就冒出一队服务生鱼贯而入,把黑眼镜做好的几道菜都端了上来。   “你倒是说说这酱油炒饭哪一点不好?”黑眼镜看向小花,仔细一看这人的脸,顿时有些呆愣,他从来没见过有男人可以长这么美的。   “不,我现在发现这炒饭有两点不好了。”小花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用的是日本酱油,我不喜欢日本。”黑眼镜差点滑倒,小花不慌不忙道:“现在还加了一点,这道菜是你教吴邪的。”   “啥?是我教的就不好?”黑眼镜夹住烟都没顾上吸一口,他现在只觉得面前这个长相过于妖孽的男人实在是无理取闹。   “你一个厨师,未经客人允许竟然在客人的包厢里吸烟,吸烟就算了,还只自己吸,也不给我们客人布烟。”小花轻蔑地直视着黑眼镜:“这样算好厨师?”   “喂,你重点在第二个吧?”黑眼镜气极反笑,手里一抛:“烟,这一盒都给你,怎么样?”   小花一脸嫌弃地扭过脸,把烟推开:“我只吸古巴雪茄。”   黑眼镜一阵语塞,这人的毒舌无理取闹到极点,偏偏态度傲慢轻蔑,好像自己才是正义之士,让人恨得牙痒痒但是拿他毫无办法。   “咳——”吴邪朝小花拼命使眼色,可惜小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黑眼镜挖苦到一定境界了。   还是胖子机灵,他充分认识到了一点:对待小花这样的毒舌吃货,只有好吃的东西可以堵住他的嘴。   “来来,花爷,咱们赶紧尝尝黑大厨做的菜,别纠结炒饭了。”胖子这招果然灵,小花收回注意力拿起筷子就开始拼命夹菜,一眼都没看黑眼镜。   黑眼镜一阵欲哭无泪,这人刚刚鄙视完别人居然又恬不知耻地开始吃别人做的菜,这是有多厚的脸皮和多无耻的精神啊!而且自己还真成黑大厨了,“被黑”得一塌糊涂。   “小哥,”吴邪有些不安,轻声朝闷油瓶道:“黑眼镜他不会生气吧?”   闷油瓶摇摇头道:“没事。”可看吴邪还有些担心的样子,忍不住又加了句:“你不用担心,他不介意这些。”   吴邪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好,我这发小,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地很好。”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吴邪碗里,自己却只吃着白饭和荠菜豆腐。吴邪一愣,现在已经和闷油瓶熟悉到了让他给我夹菜的地步吗?吴邪有些受宠若惊,赶紧正襟危坐,礼貌地道了声谢谢,然后乖乖吃了起来。   王胖子啧啧两声,朝吴邪做了个古怪的表情。吴邪懒得理他,只是默默吃饭,包厢里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解语花同志现在却毫无所觉,他正吃在兴头上,完全没意识到周围一片安静。   “靠,花爷你也吃得太快了吧,你给不给胖爷我留条活路!”胖子伸出筷子就跟小花抢食,偏偏每次小花出手都快、狠、准,把胖子的筷子准确格挡在盘子之外。场面迅速进化成比较手上功夫的表演,直看得吴邪目瞪口呆。   黑眼镜看小花那得意劲,不知怎么地就想活学活用,也学着小花的语气暗讽道:“说不好吃还吃得这么欢,真是口是心非。”   吴邪心说不好,他可是见识过小花的嘴上功夫的。小花平生最爱做两件事,第一件是吃美食,第二件就是和别人吵架。曾经把小学班主任给说得泪流满面夺门而出的功力不是吹的。   是的,这种喜欢吵架的爱好真是变态。   吴邪默默在心里替黑眼镜祈祷,但愿今天小花状态没有那么好。可惜,天不遂人愿。小花慢慢放下了筷子,慢慢抬起了头,慢慢把视线投向了黑眼镜,吴邪的心只有慢慢沉了下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闷油瓶忽然站了起来,他朝黑眼镜微微颔首道:“练琴时间到。”   黑眼镜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已近,还很轻松地朝闷油瓶挥挥手,而那边的小花已经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吴邪瞬间毛骨悚然,这就要开战了!   “小哥等等我!我……我还要去训练腕力,一路一路!”吴邪紧追着闷油瓶出了门,赶紧逃离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落荒而逃的吴邪,朝吴邪伸出大拇指:“你小子够勤奋啊,我看好你哦!”   不过我可不看好你,吴邪在心里啧啧摇头,但愿这胖子能躲过这场人祸。   身后的门关上,吴邪这才放心地呼出口气,朝闷油瓶粲然一笑:“小哥你吃饱没?没有的话我下碗面你吃,练琴也是体力活不是?”   闷油瓶不置可否,轻轻按下电梯的向上键。   吴邪系上围裙,从食材库里拿出今早刚运到的水面,然后挑了些山笋,一块猪腿肉和一小块豆干。他哼着小调,把上面三种原料都切成细丝,扔到油锅里爆炒,考虑到闷油瓶的口味很清淡,吴邪调味品就只用了细盐,提提山笋和猪肉的鲜味。这时候锅里的面条也开始沸腾,吴邪打下两个草鸡蛋,七八成熟时和面一起捞起来盛到碗里,最后把爆炒三丝浇上去,香喷喷热呼呼的美味盖浇面就完成了。   顶层的高端厨房里弥漫着家常菜的香气,清冷的空调屋里突然就有了温暖的气息。闷油瓶嗅着面条的香气,有些恍惚。时间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那时候父亲还在,在自己生日那天,父亲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上面盖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小小年纪就经历过各种艰辛训练都不曾落泪的他,忽然鼻子就酸了。那种想哭的冲动,甚至在一年后父亲的葬礼上都没有那么强烈。   他实在不是一个幸福的小孩,但是那一刻看到父亲放下严厉的表情,带着和蔼的目光看向自己,闷油瓶就觉得一切都值。最起码那一刻他不是一个族长之位的继承者,而只是一个大家族里普通的小孩。   “小哥,你怎么又发呆了?面条要趁热吃!”吴邪用筷子拖长面条,正凑在上面吹气,看上去滑稽得可爱。   闷油瓶从回忆里醒来,很久了,很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情。   眼前人呼噜呼噜吃着面条,闷油瓶的心情忽然又轻松了起来。爆炒三丝清淡鲜美,水面面条柔韧爽口,闷油瓶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了,瞬间就让自己食欲大开,很想大口吃面,大口喝汤,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负担。   “这碗面里有真味。”闷油瓶吃下最后一口面,给出一句评价。   摸着肚皮的吴邪瞪大眼睛,真味?!就是闷油瓶之前提到的那个玄乎的真味么,吴邪一度认为所谓的从食物里体味出情感的什么“真味”是非现实主义论调。   “哪……哪种真味?”吴邪结巴道。   “回忆。”闷油瓶起身离座,拿起小提琴就是一首畅快淋漓的曲子。   窗台边他的背影好像镀着光,吴邪眯眯眼,有些眼花。    Chapter 10 豆皮素卷(上)   吴邪和闷油瓶吃完面,休息了一小会后就开始训练,吴邪颠锅,闷油瓶拉琴,顶层空荡的空间里一会充斥着百爪挠心的噪音,一会回荡着悠扬的音乐,真是非主流意义上的“琴瑟和鸣”。   吴邪正练到兴头上,汗滴顺着脸颊滑下,他伸手要擦,口袋里的电话却震动起来。吴邪赶紧抹了把汗,掏出手机,显示屏上赫然闪烁着“王胖子”三个字。得了,吴邪叹口气,胖子打电话来要么是来吐苦水的,要么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靠——”吴邪按下接听键就听到了王胖子高分贝的嗓门,立马就把电话放到桌上,打开免提,要是这样凑在耳边非聋了不可。   “天真同志,危急关头你就是这样对待战友的啊!”胖子还在电话那头咆哮:“妈的,要不是胖爷我反应快,中途借口上个厕所,我都能被那两人给说死!你说说……这样两个人才怎么不去参加国际辩论赛,还能为国争光。”胖子喘着气:“快说,你和小哥躲哪去了,我去投奔你们阵营!”   吴邪看向闷油瓶,这里毕竟是闷油瓶的地盘,自己可做不了主。闷油瓶从胖子开始咆哮就没继续拉琴,电话内容也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叫王胖子的人还是比较可信的,闷油瓶也就点点头,算是给胖子发了通行证。   “行,你来吧,我们在顶层,你没密码,我出去接你。”吴邪挂了电话就走向电梯口。   胖子一会就上来了,瞅着密码锁就是一阵感慨:“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秘密基地啊,你跟那小哥还真是浪漫。”   “去你的,这里是云顶酒店的私厨,我在这练厨艺。”吴邪白了胖子一眼,问起正事:“小花和黑眼镜吵得怎么样了,黑眼镜能坚持住吗?”   “我看悬,花爷那脑子转得贼快,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但是阴损得要命。而且态度还那么傲慢,简直要气死人,还好我逃得快。”胖子摇头晃脑地跟着吴邪进了厨房,朝闷油瓶挥挥手,然后就不断东摸摸西摸摸,和吴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反应一模一样,果然都是吃货本性。   “啧啧,这厨房太酷了!胖爷我宁愿把我那古董店卖了建个这么高端的厨房!”胖子摸着天然气灶台,蹲着身子细细察看。   “算了吧你,鬼才信你舍得!”吴邪嗤笑一声。   胖子嘿嘿一笑:“也是,古董也是我的心头肉,我还有个绰号叫明器胖王子呢。”   “是是,你还是百科胖王子,总是个王子对吧?”吴邪咧嘴一笑:“青蛙王子倒也合适。”   “靠,您老别黑童话了。”胖子盯着全保鲜的食材库一阵流口水,突然屁股一扭,谄媚地朝闷油瓶一笑:“我说小哥,你都让吴邪参加这比赛了,能不能算上我?我虽然是业余的,但是水平绝对是杠杠的!”   闷油瓶一愣,没想到这事还有人毛遂自荐。胖子见闷油瓶没说话,有些着急道:“我也没什么要求,胖爷我不缺钱,只要让我每天能用用这厨房,做点自己想做的菜,我就满足了! ”   吴邪一阵无语,这胖子真不靠谱,或者说,在现在这样功利的社会,已经很少有纯粹喜爱最菜的人了,自己算一个,没想到这王胖子居然也是此中人。   闷油瓶犹豫了下道:“复赛和半决赛是团体赛,那时候你可以来。”闷油瓶看着胖子瞬间亮起的眼睛,又加了一句:“至于厨房,你想用的时候跟吴邪说下就好。”   “啊?”这回换吴邪惊到了,闷油瓶真的很相信自己啊。   “好好,没问题。”胖子做了个OK的手势,乐颠颠地进食材库淘宝去了。临了还附在吴邪耳边来了句:“包租婆同志,请多多指教。”   “靠,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吴邪对着王胖子的大脑袋扔了枚青椒,也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听见,只觉得心里有点乱。   闷油瓶没注意这边的情况,吴邪这才舒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摸摸后脑勺,隐约感觉脸上有些烫。   这天晚上回去,吴邪心情出奇得好,看什么都莫名其妙很顺眼,谁知道一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小花黑着脸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小花?”吴邪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冒着风险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过那样的贱人,开眼界了!”小花冷飕飕地回了一句,脸色更黑了。   难道小花吵架没占到便宜?这不可能啊,小花的嘴上功夫我可是很清楚的。吴邪腹诽,难道黑眼镜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话唠?   “贱人就是贱人,我他妈跟他吵不起来。”小花一脸愤怒:“你见过有人被嘲讽得一毛不值,然后洗耳恭听不回嘴,最后临了说我是嫉妒他的贱人吗?!”   吴邪冷汗直冒,赶紧摇头。   小花继续冷笑:“我嫉妒他?我长得比他帅,口才比他好,还不像他一样戴副墨镜爱装逼,早晚他要被雷劈。你说,这个贱人哪一点值得我嫉妒?”   “他厨艺好。”吴邪忍不住诚实回答,话刚出口就立马意识到不对,小花桃花眼一竖,眼刀唰唰迎面飞来。   吴邪赶紧捂住嘴,不清不楚道:“我今天太累了,你什么都没听到啊,我去洗澡清醒下!”   小花没拿吴邪开刀,只是继续黑着脸窝进沙发里。靠,那个贱人,自恋到一定程度难道就刀枪不入,可以无视一切精神攻击达到魔法免疫?!    Chapter 10 豆皮素卷(下)   之后的两周,吴邪在黑眼镜的教导下继续加强训练,在原来的厨艺基础上,温习各大菜系的做法,同时跟进体能训练,每天只做一道菜,体味细节的掌握。这样的生活说辛苦也辛苦,说充实也充实,尤其当王胖子也来凑热闹的时候,还变得十分有趣。   黑眼镜每天早上固定来授课之后就去楼下的酒店厨房上班,顶层的厨房又只剩吴邪和闷油瓶,偶尔还有个死胖子来打酱油。大概是因为最近一直都待在一起的原因,吴邪现在已经习惯了与闷油瓶的相处模式,对他的性格也越来越了解。   闷油瓶看上去冷若冰山,话也特别少,但是他心思细密,甚至可以称之为体贴,而且绝对是个行动派。有时候吴邪喊他尝菜都不用说话,闷油瓶好像一直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好几次吴邪抬头要喊他的时候,他已经放下小提琴站在面前了,简直比杭州店里的王盟还积极啊。   这么一想,吴邪倒也想起已经被扔到脑子里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王盟伙计。想着什么时候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又每次都忙得忘记。如果王盟知道了自己在自家老板的心目中只是个顺带想起的龙套,还不知道要怎么泪流满面。   自从和闷油瓶默契地建立了做菜和品菜的合作关系,吴邪每次做菜之后都会习惯性地先给闷油瓶盛一小碗,然后才按下按钮,让人把菜端下去给客人。如果这天训练的结果不错,吴邪还会心情大好地做些小甜品或者小吃。当然,这些东西闷油瓶一般都不会尝,所以吴邪正好抓了机会给自己开小灶,顺便带回去一些给小花尝尝。   在不知不觉中,半个月之后就是即将要到来的“名厨汇”初赛了,吴邪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紧张情绪,而且在比赛前半个月就开始感到紧张了!说实话,他虽然一直认为自己厨艺很好,但毕竟年纪轻,没遇到过多少大手,除了自己的爷爷吴老狗之外,也就只见识过黑眼镜和王胖子的厨艺——而且这两人还都那么厉害。   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吴邪真的有点没信心,自己这么个楞头青代表麒麟集团参加比赛能胜任完成任务吗?再想想参加这次比赛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找到爷爷一直追寻的《崔氏食经》,吴邪就更加感到身上的压力和责任万份沉重。   “天真同志这两天怎么了?”胖子一口吞下一个蛋挞,朝吴邪挥了挥手:“魂儿被谁哪家的大姑娘勾走了?”   “一边去,吃你的。”吴邪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最近这心里确实有些压抑,有点胆怯。   “啧,你看你那眉头皱得,谁欠你钱没还,胖爷我帮你去讨债!”胖子拍拍胸脯道。   闷油瓶放下手里的小碗,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抬头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吴邪,慢悠悠道:“今天的菜失了水准。”   吴邪神经一绷,脑子里一炸,自己的水平还是差太远了……   闷油瓶见吴邪一脸无措的样子,放缓声音道:“我之前说过,你做的菜很特别。我能品出食物里的真味,而你做的东西吃起来很纯粹。”   吴邪沉郁的心境里照进一缕阳光。   “但是,今天这道,我只能说淡而无味。”闷油瓶站起身:“做菜要的是专心和愉悦,你的纯粹正是你最大的胜算。”   吴邪一愣,闷油瓶此时已经拿起小提前,继续练起琴来。   吴邪后知后觉地夹起一块豆皮素卷,这是他今天学习的内容,一道口味清淡的素菜,豆腐皮里裹着荠菜和山笋馅,上面浇上菌菇汁。菜的造型素雅清新,咬上一口,吴邪却皱起了眉,毫无特色的平庸之作,最近自己的心境确实影响了做菜的水平。   “啧,这小哥平时不吭声,批评起人来真是头头是道!”胖子摇摇头:“天真,你被管得真严。”   “那要不要我也来管教管教你?胖子,好歹你也是后备选手,能不能别整天像个来蹭饭的无赖?”吴邪眉毛一挑,没好气地扭头就起食材库拿食材。   闷油瓶说得没错,我对做菜的纯粹的喜爱才是我最大的胜算,现在就认输,我怎么配做老吴家的长孙!吴邪狠狠握住拳头。   半月之后,初赛请帖已经到了吴邪手里。初赛是个人赛,地点是西沙群岛。吴邪没想到这比赛这么大手笔,居然跑到西沙去做菜,看来初赛的主题应该是海鲜了。   不巧的是,闷油瓶此时却要去奥地利,那里有一场交响音乐会请他做主小提琴手。不知怎么的,吴邪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两个月都是这个人陪自己训练,给自己尝菜,给自己提建议。   如果这个人不在,吴邪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即使他在的时候也多数一言不发,但吴邪总觉得心里很安定。   “小哥,你明天要去演出了吧?”吴邪把最后一道训练的菜品做完,边洗手边道:“我给你下碗面吃,上次我记得你把那一碗爆炒三丝盖面都吃完了呢,把我吓了一跳!”   闷油瓶把小提琴装进琴盒,嗯了一声,其实他并不爱吃面,只是上次那碗面条实在温暖地不忍拒绝。   吴邪手脚麻利地给闷油瓶下了碗清汤面,里面只放了一些蟹膏和蘑菇片,但已经是诱人无比了。   闷油瓶安安静静地吃着面,吴邪却笑得眼睛弯弯:“吃了这碗幸运面,你去奥地利演出肯定很成功的!”   闷油瓶回了句:“你也一样。”   吴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哈哈笑了两声道:“那自然,初赛我一定顺利拿下,我现在只一门心思想着做菜,其他不操心!”   闷油瓶点点头,继续吃面。   第二天,闷油瓶很早就到了飞机场。但是如果吴邪在这里,他肯定会非常吃惊,因为闷油瓶身上背的不是琴盒,而是巨型的旅行包。而那张机票上,写得不是奥地利,而是沈阳。   闷油瓶坐上飞机,这次的目的地是长白山,那里有他的下一个目标。他开始闭目养神,脑子里空荡荡的,心头隐隐生出一丝厌倦。    Chapter 11 桂花糖藕 (上)   距离比赛还有三天,张海杏已经帮吴邪订好了机票,这次族长张起灵不在,张海杏这个总经理自然就代表麒麟阁出席 “名厨汇”的初赛了。   不过吴邪心里就不大是滋味了,这个女人让他由心里感到阴冷,跟她一块去西沙,想想就觉得汗毛倒竖,好像有人在脖子后面吹冷风似的。不过没办法,谁叫现在就只有她有空了。   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子,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切换到“音乐家”模式了!   吴邪正憋着气收拾行李,手机却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吴邪拿起来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三叔打来的!   “咳咳……三叔啊。”吴邪拿起电话,一阵心虚,自从来了北京,他就整天忙着练厨艺,都没给三叔打过一个电话。   “靠!你还知道自己有个三叔啊!”手机那头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吴邪脑子里咯噔一声,心说完了,三叔要是冲你咆哮那还是好事,如果是不阴不阳的语气,那你就可以洗洗睡了,等人来收尸。   “那个,三叔我怎么可能忘了您老人家!只是最近实在是忙啊,而且我明天就要飞去海南,然后坐船去西沙,行程满满的,这不马上就想着给你电话,你就打来了!啊哈哈,真是叔侄同心啊……”吴邪赶紧溜须拍怕,嘴上抹蜜。   “得得得,你别在这马后炮了。”吴三省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挺受用,谁叫他们老吴家也就这一根独苗,没法真跟他生气。   “大侄子,我今天打电话也不是兴师问罪的,只是来问问你近况,顺便给你提个醒。”吴三省点上一根黄鹤楼,慢悠悠道:“张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从一开始他们请你去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头。这次去你可要小心,千万不要相信张家人,还有,如果不能赢就算了,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我知道啦,三叔,你说我一个小厨子谁要害我?没事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吴邪用肩膀夹住电话,乐呵呵道。   “啧,我就知道你小子太单纯!三叔我早给你想好了后招!”吴三省吸了口烟,成竹在胸。   “啥?什么后招?”吴邪直起腰,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派了潘子去给你做护卫,这样我放心!”吴三省有些得意。   我靠……吴邪默默在心里翻白眼,有谁见过一个小厨子参加初赛还有护卫陪同的 ?!这是嫌自己不够拉仇恨值么!   “三叔,我马上就要走,怕是潘子赶不上吧?”吴邪搬出最后一个理由。   “没事,他现在就在解家,我都打过招呼了,解家人已经带他过去了,而且我也给你在北京租了套房子,你老住解家也不算回事。”吴三省老神在在地吸完一根烟,而电话那头,吴邪已经听到了门铃。   您老人家果然最擅长的就是先斩后奏啊!   吴邪蔫蔫地挂了电话,打开门,果然是潘子,旁边还有乐颠颠的小花,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吃的喝的。不用想,肯定是三叔的糖衣炮弹!   吴邪朝小花投了个鄙视的眼神,而小花依然埋身在零食堆里,陶醉在自己的童话世界。   “小三爷。”潘子恭敬地点点头:“三爷让我带您去新租的房子,行李都交给我吧。”   “潘子,你一路也辛苦了,行李什么的我自己来。你今天多休息,明天还要赶飞机。”吴邪提起行李,扭头朝小花抛了一句:“我走了啊,小花,祝你吃东西别噎死!”   小花从零食堆里抬起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神志还正常。   潘子一阵欣慰,看着吴邪拎着行李的背影有些恍惚,小三爷也是大人了。自己也算是看着小三爷一步步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善良,这次是他第一次来闯社会,即使三爷不吩咐,自己也一定会保护他周全!   **************************************   “怎么,不愧是吴大少爷。”张海杏双手环胸,有些玩味地看了看吴邪身后的潘子:“去做个菜还要带着保镖啊,这是去贩卖毒品还是走私钻石?”   吴邪早就知道这女人嘴上不会留情,谁叫人家是张家人,好歹自己也是代表麒麟阁的,怎么也要听“老板”的话不是?   吴邪按下心头的怒气,忍住没有回嘴,只是朝潘子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哪知道身后忽然传来了吊儿郎当的声音:“难怪某些女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人要,原来是嘴上没遮拦惯了,我说海杏奶奶,以后你可要注意点控制更年期的情绪啊!”   吴邪噗一声笑开了,不用转身就知道,肯定是王胖子这个更加口没遮拦的来了,海杏奶奶这称呼听了直叫人爽到脚指头!   “你……你,死胖子,姑奶奶我今天不跟你计较!”张海杏狠狠瞪了胖子一眼:“你给我记住,咱们的帐慢慢算!”   “嘁,这么说的人十有八九都不会来算账……”王胖子朝张海杏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然后朝吴邪猥琐一笑:“我说天真同志,你是怎么惹到海杏奶奶了,让她对你由爱生恨?”   “去你的,你是狗血剧看多了吧?我怎么知道这女人怎么回事,我又没招惹她。”吴邪也觉得莫名其妙,虽然她跟自己是不太对盘,不过也没必要这么有攻击性啊。   “总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这女人不简单。”潘子把腰间的家伙藏了藏,顺便检查了一身的准备。   “天真同志大手笔啊。”胖子扫了潘子一眼,随意道:“我叫王胖子,兄弟交个朋友!”   潘子点点头:“叫我潘子就好,小三爷承蒙照顾。”   “得了吧,谁受他照顾了?”吴邪坐上飞机:“他没给我添乱算好事,每次把小哥的厨房搞得乱七八糟,不是说了这次初赛是个人赛,你跟着来干嘛?”   “嘿,天真你就不会说点好话,我这不是跟着去学习学习么,再说了,老子的机票钱又不找你报销,你着急个屁劲!”胖子翘起二郎腿,开着玩笑小声道:“再说了,小哥不在,我可得照看着你点。”   吴邪一阵无语,也没理睬胖子,只是出神地看向机窗外,不知道闷油瓶在奥地利的演出怎么样了。   潘子默默坐在吴邪的后座,忽然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发挥不了多大用处,小三爷出门遇贵人了,这胖子很罩着小三爷。   与此同时,长白山深处,原本应该身在奥地利的张起灵,此刻却努力搭紧身上的登山扣,向着更深的地下滑去,那里,或许埋藏着这次的目标,这也是他身为张家族长的任务之一。他戴上连帽衫的帽子,微微垂下眼睛,修长的双手抠住岩缝,防寒服已经有部分被割破,露出手臂上的隐隐血痕和块块污泥。   没人会知道,掩藏在他族长光环和小提琴手身份之下的,会是一次次的以身犯险,以命作赌。   =================================TBC===============================   海杏奶奶,在藏海花里胖子就是这么称呼张海杏的。。。   我真不是想黑她,只是在藏海花里她那么对待咱们亲爱的小三爷!   这我不能忍!   所以,这文里面,就请您当回反面角色好了!【遁走】    Chapter 11 桂花糖藕(下)   飞机降落在海南,在这里,吴邪一行四人将会休息一夜,第二天“名厨汇”的主办方会派来豪华邮轮,带着所有参赛选手前往西沙群岛。   虽然已是秋天,但是海南的天气依然炎热,吴邪丢下行李就往海滩上跑,现在能跳到大海里游游泳真是最快活的事了。王胖子则戴上墨镜一副大佬样,喊上了潘子一块去沙滩上看美女。张海杏对着三个男人一顿白眼,冷哼了一声单独回了宾馆,她还要和主办方联系明天的住宿事宜。   吴邪趴在冲浪板上,看着好像下饺子一样浮在海面上的游客,怅然地叹了口气,旅游景点一旦热门起来,真是噩梦。不过王胖子倒是乐得合不拢嘴,这满沙滩的比基尼美女真是各有千秋,五颜六色得叫人眼花。   吴邪嫌弃地看了眼快流口水的胖子,挪了挪窝,他要离这个丢人现眼的王胖子远一点。   明天就要去西沙了,闷油瓶大概是赶不回来的吧?西沙那里信号那么差,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网上查到他在维也纳演出的消息……   “吴邪……哥哥?”一声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吴邪的沉思。   吴邪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回过了头,瞬间便被眼前一双白花花的大腿晃瞎了眼。好半天才抬头,眯着眼看了会才反应过来:“你是……秀秀?!”   “这么久才认出我来,小时候我白给你巧克力吃了!”霍秀秀嘟起嘴。   “啊哈哈,不好意思,都说女大十八变嘛。”吴邪从冲浪板上爬起来,有些尴尬道。   霍秀秀是霍家的掌上明珠,小时候跟吴邪、小花都一块玩过,但也不是经常见面,算是半个青梅竹马。霍家是美食大家族,如果说张家是头把交椅,那么霍家就是二把手。不过神奇的是,与一般大家族不同,霍家是女人当家,当年就是靠霍仙姑,也就是秀秀她奶奶起势的。说起来,霍仙姑跟吴老狗还有过一段纠葛,据说两人后来是因为吴邪奶奶闹僵的。不过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吴邪就只知道一点皮毛。   “嘻嘻,我不为难你了,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些年我都和小姨在法国开市场呢。吴邪哥哥来这里是度假的吧,小花哥哥没跟你一块来么 ?”秀秀一脸关切道。   看来重点是最后一句话吧……吴邪在心里偷笑,小花就是桃花太旺。   “没有,我是来参加厨艺比赛的。”吴邪回道。   “不会吧!名厨汇么?”秀秀惊讶地要跳起来,赶紧偷偷凑到吴邪耳边小声道:“这次名厨汇的最大投资方是我们霍家呢。”   “什么?!”吴邪也吓了一跳。   “不过我可不能给吴邪哥哥你开后门。”秀秀双手环胸。   “啧,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吴邪笑道:“等到比赛那天,看我实力你就知道了。”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对了,我去法国回来换了号码,把你手机号给我,还有小花哥哥的。”秀秀掏出手机,吴邪苦笑着把小花的号码也报了上去,看来这次回北京说不定就要挨顿打。   “对了,吴邪哥哥,明天游轮来接人,我跟你一块走吧,我们多聊聊!”秀秀笑眯眯地存下号码,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肚子:“还有,我可是想念杭州的桂花糖藕想念得紧,吴邪哥哥今天做给我吃好不好?”   吴邪差点吐血,在海南从哪里给你去搞藕和桂花?!这丫头真是会无理取闹!   “秀秀,要不下次你来杭州我做给你吃?”吴邪扶额道。   “可是我就是现在特别想吃啊!吴邪哥哥,你人最好了对不对?”秀秀又摆开了大小姐的撒娇大法,皱着秀眉嘟囔:“这么多年才见面,我这么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反正明天早上我就是想吃到桂花糖藕。”说完就眼巴巴盯着吴邪。   吴邪被看得头皮发紧,实在没法再说出拒绝的话,突然脑海中一个念头闪现,这次潘子好像从杭州带了些特产来,为了防止他在西沙没有合胃口的东西吃……   “行,明天早上见。”吴邪拍拍胸口,爽快道。   “耶,我就知道吴邪哥哥跟小时候一样好!”秀秀欢呼一声:“那就明天见啦!”   一回宾馆,吴邪就急冲冲地埋进行李堆,终于在潘子的大包里翻到了几袋真空装的桂花糖藕,任务完成!   至于秀秀看到这个东西的后果如何……这就不是他吴邪能管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秀秀满脸期待地在游轮下朝吴邪挥手,笑得灿烂如花。惹得胖子啧啧直推吴邪,嘴里念叨:“我看好你哦。”   不过等吴邪从背包里掏出两袋真空装桂花糖藕的时候,秀秀的脸瞬间就晴转阴了,哼了一声扭身就上船,甩下一句:“我去找小姨和奶奶!”   胖子又是啧啧两声,朝着吴邪说了句:“孺子不可教也。”   吴邪耸了耸肩,无所谓地登上游轮。巨轮驶离港口,吴邪沿途欣赏南海美景,一路没有秀秀那小丫头的叽叽喳喳——或许算是因祸得福?   轮船在永兴岛靠岸,选手们纷纷下船。吴邪远眺一眼,岛上人烟稀少,高大的椰子树掩盖了房屋,一眼望去,海水蓝蓝,椰林深绿,白云朵朵,确实赏心悦目。   初赛的选手大概有五十位,连上工作人员每个参赛组最多带四个人,这样也有两百多人了,张海杏说西沙群岛上仅有的一个招待所全被主办方订下了。这还只是初赛就这么大手笔了,霍家的财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吴邪暗想。   吴邪等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跟着人群的尾巴下了船,突然背后被人猛拍了一巴掌,同时传来女人的笑声:“吴先生,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吴邪心里咯噔一声,一张明艳的脸浮上脑海,回过头一看,果然是之前在杭州见过的阿宁!    Chapter 12 石斑鱼宴 (上)   “吴先生还记得我么?”阿宁拿下脸上的墨镜挂到深V领连衣裙的胸前,娇艳的红唇绽开一个迷人的笑容。   吴邪忽然觉得西沙群岛真是太热了,脸上都热得发烫,赶紧把视线移开,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当然记得阿宁小姐了。”   “那就好。”阿宁往前走了一步,吴邪心脏怦怦直跳,赶紧退了一步,阿宁微微一笑,又向前走了一步,红艳的嘴唇在阳光下闪着润泽的光。阿宁步步紧逼,直把吴邪逼到了游轮的栏杆处才停了下来。   吴邪有些惊慌失措,这幅场景落在阿宁眼里就显得更新鲜了,经她手的男人还少有这么纯情的呢……真是个有趣的任务啊。   “吴先生就这么怕我么?”阿宁直视着吴邪的眼睛,嘴唇凑近吴邪的耳朵轻声道:“我可是一直都记着那一碗西湖醋鱼的滋味。”   吴邪别过头,直觉让他感到这女人很危险,浑身上下散发着魅惑的气息。   “不过吴先生可要小心了,这次我可不是来采访你的。”阿宁伸出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尖尖的指尖抵在吴邪的心脏位置:“这次——你可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话,阿宁终于拉开距离,她笑着重新戴上黑色蛤蟆镜,伸手一挥,后面就有两个拎着大箱子的西装男跟了上来,三人一块下了游轮。   吴邪愣在当场,这阿宁是什么来头,一个美食杂志的记者怎么来参加名厨汇了,而且好像还很大牌的样子?!   “小三爷!”潘子拎着行李从船舱里走出来,看着吴邪魂不守舍的模样,奇怪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小三爷?”   “没事。”吴邪摇了摇头,管她什么来头,反正我只要赢,威逼利诱或者美人计对我统统没用!   “走吧,潘子。”吴邪捏了捏拳头:“我要来一个开门红。”   *****************************   当晚,名厨汇的主办方就举行了欢迎晚宴,主持人宣布了初赛的比赛规则。初赛采用淘汰制,抽签分组,每两人一组进行PK,输了的直接被淘汰,这场比赛直接把人数砍到一半。   规则刚一宣布,很多选手就纷纷议论起来:“这不公平啊,要是两个强手遇到一块不就亏了么,两个怂包遇到一块不就赚了?”   “是啊,而且一上来就淘汰一半的人也太残酷了吧!”   “往年的比赛没这么比啊,这次是怎么回事?!”   晚宴上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台上的主持人赶紧加快流程,也不解答问题,自顾自说道:“下面有请本次名厨汇的投资方——霍氏集团亚太区总裁致开幕词!”   全场忽然安静了下来,吴邪本来在玩保卫萝卜,突然感到气氛有些奇怪,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气质超群的女人正向台上走去。   吴邪在心里赞叹两声,不得不说,霍家的女人脾气不怎么样,但是相貌都是顶尖的。霍氏集团的总裁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难怪台下那些男人都看呆了。   “各位好,我是霍氏集团亚太区的总裁霍玲。”台上的美女神态大方,有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气质:“首先恭喜各位获得了参加名厨汇的资格,可以说,能够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平庸之辈,也只有精英之间的比赛才称得上是名厨汇,能坐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霍玲停了停,台下立刻就响起热烈的掌声。吴邪也跟着鼓起掌来,没办法,美女的号召力就是这么强大。   “我知道各位对本次比赛的赛制有些疑问,当然,这里面确实有些不公正。但是,完全公正的比赛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我个人认为,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项,PK赛的魅力即在于把运气和实力完美得结合在一起,这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命运的抉择!”霍玲一席话讲得在情在理,台下那些不认同的声音完全消失了,而且众人的参赛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晚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不愧是霍家的下一任家长,气场和能力都让人折服。吴邪忍不住瞥了眼台下一脸崇拜神色的霍秀秀,这小丫头想达到霍玲的水准,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霍玲还在台上继续讲话,侍者们已经陆续开始送上冷餐会的饮品和前菜,主菜也会很快跟上。胖子的眼神也跟着全放到美食上去了,吴邪一阵好笑,看来美食和美女,这死胖子还是更抵抗不了美食。   “最后,恭祝各位发挥出最佳水平,书写自己的厨艺传奇!”霍玲干净利落地结束了开幕词,台下立刻掌声雷动。   “看吧,男人们都有劲头了。”胖子喝了口威士忌,朝吴邪做了个碰杯的姿势:“但他们都是傻逼,不懂女人的傻逼,像这样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驾驭得了!”   吴邪跟胖子碰了个杯,鄙夷道:“就你懂女人了?”   “那自然,我王胖子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胖子得意洋洋地拍拍肚皮:“别看我平时很花,其实我很专一的!”   “得了,我对你的情史可没兴趣。”吴邪喝了口波尔多,环视着周围的对手,想看看有没有非常有名的大厨。   “我知道,你就对那小哥的情史感兴趣是吧?”胖子晃着手里的酒杯,淡黄色的液体荡开光圈。   “你他娘的喝多了是吧,”吴邪一阵无语:“要不要我送你上楼,你好像脑子不清楚?!”   “你就当胖爷我喝多了好了。”胖子无所谓地往旁边走去,又去跟美女搭讪了。   这胖子总是这么脱线,语出惊人真是够呛。吴邪被他说得一阵心乱,喝了一大口波尔多,现在闷油瓶已经开始演出了吧?肯定又是每天都吃不好,像他那样控制饮食的,怎么可能吃得好?难怪那么瘦,等他回来,我要做点清淡的给他吃,或者下碗面?他似乎很喜欢吃我下的面……   吴邪脑子里乱七八糟地琢磨着,忽然想到,自己发条短信问问他现在的情况不就好了吗?反正那人在国外的手机号张家人总是该知道的吧。   吴邪想到就做,他匆匆离了晚宴,到楼上找到张海杏,可惜她说闷油瓶出国了从来不会和别人联系,要找他只有等到回国。   真是冷淡的家族关系……吴邪心里有些微微难过,闷油瓶虽然贵为一族之长,但是根本没有享受到大家族的关心和温暖,没人会为他的饮食起居和人身安全去担心,他的存在是那么现实和功利。   吴邪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盘弄着,可是眼神却总是不能集中到屏幕上,反而平时和闷油瓶相处的场景都放电影般纷纷涌进脑海。   那人安安静静拉着小提琴,挺拔的背影立在窗台前,几乎是所有的定格。再有就是他接过小碗,吃着吴邪做的菜,给出评价,然后又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天花板,或者又是继续拉琴。   他就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乱他的步伐,扰乱他的心绪。    Chapter 12 石斑鱼宴(下)   吴邪叹了口气,自己今天怎么老是要想起闷油瓶?搞得这么多愁善感的,明天的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事!吴邪狠狠在心里提醒自己,赶紧到浴室冲了个澡,爬上床,强迫自己入睡。   把脑子的千丝万缕都忽略,吴邪终于安安稳稳一夜好眠,直睡到第二天房间里响起了酒店的叫早电话才醒。而潘子已经领好了早饭回到房间,把吴邪这天要穿的衣服也端端正正放在床边。   吴邪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潘子,三叔只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安全,没必要连保姆做的事都干了……”   “没事,小三爷比赛,可不能为这些杂事分心!”潘子把早饭放好,坚持道。   “我怎么觉得好像回到了高考那年似的。”吴邪嘀咕着起床:“重点保护的大熊猫生活,我可不想再过一遍。”   潘子笑而不语,只是吴邪看着他那一脸慈祥的笑容还是忍不住颤了一颤。要知道,从一个越南退伍老兵那凶狠的硬汉脸上看到慈祥的笑容,这种违和感一般人还真是适应不了!   吃过早饭就是等待比赛了,吴邪早早到达比赛场地——永兴岛最大的沙滩,再过几分钟就是抽签时间。胖子坚持要让他来抽签,说是自己人品好,而吴邪一看就是倒霉的衰样儿。这话惹毛了潘子,两个老爷们就在沙滩上冷眼相看,吴邪在一旁做着和事佬,还没等三人解决完这里面的爱恨情仇,张海杏已经捏着一枚签子走了过来。   “我抽好签了,跟我去37号桌等比赛!”张海杏晃着那张签子,语气不容质疑。   “我靠!黄雀在后啊,我说海杏奶奶,你这人品能抽出好签吗?”胖子看了眼张海杏,装作担忧的样子。   “呸,别给老娘讲晦气话,走,去37桌!”张海杏没理胖子,一个人走在前面开路。   “啧,这一天没见怎么凶了这么多。”胖子摊了摊手。   “昨天吃原子弹了呗。”潘子回道。   两个老爷们不约而同地对视,然后点了点头,好像刚才的冷眼相看只是浮云。   吴邪这个主角反而走在了队伍的最后,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衰,要不然怎么会碰到这么几个活宝!   和吴邪PK的对手是38号桌,那是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大叔,人很和气。吴邪还跟他聊了几句,知道了他是李家川菜的第八代传人。吴邪对川菜的了解不是很深,不过张海杏赛前做了充分调查,倒是对各个选手都了若指掌,说是这次胜利的难度不大,吴邪也就稍稍放宽了心,   时间临近中午,比赛场地开始清空外人,除了参加比赛的厨师,其他陪同人员都要清出到外围。胖子和潘子对吴邪道了声加油就出去了,吴邪定定心神,朝四川的大叔伸出拇指,互道加油,不远处的阿宁也戴上厨师帽,朝吴邪比了个剪刀手,吴邪则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众人各就各位,主持人宣布比赛正式开始后,几个工作人员就走向停在赛场边的集卡车,吴邪猜那里面应该就是初赛的食材了。集卡后门被打开,露出了冷藏箱,主持人随即念到:“本次比赛的食材就是昨天刚从西沙近海打捞上来的——新鲜的珍珠石斑鱼!”   立刻,场上响起了欢呼声,每个厨师都是喜欢上佳食材的,更喜欢新鲜的上佳食材,因为这样才能做出质优的美味!   吴邪一听到石斑鱼,脑子里就开始想主意,他平时是经常做鱼的,但是很少做石斑鱼,说实话,石斑鱼长得样子就有点吓人,平时实在不愿意去料理它。旁边的四川大叔更是挠挠脑袋,显然他更加不熟悉这种鱼。   不过,做海鲜的方法总是大同小异的,何况吴邪的长处就是在传统的基础上再创新,这是他胜过一般厨师的优势,说的自恋点,吴邪一直认为自己智慧超群,脑子里鬼主意多的是。   吴邪有些同情地看着分发到自己面前的石斑鱼,这家伙张着厚厚的大嘴唇,鱼眼凸出,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   石斑兄,我会让你死得稍微值得一些,最起码不会把你做得很难吃。   吴邪举起刀,开始清理这条石斑鱼。他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既然是比赛,总要创新一把,如果还是做家常的清蒸石斑鱼,那必然会被淘汰,他这次要做的是韩式石斑鱼。   韩式的口味,主要靠韩国泡菜来调,而主办方并没有提供泡菜,不过要调出泡菜的味道却并不是毫无办法。这项技巧还是闷油瓶教会他的,闷油瓶的味觉尤其敏锐,他曾经跟自己讲过,即使没有真的食材,通过各种调味品的混合也可以调出很多经典菜的口味。这话吴邪很认同,因为中式菜肴的精髓就在于用有限的食材搭配出无限丰富的口味。   吴邪把石斑鱼洗干净,在鱼身上划出斜向刀花,在锅中倒入油,烧到滚烫后把石斑鱼放到大火中炸五分钟,捞起来后等油沥干。等鱼沥干油的过程中,吴邪把韩式的调味汁做了出来,这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做韩式泡菜需要的调料非常多,这也就造成了泡菜本身依赖的就是各类调味品,所以即使现在手头上没有泡菜也不怕调不出韩式口味。只要把常见的甜辣椒酱,配以盐、虾酱、和芝麻,放在小钢锅里慢炖,然后加入葱姜和蒜泥,最后放上些清新的苹果丝,煮上十几分钟,就可以得到一锅浓厚的韩国泡菜的调味汁。   做完这些,最后把葱段和少量辣椒和姜片爆香,放入已经炸到半熟的石斑鱼,浇上调味汁,大火烧干后起锅,韩式口味的香爆石斑鱼就完成了。   吴邪看着这碗色彩鲜亮、香气逼人的韩式石斑鱼,信心满满地深吸一口气,看来这次是能顺利晋级了。   隔壁桌的四川大叔看到吴邪的成品,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小兄弟,有两把刷子啊,我今儿个是遇到强中手了!”   “大叔客气了,”吴邪看了眼四川大叔做的川式烤鱼,赞道:“这鱼做得是地道川菜的红火样!”   “哈哈,我心里有数,其实这种海鱼我还真不擅长,这次的火候也不知道有没掌好。”大叔摆好盘,摇摇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输给你也值。”   吴邪赶紧摆手,和四川大叔一块等评委来评判。场外的胖子伸直了脖子盯着两人盘里的菜,还跟身边的潘子比划着什么。吴邪再多看了几眼,发现张海杏却不见了,再环顾其他选手,吴邪更是惊讶地发现阿宁也不见了。仔细一看,阿宁的那一桌已经插上了一面小旗,上书“胜”字,吴邪不仅咋舌,这女人还真是够速战速决的啊!   吴邪这一组的做菜速度也算是快的,评委组很快就来到了桌前,初赛的评委是海南三家大酒楼主厨,他们都是烹饪海鲜的老手。三个大厨分别尝了菜,吴邪心里很平静,果然,三人商量的结果是把写着“胜”字的小旗插在了吴邪的桌上,场外的胖子立刻欢呼了起来。   邻桌的四川大叔叹了口气,跟吴邪握握手,祝贺他的胜利,吴邪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安慰了大叔几句,两人就这么和气地道了别。   等吴邪出了场子,胖子立刻围上来兴奋地大笑:“哈哈,天真同志首战告捷,咱们今晚要好好庆祝一番!走,胖爷我早就都准备好了!”   “咱们要喝个不醉不归!”潘子也很少见地露出了开心的表情:“我还要赶紧给三爷通告这个好消息!”   “好啦好啦,那咱们就赶紧走着!”吴邪心里也是一阵轻松。   “得令!胖爷我包了艘岛上的小渔船,我们出海钓鱼去,吃个新鲜!”胖子伸手一指,吴邪眯着眼看去——   远远的码头,蓝天与海水的交界之地,无数桅杆戳破地平线,美得像幅油画。    Chapter 13 换指八度 (上)   吴邪跟着胖子到了永兴岛的码头,现在快到正午,码头上一片静谧。出海的船只都还没回来,剩下的都是休整的渔船。胖子敲敲其中一艘渔船的船身,甲板上很快响起咚咚的脚步声,一个胡子拉碴的船老大钻了出来。   “哟,老板来了。”船老大一口典型闽南口音,勉强叫人听懂。   “嘿,您老在午睡吧?”胖子掏出几张大团结:“今天早上讲好的价,先给了。”   “老板是爽快人,我这就起锚。”船老大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被水烟熏得黄黑的牙齿,大团结被他塞进随身的一个油纸包。吴邪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些老头老太喜欢把钱放在塑料纸包里,这里的民风似乎也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模样。   渔船上一共就两个水手和一个船老大,典型的渔民家用捕鱼船,船舱里又黑又乱,跟船尾的冷冻库靠得极近,一股子鱼腥臭。吴邪他们三个人虽然都是糙老爷们,但是也熏得一阵头晕目眩,还不如坐在甲板上透透风。   三人借了船老大的饭桌,就直接坐在甲板上打了会牌,个把钟头后,船开到了远海,三人这才拿出鱼杆开始钓鱼。胖子显然是技术流,装鱼饵甩鱼线,整个动作又快又准。吴邪他老爹也是个钓鱼发烧友,所以自小耳濡目染,技术也不错,潘子则是退伍的越南老兵,捕鱼捉虾一直是家常便饭。   这才过了半天,三人已经把一个装了半桶冰块的大吊桶给装满了,众人脸上都是汗滴如雨。不过热浪完全抵挡不了钓鱼的乐趣 ,船尾时不时就传来“上钩啦”,“又来一条”,“这家伙贼大”……的欢呼。   窝在船头吸水烟的船老大翘起双腿,眯起眼,恍然间好像也回到了自己壮年的时候。   胖子钓了一会鱼,觉得在南海钓鱼也没啥新鲜劲之后就不耐烦了,凑到水手们身边看他们用大网捕鱼。西沙刚被开发不久,渔业资源保存完好,所以每一网上来都是收获满满,无数银色的海鱼在渔网里打滚翻腾,在阳光下一照,简直亮得晃眼。   “天真,你来看这鱼!”王胖子一手指着大网,一手冲吴邪直挥。   “看到什么这么兴奋,你们捞上美人鱼了?”吴邪放下钓竿走了过去。   渔网里当然没有人身鱼尾的美人鱼,但有一条蓝光闪闪的小鱼,它混在一群银色大军里,圆滚滚胖乎乎,两边的鱼鳍像俩小翅膀,非常显眼,非常——可爱。   “这是什么鱼啊,长得这么犯规,胖爷我看着都不忍心!”胖子摸摸心脏,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   “别恶心人了,”潘子这时候也凑了过来:“没见识了吧,我跟三爷去澳大利亚走货的时候看过这鱼!”   “那你说这是什么鱼?”胖子问。   潘子一愣,咧嘴一笑:“老子只说见过, 当时又没想问它名字。”   “那你他妈这叫有见识?!胖爷翻了个白眼。   “反正是观赏鱼类,问问船老大不就知道了!”吴邪小心握住这鱼,蓝色小鱼扑棱了一下,差点就滑开:“靠,这鱼可真够滑的!”   吴邪好不容易把鱼握到船头,船老大一看到他手里这鱼,立刻就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用闽南口音的普通话说道:“老板是想养这鱼?”   吴邪转念一想,这鱼长得不赖,养着也还蛮酷,所以就点了点头。   船老大了然地把吴邪领到船舱,把小鱼放到船舱里的鱼缸,从船壁上拖出一根水管,朝鱼缸里注了大半的海水,然后开始调温,热带鱼很难养,温度和水质都很关键。吴邪猜这些渔民常年捕鱼,捞到些观赏鱼类也是常见的事,所以就弄了个鱼缸备着。   “大伯,这叫什么鱼?”吴邪伸出手指,隔着玻璃点了点小鱼,它正一点点地恢复活力。   “麒麟鱼。”船老大伸出手,放在吴邪面前。   吴邪盯着船老大伸出的手,一脸茫然。   “养着这鱼,可不算在船费里。”船老大认真说道。   他娘的,这都要计较!吴邪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二十块钱:“就这么多了,我没零钱。”   船老板接过钱,小心地把钱放进自己的油纸包里就走了。   吴邪蹲下身子继续看着这条已经苏醒的麒麟鱼,又伸手点了点它,蓝色的小鱼有些害羞地晃了晃,慢慢躲进了鱼缸里的珊瑚礁里。   吴邪忍不住想笑,花了二十块钱买你,还算值了。   ********************************   “我要是你,才不花这冤枉钱!”王胖子把一条洗干净的鲅鱼扔进大锅里,继续念叨:“天真,你这叫花钱买麻烦,一会上了岸,还要买鱼缸,买鱼食,之后还要回北京,这一路上不知道多麻烦!”   “我乐意,你这种老人家不懂这里面的乐趣!”吴邪乐滋滋地看着手机里小鱼的照片:“况且我这叫拯救生命!”   “靠,那你有本事别吃我这鱼头锅!”胖子加大火候。   吴邪一阵语塞,还是潘子这时候机灵,回道:“长相决定命运,没听过这话吗?”   “妈的,你们这群视觉动物、社会败类,连小鱼都不放过!”胖子无比鄙视。   “那你愿意找个丑女人过一辈子?”潘子问了回去。   “胖爷我重内涵,”胖子得意地晃晃脑袋:“说这个我倒想起个事儿,今天比赛的时候我还真看到一个气质特清纯的妹子,是胖爷我的菜!”   “我怎么没注意到有这种类型?”吴邪回想了一番,还是没印象。   “反正我看到她也赢了,下次比赛我指给你看,帮我留意着点。”胖子撒上点盐,渔船简陋,能放的调味品不多,不过胜在鱼很新鲜。   “好。”吴邪现在全身心都放到那飘着香气的鱼头锅里,拿着小碗就凑了过去。   “看你这德性!”胖子拿出一口海碗,舀出的鱼汤都是奶白的。   鱼头锅装了三个海碗,正好三个人一人一份。鲜美的鱼汤,细嫩的鱼肉,风趣的朋友,再加上饭后一听冰冻啤酒,人生不能更惬意!   夜色降临,三个醉汉兴尽而归。吴邪拎着装着麒麟鱼的海水小袋子,一路歪歪扭扭跑回了旅馆,一进门就赶紧把小鱼放进旅馆一楼的鱼缸里,看到小鱼完好无损才放心地上了楼。   天气炎热,吴邪钓了半天鱼,汗都流了有一桶,回去冲了个澡才稍微减了燥热。这一天又是比赛又是钓鱼,又是跟胖子抬杠,吴邪早就累得像条狗,洗完澡趴在床上就不想起来。   可当他懒洋洋地抓起床头的手机,扫了一眼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Chapter 13 换指八度(下)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封没有打开的短消息,发送人竟然是吴邪这两天一直在心里念叨的闷油瓶!   吴邪揉了揉眼睛,这真的是他发来的,那个家伙居然会记得给我发短信?!吴邪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闷油瓶平时连话都懒得说,能动动他金贵的手指发条短信,简直是神迹般的存在。   手指微微颤抖地打开短信,宽大的手机屏幕上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四个字,真是你风格啊……吴邪赶紧回复道:你在哪?演出还好吧?初赛已经结束了,一切都很顺利,你还来西沙这边吗?   吴邪直接扔了三个问题过去了,点了发送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啰嗦,怎么好像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有些恼火地翻了个身,吴邪有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一直担心着的心总算沉了下来。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对那个闷油瓶比较在意,大概总觉得他缺少关心,让人忍不住想给他点温暖,暖化他总是冰冷冷的表情。   呸……怎么感觉老子像母爱泛滥一样?!吴邪被心中十分欠揍的想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起身又是一阵呆愣,傻乎乎盯着手机。   手机很快振动了起来,吴邪第一时刻打开了短信,上面还是只有四个字:我在门外。   在门外——他没带钥匙?这是吴邪的第一反应,可是又觉得不可能,闷油瓶是出国,又不是下楼打个酱油,怎么会忘带钥匙?   难道……他指的是在我门外?!吴邪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是越想越觉得靠谱,赶紧下床去猫眼瞧了一眼。圆圆的小孔里确实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黑色鸡心领的短T,背着一个大琴盒,不是那小提琴家还会是谁?   吴邪心里说不来的狂喜,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他在门内轻咳了两声,猛然就打了开门。   闷油瓶抬起头,他显然没想到门突然就开了,脸上带着些微的惊诧。   吴邪一时脑热就开了门,可是完全没想好说什么,一见到闷油瓶就卡壳了,嗓子眼里不知道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地站在房间门口,没谁先开口。偏偏这时候,刚才落在吴邪后面的潘子和胖子也回了旅馆,正好看到了堵在门口的两人。   吴邪心叫不好,潘子和胖子喝得都不少,这要是耍起酒疯了就糗大了。   可惜潘子已经一眼瞅到了吴邪,醉醺醺地喊道:“小三爷你怎么站在外面?我今晚去王胖子那喝酒,不用给我留门……”   吴邪呵呵了两声,还没开口,潘子就凑在闷油瓶身边,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起了闷油瓶。   “这谁啊?”潘子指着闷油瓶道:“大半夜的来推销东西,走走走……别打扰小三爷休息!”   吴邪差点笑出声,潘子是第一次看到闷油瓶,不过能把张大族长和推销员联系起来,那思维也真是够开放了。   “靠,老潘你瞎了么,这是麒麟集团的终极一把手!”胖子打了个嗝:“兼著名小提琴家,兼张家族长,最重要是,兼天真同志监护人……”   “你他娘的才要监护人!”吴邪一脸黑线,一把拉过闷油瓶,朝还没有从一连串头衔中回过神的潘子喊道:“今晚把自己灌醉点,省得明天早上还记得今晚的事!”   胖子摇摇晃晃地拎起手里两大袋子的啤酒:“今儿个我们老哥俩喝得直叫痛快!”   吴邪笑着摇摇头,关上房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拉着闷油瓶的手腕。吴邪脸上一赧,赶紧放下手。   闷油瓶站在门口还是没讲话,两人又要开始陷入可怕的沉默深渊吗?!吴邪内心有一万只草泥马咆哮而过,不行,不能指望这个无口动物会先开口了!   吴邪昂起头,终于冒出一句:“小哥,你…你……你饿不饿?”   吴邪想抽死自己,这是什么狗屁开场白。   闷油瓶很神奇地居然回了句:“嗯,是有点。”   吴邪扶额,这是多么奇葩的对话,还有,闷油瓶嘴角那欠扁的笑容是怎么回事……我就问了个这么搞笑的问题吗?   “那你等一会,我去楼下厨房给你下碗面。”吴邪不顾自己一天的劳累,打起精神就要下楼。   闷油瓶拉住他,轻声说道 :“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你才从国外回来肯定比我累。”吴邪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刻钟我就搞定。”   闷油瓶没有再和他争辩,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听着吴邪咚咚地下楼声,张起灵忽然觉得心头一阵轻松。他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从长白山回来就特别想见到吴邪,一见到他,心里就觉得很平和。他扫了眼房间,猛然就看到吴邪放在床头的那本笔记。现在这个时机似乎不错,张起灵想要伸出手,可是转念想到还在厨房为他下面条的吴邪,就怎么也狠不下心了。   “小哥,开门!”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吴邪的声音。   张起灵打开门,吴邪端着碗面条急冲冲地跑进屋,一放在桌上就赶紧抽出手吹起来:“呼,好烫!小哥,快趁热吃。”   张起灵看着满头大汗的吴邪,心头警铃大作。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但是心里却好像洪水泛滥,汹涌水流四处激荡,就快要冲破坚硬的防线。   “快吃啊,你不是饿了吗?”吴邪伸手在闷油瓶面前晃了晃。   千言万语想要冲出口,但他只有说出一句“嗯”。   这是一碗简单的海鲜面,里面放着海虾和几片海带,张起灵拿过吴邪的递来的筷子,筷尾体贴地朝向自己。这个人做什么都这么替他人着想么?   “小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吴邪看着闷油瓶缠着白色绷带的右手问道。   “受伤了。”闷油瓶夹起一枚海虾。   “怎么受的伤啊,你不是去奥地利拉琴去了?”吴邪有些奇怪。   “音乐会前一天受伤了,我没参加。”张起灵夹起一根海带。   “啊?!”吴邪一阵惋惜 :“那是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闷油瓶捞起一根面条,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伙是真不会察颜阅色。   “快说啊小哥。”吴邪更着急了。   招架不了这只好奇宝宝的轰炸,闷油瓶只好随意说了个谎:“切水果。”   吴邪的脸色更奇怪了,不是说张家人都是顶级的高手吗 ,怎么切水果能把手给切到,还切了大半个手掌?或许这个闷油瓶真的只是味蕾厉害 ?   “下次我给你手机下个切水果。”吴邪认真道。   “……”闷油瓶抬起头,同样很认真:“那是什么?”   吴邪一阵无语,闷油瓶原来还是头奥特曼,也是,他浑身那气质就不该和那些玩意扯一起。   “算了,当我没说。”吴邪手肘支在桌上:“不过太可惜了,奥地利的音乐会给错过了。啧……多好的机会啊。”   闷油瓶放下筷子道:“现在还有机会。”   “嗯?”吴邪看向他,而闷油瓶已经拿出琴盒里的小提琴,调起琴来。   一直以来,张起灵是靠音乐来获取情绪的,除了孩提时代,他很少能体会到情绪的起伏,周围的世界对他而言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跟他有交集,他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哪怕有一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在这没有色彩的世界里,吴邪出现了。可笑的是,自己找上他,还是为了一些该死的家族责任。张起灵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有了一丝愤怒的情绪,曾经古井无波的心境,这几天来一直都在产生波动,这一切的源头,还是那个带来色彩的年轻男孩。张起灵深吸一口气,所有的情绪叫嚣着,他只想即兴拉一首曲子。   吴邪沉醉小提琴曲中,这首曲子他没有听过,但是可以听出激越的节奏和曲子里面饱满而澎湃的情绪。再看闷油瓶,他微皱着眉紧闭双眼,右手虽然缠着绷带,但毫不影响灵活度,极少见的右手拨弦小提琴家,此刻只为一个人演奏。   那双修长的手五指交错,不断在琴弦上拨弄、按动,曲子节奏越来越快,手指也交换地越来越快,甚至逐渐影子相叠,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吴邪听得心跳越来越快,紧张而高亢的音乐把人带入狂风骇浪的大海,可是随着短促地一声上扬音,曲子突然结束,人也好像掉入万丈深渊。   “太棒了!”吴邪从音乐中回过神,这才是真正的小提琴家,可以把不懂音乐的门外汉都带入一个崭新的世界!吴邪忍不住鼓起掌来,然后又担忧地问道:“小哥,你的手没事吧?”   闷油瓶摇摇头:“快好了。”   “你那招叫什么名字?”吴邪比划着双手:“简直是无影手,是什么技巧啊?”   闷油瓶淡淡道:“换指八度。”   “靠,太酷了!”吴邪一脸向往:“这绝对是泡妞利器!”   闷油瓶看向吴邪,吴邪忽然意识到不对,现在是闷油瓶拉给自己听好不好,还他娘的提什么泡妞利器?!   吴邪一阵臊得慌,赶紧指着面条:“小哥,快来吃面。没吃完别浪费!”   闷油瓶点点头,忍不住又想弯起嘴角,遇到了这个家伙之后,好像一辈子的笑容都要留给他了。   ===============================TBC============================   好甜的感觉有木有!!    Chapter 14 千层蛋糕 (上)   首战告捷,麒麟集团这个小分队也该从西沙撤回北京了,张家不愧是大家族,回去的时候直接派了私家直升机把一伙人都接了回去。   吴邪还是第一次做私人直升机,好好开了回眼界。直升机比大客机要颠得多,人会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向下眺望的景色也更美,过程也更刺激。胖子直呼过瘾,连忙问张海杏这飞机要多少钱,张海杏张口就是一句:“把你卖了都买不起这飞机上一个座椅!”   潘子哈哈笑道:“最近猪肉还涨价了呢!你可别小看了他,现在可是连黄金都跳水的世道。”   胖子瞥了潘子一眼:“你小子还敢跟张家人侃大山?昨个儿是谁把我们小哥当成推销员了?”   潘子这下噤声了,昨晚喝高之后脑子不大爽利,只记得好像是跟站在小三爷门口的一个年轻人说了什么。今早一听王胖子说那是张家族长,还真吓了一跳。所以这一天坐飞机的时候都没靠近那小哥,只觉得有些尴尬。   “哎呀,你也别真放心上,”胖子拍拍潘子的肩:“小哥虽然酷了点,但是人不错,何况……”   “何况他跟小三爷关系好得可以穿同一条裤子,是吧?”潘子看着坐在最前面的吴邪和闷油瓶,压低了嗓门。   “嘿!这个形容说到我心坎了。”胖子也压低了嗓子。   “咳……”吴邪很“巧合“地咳嗽一声回过头,剜了潘子和胖子两眼,冷飕飕道:“你们以为在这么小的空间里还有什么悄悄话可言么?”   “没法,天真同志,”胖子摊摊手:“地球人都知道了。”   “靠……”吴邪扬起拳头,扭过身想做个样子虚打胖子几下,谁知刚扭过来就被闷油瓶抓住了手腕,又给掰了回去。   “别乱动。”闷油瓶淡淡道,顺便低头检查了下吴邪腰间的安全带,又加了句:“直升机不稳。”   吴邪“哦”了一声,又乖乖坐好了,但心里还是对刚才的对话有些别扭,总觉得他们俩说起来怪怪的。   身后的王胖子和潘子对视一眼,又是摇头,又是啧啧感叹。   闷油瓶捧着一本乐谱看,脚下放着一个鱼缸,里面装着吴邪从西沙带回来那条麒麟鱼,吴邪一会凑过去看,一会用手隔着玻璃逗弄它。小鱼已经习惯了有人偷窥,惬意地在珊瑚间穿梭,不会再害羞地躲起来不冒头了。   “我说,咱们来给小鱼起个名字吧?”吴邪突然灵机一动,朝沉默的众人提议。   “老娘没兴趣。”张海杏偏过头,盯着窗外。   “海杏奶奶年纪大了,不要折腾她老人家。”胖子又开始挖苦张海杏:“这种动脑子的事还是年轻人来比较好。”   “你!”张海杏一阵咬牙切齿,但是却不知道回击什么好,狠狠瞪了两眼胖子,终究只有自己憋在窗边生闷气。   胖子作思考状:“这鱼长得圆圆滚滚的,不如就叫圆圆,或者滚滚?”   “那还不如叫滚,每次喊起来都是一句滚,多霸气。”潘子接上。   “……认真点。”吴邪很无语地看了看后面两个老男人:“起名字不是来拉低下限的。”   “我们很正经的好嘛?”胖子委屈道:“还没起什么小桃红,大牡丹之类的……”   “所以我还要万分感谢你们了!”吴邪咆哮。   “天真同志冷静,”胖子又来了主意:“你看这小鱼两条鱼鳍像小翅膀似的,不如叫小天使?”   “呕……”潘子受不了地做了个想要吐的模样:“还不如叫小心肝儿……”   “够了!”吴邪知道自己犯了个很大错误:“我是脑子进水了才来听你俩的意见。小哥,你觉得什么名字好?”   闷油瓶从乐谱中抬起头,露出一双深潭般的眼睛,吴邪看到那沉静的眼神,心想果然小哥才是最靠谱的。   闷油瓶低头看了看小鱼两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叫……麒麟鱼?”   吴邪默默地把头扭向窗外,内心咆哮道:我是叫你起名字,不是叫你作解释啊!   “算了,”吴邪悲怆地深吸一口气:“我已经起好了,不劳烦你们。”   “啥名啊?说出来哥儿几个见识见识高材生的水平。”胖子嘟囔着:“我们出了这么多好主意都没个合你心意的。”   吴邪淡淡一笑道:“……蓝精灵。”   机舱内安静了整整一分钟,然后爆发了长达十分钟的笑声,连张海杏都憋着抖了好久。   闷油瓶则一直用乐谱挡住了脸,也不知道什么表情。之后的旅程,吴邪就一直黑着一张脸——对着无辜的麒麟鱼。   =========================TBC==============================   最近我好爱一部剧啊,叫《Nine(九回时间旅行)》,编剧不错呢~~   推荐推荐~    Chapter 14 千层蛋糕(下)   到了北京,一行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吴邪和潘子则回到了三叔租好的公寓。说起来也好久没给家里去电话,吴邪放下行李就给爸妈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听了一通老妈的唠叨和老爹一贯的“蔑视型关心”,吴邪心里反而一阵踏实。然后又给小花打了个电话,那家伙劈头盖脸就是关心有没给他带好吃的,吴邪最愤恨的是为什么自己还真的给他带了一堆特产小吃。   挂了电话,吴邪去客厅找水果吃,正好听到潘子房间里也传来声音:“是,三爷,情况都还正常。张家人没什么举动。”   吴邪心想,三叔这么防着张家人干嘛,人家都那么有钱了,还觊觎咱吴家点产业?咬了口芒果,潘子房里已经没声了。吴邪摇摇头,三叔还派了潘子来“监视”,什么时候变这样神经质了?   “小三爷,”潘子从房里走出来:“刚才三爷来电话了。”   “嗯,我听到了,你说他老人家……”吴邪嘴里嚼着芒果,话还没说清楚,潘子就打断了他。   “三爷刚通知我最近有批货要到岸,我要去跟着。”潘子拿起还没打开的行李包,匆匆穿上脱下没多久的夹克衫:“小三爷,这段时间要照顾好自己。”   “什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吴邪咽下芒果肉:“可是你才刚到,还没休息下,三叔也不怕自己的得力助手过劳死。”   潘子哈哈一笑:“老子在越南的时候三天不睡觉都是常事,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三爷的。”潘子拉开大门,跨出去半步又回过头:“对了小三爷,注意张家人。”   “哦,”吴邪点点头,又加上一句:“他们能有什么恶意。”   潘子啧了一声:“那小哥我看不透,反正张家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小三爷,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好好,我知道了。”吴邪继续吃着芒果:“潘子叔路上小心。”心下倒是不以为意,闷油瓶那种语言障碍患者,谁都会觉得他是个看不透的阴谋者。   其实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吴邪只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这家伙的生活简直不能更简单了,只比原始人多了项名为拉琴的活动。   稍微休整了两天,吴邪又回到云顶酒店进行训练。据张海杏的消息,之后的复赛是团体赛,每个团队是四人参赛,至于怎么分工都由团队内部自由决定。麒麟集团的参赛四人暂定吴邪、黑眼镜、张海杏和胖子。   这是胖子毛遂自荐得来的机会,即便张海杏脸上写了一万个“不同意”也没用,因为这是张大族长点头同意的事。所以每天早上去云顶酒店的顶层,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线就是四人互打招呼的时刻——天真无邪,瞎子,死胖子和海杏奶奶……怎么听都好像是要打起来的节奏。   不过有张大族长坐镇,训练起来的时候,却是连王胖子这涎皮赖脸的家伙都严肃认真得很。四人的团体赛,难度并不比单人赛小。有这么句俗语就说了“一个和尚挑水喝,二个和尚抬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做菜也是如此。如果四个高手一起做菜,没有妥善的配合反而会更加手忙脚乱,人多手杂发挥的效果还没有只有一个人好。   所以这段时间四人的训练主要是提高配合默契度,至于分工,除了王胖子这个业余厨艺爱好者被排除在掌勺候选人之外,其他三人都是全能型的选手,所以具体的分工只要等到比赛当天揭晓了赛题,按照个人擅长来分工就好。王胖子虽然嘟囔了两句,但是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毕竟站在这里的都是厨艺精湛的主。   为了提高四人配合的默契度,闷油瓶安排了一道甜品给他们——千层蛋糕。如果只是做蛋糕肯定不难,但闷油瓶的要求是四人轮流做一层,一人做完,另一人就要上手,而且要保证蛋糕没有一丝倾斜,这不仅需要对自己的时间把握有底,还要对其他人的时间掌控有一定的估计。   四人中,黑眼镜水平最高,所以他是第一个做好的,第一层由他先铺好并浇上卡士达酱。第二层张海杏先完成了,她放好蛋糕层,盖上水果粒和鲜奶油。第三层交给吴邪,吴邪放好烤好的蛋糕,淋上树莓酱和樱桃碎粒,王胖子最后,放上蛋糕后铺了一层莲蓉,这时候黑眼镜也已准备就绪,开始叠放第五层……虽然没有事先排练过,但是四人的配合还是非常默契的,整个过程都衔接得非常紧凑,不过到了第二十层开始,蛋糕就有点倾斜了。   要知道,每次的一点点失误最后累积起来就是很大的误差,这和做科学实验是一样的,所以要练得最后目标就是把每个人的失误减少到零。   “停。”闷油瓶一声令下,挥挥手道:“做下一个。”   “那这个蛋糕怎么办?可惜我不大爱吃甜食……”胖子伸手挖了口奶油,咂咂嘴。   吴邪灵机一动:“我有办法!”   黑眼镜默默地转朝吴邪:“你是说……”   “猜对了!”吴邪拨通电话:“小花,有好吃的,来云顶酒店顶层。”   “喂,这里好歹是哑巴的地盘,你不问问他意见就喊人过来?”黑眼镜看向闷油瓶,急切道:“而且,那个人是多么的聒噪啊!是吧,哑巴?”   “……”闷油瓶没有说话,只是擦着自己最喜爱的那把斯式琴。   “现在这里是天真同志说了算,你觉悟真低。”胖子拉过黑眼镜嘲笑道。   “但是那个毒舌花要是来了,我们就没好日子过了知道么?!”黑眼镜挠挠头:“上次的事他估计还记恨着呢。”   “得了吧,花爷只要有了好吃的,不会管其他事的。”胖子拍拍黑眼镜的肩。   距离接到吴邪电话只过了二十分钟,小花就赶到了现场,直扑那色彩缤纷口味丰富的千层蛋糕。   “天啊,北京今天不堵车吗?”张海杏惊讶道。   “地球人阻止不了小花了。”吴邪摇头叹息。   黑眼镜则看着小花把蛋糕从二十层吃到十九层,再到十八层……他一人已经吃了四层蛋糕,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这真的是人类的肚子吗?   “你……你就不怕有一天会胖死吗?”黑眼镜对着揉肚子的小花说道。   小花侧过脸,眼神是一贯的鄙视:“所以你还没有认清事实吗?”   “什么事实?”黑眼镜难得地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事实就是,”小花微微一笑:“我就是真的不怕死。”   ==============================TBC============================   我是小花,我为吃货代言!!!   【观众欢呼】:嗷嗷嗷嗷嗷~~~   表打我【躲    Chapter 15 藏经阁 (上)   日子在四人团体赛的训练中飞逝着,吴邪明显感到自己的厨艺水平也在稳步提升——主要表现为小花来蹭饭的次数越来越多。以致原本安静的酒店顶层,现在每天都热闹非凡。吴邪担心这样会打扰闷油瓶练琴,私下里也问过他要不要换个地方,闷油瓶只是摇摇头,这个提议也就作罢了。   在麒麟阁四人团队为即将到来的复赛紧张训练的同时,北京城另一个顶级酒店——德国连锁饮食巨头酒店Jude Kaw的高层们也异常忙碌。   “老板,”阿宁穿着厨师服做菜,一边带着耳机通话:“吴老狗唯一的孙子我已经接触了两回,人很单纯。”   电话那头传来几句不标准的普通话:“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套到我想要的信息。”   “是,我过几天就行动,一定赶在比赛结束前。”阿宁手起刀落,一块番茄瞬间被分为一模一样的四瓣。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脑子里浮现出那次吴邪被自己逼到栏杆上手足无措的模样,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是,此刻她的眼睛已经笑得弯弯如月牙。   ***************************   “天真,今天那鱼你没挑干净刺,功夫不到家啊!”胖子拉开酒店的大门,一路数落着。   “他娘的,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把鱼剁好,你刀工还太嫩!”吴邪争锋相对。   “这可就不对了,胖爷我初中生物学得很好,鱼的生理构造我贼熟!”胖子抬起下巴。   “靠,你们两个就别废话了,都他妈有问题!”黑眼镜从后面上来,给了两人的肩膀各一巴掌:“还敢在我和小哥面前显摆?”   “你这个自恋狂的话有什么可信度?”小花拿着刚才做好的鱼肉烧卖边吃边道:“而且那小哥竟然能切水果切到手,要不是吴邪说,我还真不敢相信!”   黑眼镜急了,辩解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是回头看到闷油瓶已经完全恢复的手和这人的秘密,还是忍了忍道:“不毒舌会死啊?”   “会。”小花毫不犹豫。   “好了好了,”吴邪现在已经非常习惯做和事佬:“小哥那是不小心,明天我们还是老时间来?”   “嗯。”闷油瓶终于发话了,基本上众人的对话在此时会画上句号,这次也不例外。   几个人告别之后,黑眼镜、胖子和小花都开车回家,吴邪三叔给吴邪租的房子离云顶酒店不远,所以吴邪一般都走回去。闷油瓶注视着吴邪走过拐角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回了酒店。   吴邪边走边想着今天那条没有挑干净鱼刺的鲢鱼,差点就撞到前面的人,他赶紧道歉:“不好意思。”   “不用,我是故意拦你路的。”熟悉的声音传来,吴邪心说坏了,又是那个女人。一抬头,果不其然,阿宁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阿宁小姐,有什么事么?”吴邪头皮一麻,这女人总是带着压迫感。   “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叫我阿宁就好。”阿宁伸出手:“我们都见过好几回了,干嘛这么生分,把你手机给我。”   “手机……干嘛?”吴邪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辈子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女人当街拦着他搭讪,但是吴邪却觉得自己没福消受。   “这不是很明显么?”阿宁把手伸到吴邪面前:“记住我的号码,以后常联系。”吴邪还没回答,阿宁就在他裤子口袋里一掏,直接把手机拿了出来。   “靠,你是女流氓啊?!”吴邪忍无可忍。   “我朝谁耍流氓,那是谁的荣幸。”阿宁在吴邪手机上按下自己的号码:“所以你也很荣幸。”   “那真是要感谢陛下的临幸了!”吴邪被她说得笑了起来,还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还能毫无所觉的人。   “不用谢。”阿宁把手机递给吴邪:“还有,不要叫陛下,叫我女王大人。”   “咳咳……”吴邪差点吐血三升:“你是动画看多了吗?”   阿宁耸耸肩:“没办法,现实比较无聊,还是虚拟的世界比较有意思。当然了,你要是叫我女王大人,我就叫你Super吴,怎么样?”   吴邪摇摇头:“还是我比较亏。”   “哈哈,逗你玩真有意思,”阿宁大笑了起来,她骑上停在路边的哈雷摩托车,挥挥手道:“复赛见,Super吴!”   摩托车轰鸣而去,阿宁的背影瘦小但却充满了力量感,吴邪看了眼自己手机,无奈地笑了笑。而骑在摩托车上的阿宁,也无奈地戴上耳机,声音变得毫无起伏:“老板,已经完成手机的强制配对。”   “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赞赏,然而阿宁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情绪,她挂断通话,猛然提速,哈雷摩托像一道离弦之箭穿进车流中。   吴邪回到住所,第一件事就是喂蓝精灵。麒麟鱼吃得不多,早晚各喂一次就够了,看着蓝精灵慢悠悠从珊瑚里游出来寻食,吴邪总是有童心焕发的感觉,想起小时候家里的那些狗。   自从爷爷走后,家里便也不再养宠物了。吴邪走进房间,又拿出那本自己翻烂了的笔记,里面记载着爷爷的日常生活和做菜心得,每次看都觉得他似乎还生活在自己身边,嘲笑着自己做得难吃的饭菜,逗弄着他最心爱的那条名为三寸丁的老狗。   爷爷这一生大起大伏,没什么遗憾,唯一挂念的就是那本他晚年一直在寻找的古籍《崔氏食经》,本次名厨汇比赛的最终奖品就关于这本古籍,这也是吴邪参加这个比赛最大的动力。如果当初不是闷油瓶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他是断然不会参加这个比赛的,这原本就不是他喜欢的生活。在西湖边安安静静开着自己的小饭馆,刁难自己的伙计王盟,闲时喝杯龙井看本书才是他喜欢的生活方式。   而现在,似乎活得太有目标了。这样的生活,要持续到名厨汇结束的那天……或者永远都不会结束,吴邪枕着手看向天花板——认识了这几个损友,后半辈子说不定都不得消停了。    Chapter 15 藏经阁(下)   短短两周后,复赛的请柬已经发到了吴邪、胖子、黑眼镜和张海杏的手中,这次的比赛场地是赫赫有名的上海和平饭店。吴邪去过那里两次,每次都是被三叔拉着参加所谓名流们的饭局,看着别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吴邪却在一旁埋头吃饭,因为那里的饭菜倒真是对得起它的价格。   和平饭店已有百年历史,作为外滩万国建筑群里的现代派建筑,它曾在前几年掀起一阵前所未有的酒店文化怀旧热。主办方初赛选择了西沙,复赛选择了和平饭店,这样的大手笔让人咋舌,霍家那几个女人还真是投足了资金。   在闷油瓶的指导下,四个人的配合现在已经很有默契,大家信心十足到完全把这次复赛当成了一次去上海的公费旅游。临行前一晚,几个人聚在云顶酒店顶层吃饭,顺便喊上了编外成员小花。黑眼镜准备了几个拿手菜作为送别晚宴的主菜,其他菜则由吴邪掌勺,胖子打下手,张海杏负责做甜品和沙拉,一顿晚宴搞得极其丰富,可惜小花只长了一张嘴,忙得一直在吃都没空说话。   胖子却节制了很多,跟在闷油瓶后面只吃些清淡的菜,惹得众人一阵惊奇。吴邪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胖子要给他惦念了许久的“清纯女神”留个好印象,所以现在开始要减减那一身神膘。这下子缺乏话题的饭局上立马炸开了锅,连埋头苦吃的小花都抬头直喊“求照片”。黑眼镜更是直接抢过了胖子的手机翻腾,胖子死活都嚷嚷着没拍到,抓住黑眼镜两人玩起了“相扑”。   虽然最后没翻到照片,不过一行人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把此次上海之行的最终目标定为——看王胖子的清纯女神。   一顿饭下来,闷油瓶依然只吃了点白米饭和一些蔬菜,吴邪已经完全被他的自控力征服了,从来没见过这样跟世外高僧一样的饮食习惯。而且闷油瓶还没有营养不良,不仅发色乌黑,而且个子又高还有标准六块腹肌,完全是生物学的奇迹,这不科学!   不过等几个损友吃饱喝足开车离开之后,吴邪还是很不放心地问了句:“小哥,你这样真的不饿?”   闷油瓶按照国际惯例般地摇了摇头。   这样的回答完全不算答案啊,吴邪只觉得闷油瓶即便是真饿了也会习惯性地先摇头。不行,一定要给闷油瓶加餐!吴邪心里就这一个念头,脑子里却找不到好的理由,只得随意找了个借口:“小哥,你看前几次我都给你下面条吃了,你去奥地利之前,你来西沙那天晚上,说明面条可以保佑我们一切顺利!所以这次应该也这么办!”   他忽然觉得不对,貌似那次闷油瓶去奥地利非但没有顺利,还受伤了?吴邪挠挠头:“反正我去给你下碗面,这样就能保证我们复赛通过!”闷油瓶看吴邪在那边自说自演,明明不能自圆其说却偏偏理直气壮得很,说完了还兀自去冷藏室拿食材,简直跟演独角舞台剧似的。   闷油瓶偏过头想笑,这人是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发言权了,他是来专门逼他破功的吧?看到吴邪的种种行为,闷油瓶充分认识到了两个非常矫情的字是什么意思——可爱,虽然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十分不妥,但是此刻他的脑海里就是蹦出这两个字。   闷油瓶咳嗽一声,扭过头看吴邪忙碌的身影,其实他真的很想说一句……这次可以不吃面条吗?他不爱吃面条,长这么大只吃过三次,除了父亲亲手给他做的唯一一次生日面,其他的两次都是吴邪“先斩后奏”就给他端上了,但是面对吴邪的面条,他从来没有拒绝的念头。   不过显然,这次闷油瓶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因为当他看着吴邪专注地只给他一人“开小灶”时,他已经满心都是温暖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可以吃什么都觉得是美味的。尽管他已然尝遍天下美食,这碗简单的面条也是最美味的,没有之一。因为这里面有对他来说最奢侈的味道,最简单、最普通的——家的味道。   “小哥,趁热吃。”吴邪拿好筷子,依然是体贴地把筷尾对准了闷油瓶。   闷油瓶接过筷子,很想说谢谢,就像他曾经对任何人说的那样,礼貌而带着一丝疏离。可是此刻他说不出来,他觉得一声谢谢似乎太轻了,他的情绪要浓厚得多,可是一声谢谢又似乎太重了,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客套。   “你不吃么?”最后闷油瓶就憋出了这句话。   吴邪笑出了声:“我就下了一碗面啊,难道要我们吃一碗?哈哈,我不饿,肚子都吃得滚圆的了。”   闷油瓶看着眼皮下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觉得自己的智商怎么突然不够用了,明明桌上就这么一碗孤零零的面,还问什么你吃不吃……   闷油瓶觉得自己的不对劲已经到了某种临界,虽然甚少感觉到情绪,但自从遇到了吴邪,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觉醒,练琴的时候对曲谱里想表达的东西也越来越有感觉。从前,音乐是为了让自己体会情绪,可是现在,他已经能够慢慢用自己的感情和曲子产生共鸣,这都是吴邪带给他的改变。   当然,他也完全明白这代表什么,他张起灵从来都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   “吴邪,”闷油瓶猛然抬起头,直视着眼前满面笑容的大男孩:“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仅不会逃避,还会主动迎上,无论是家族责任还是个人情感,他都会尽全力处理好。   “去哪啊?”吴邪有些好奇。   “藏经阁。”闷油瓶简单回道。   “什么?!”吴邪的反应异常大,他猛地半趴在桌上,凑到闷油瓶面前仔细地打量:“小哥,你以前是少林寺的?不是光头,你难道是传说中的俗家弟子?”   闷油瓶确定自己完全被这个叫吴邪的家伙打败了。   “我说的是我们张家的藏经阁。”他决定无视这个在一旁捣乱的好奇宝宝,低头吃面,一会直接把人带过去就是了。   他要把自己真正的生活告诉他,这个秘密是他第一次对张家以外的人说,而且也会是最后一次——本来,一辈子认定一个人就足够了。    Chapter 16 张家族长 (上)   等待张起灵吃面的时间是漫长的,吴邪盯着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面条,然后慢吞吞吸进去,全过程没有一丝声响。   这家伙是故意的!吴邪愤恨地想,上次在西沙的时候明明吃得很快!这挨千刀的闷油瓶子,他就是看准了要折磨我的好奇心啊。   张起灵看着吴邪在对面座位上百爪挠心坐立不安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好笑,多亏了吴邪才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恶劣的喜好。啧,遇到他生活真是有乐趣多了。   “好了!”吴邪欢呼一声,在自己眼巴巴的守望中,张起灵终于吃完了那碗面条,其间吴邪多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减少分量。   “跟我来。”张起灵简单漱了口,带着吴邪进了电梯。与往常不同,这次张起灵没有按下任何一层的按键,而是让人目瞪口呆地打开了电梯控制板,在里面按下一个B2按钮,吴邪从不知道这楼里居然还有B2层!   电梯快速下降,中途没有暂停一次,张起灵没有说话。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一片漆黑的B2层,吴邪跟在张起灵身后,一路上心怦怦直跳,脚步声响起,声控灯全部亮起。吴邪脑子里也好像突然亮起一盏明灯,跳出来的是电影里少林寺藏经阁数不清的书架和散发着墨香的各类经书典籍。   猛然间才发现那一声不吭的闷油瓶已经停了下来,吴邪赶紧来了个急刹车才勉强没撞到他的背。   眼前的一切实在无法让人接受!吴邪直勾勾地盯着玻璃门之后的一排排全钢制的大柜子,数下来整整有十八个。阴冷的感觉让他不由一抖:“小……小哥,这里……怎么像是停尸间?”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十八个柜子难道装的是十八铜人?!   张起灵忽然不知道怎么反应,因为他无力地发现,经吴邪这么一说,他瞬间有种发自内心的认同感。   吴邪见张起灵没反应,以为惹他不快,连忙直摇头:“不不,小哥你别误会,我不是指这是你家的停尸间!”话离了嘴才发现更加不对劲,一时间支支吾吾手足无措。   张起灵见吴邪着急的样子,心里一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当作宽慰。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张海杏在场她一定眼珠子都会掉下来,因为张起灵这辈子摸过的活物屈指可数,他生性不爱与人接触,尤其是身体接触。   不过吴邪是不会明白这个人们之间最简单的交流动作代表着什么,他只是好奇地盯着那些钢柜,一个劲催促闷油瓶开门。   按完密码,玻璃门自动滑向两侧,没有预想中的骇人低温,这间密封的房间有着让人舒服的温度,以及不那么令人舒服的六个摄像头。   张起灵摸了摸钢柜,转头朝吴邪挥了挥手:“这便是张家的秘密。”   吴邪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凑了过去,心想里面不会是个试管婴儿吧,张家人都是基因强化出来的?   随着张起灵按下手指进行指纹检验,大钢柜咔嗒一声摊开顶盖,吴邪伸长脖子,妈的,里面居然还有个木头柜子!   他眼睛一翻,这要是个俄罗斯套娃可怎么办 ,我这就去自挂东南枝!   还好张起灵再次按了密码,木头柜子里终于露出了丝绸垫子,而那一派皇家气派的明黄色垫子上,静静躺着一本破破烂烂的本子。   这是什么,张家历代族长的成长日记?!   吴邪推了推眼镜,凑近了仔细一看,立马倒吸了口凉气,这居然是《易牙遗意》的原本!   ==========================TBC======================   对了,由于本文是第三人称,我掌握的不大好,之前总是用闷油瓶称呼张起灵,其实这应该是第一人称里比较适合,所以以后我会尽量用张起灵而不用闷油瓶,前面的文也会修改~~   么么么    Chapter 16 张家族长(下)   《易牙遗意》是明代的食疗家韩奕仿古代食经之作,而吴老狗之前一心惦念的《崔氏食经》才是一本真正的古代食经。这本《易牙遗意》虽然是仿古之作,但其中共记载了150多种调料、饮料、糕饼、面点、菜肴、蜜饯、食药的制作方法,内容也堪称详细和丰富。   吴邪小心翼翼摸了摸这本古籍的封面,环视周围还有十七个这样的大箱子,不禁一阵心惊,这就是张家的秘密?!   他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张家的崛起难道就是靠这些?掌握了这么多古代食谱的孤本就代表着张家掌握着几乎失传的烹饪方法和无尽的创意灵感,张家从一开始就把其他饮食集团甩开了一大截。大家完全不在一条起跑线上,因为张家等于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小哥,这些……书是从哪里弄来的?”吴邪感到自己的声音绷得很紧。   张起灵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他知道吴邪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而他也从不习惯拒绝吴邪的问题:“盗墓。”   “什么……盗……盗墓?”吴邪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盗墓贼?!   而这里整整有十八个箱子,也就是说闷油瓶这家伙居然盗了十八个古墓!要是被逮住,不就是要枪毙的节奏!   直觉上吴邪不愿意承认这是事实,但是看到张起灵那张面瘫脸,吴邪知道这断然不是在开玩笑啊。   张起灵没有成全吴邪的自我催眠,他继续开口:“我去过很多古墓,包括那次去奥地利的演出也只是一次伪装。“   吴邪一下子想起了他那次回来时受伤的手:“所以西沙的时候你的手……”   “是在下长白山的冰缝时伤到的。”张起灵平静道。   去他妈的切水果!吴邪忽然间有股无名之火,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居然是用的假身份,其实对这个朋友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是的……我对他一无所知。吴邪望向张起灵,他英俊的脸上依然是毫无表情,他从来都是如此疏离而遥远吧,吴邪只有微微苦笑。   而此刻张起灵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不知道吴邪到底会把他想成怎样的人,但是吴邪望向他的眼神居然复杂地叫他不敢与之对视。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虚的煎熬,这种无措的情绪让张起灵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有极力维持平静的表情,本来还有个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吴邪,现在却也哽在喉咙,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吴邪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人,他可以分饰三角——张家族长,小提琴家,盗墓贼!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我看到的只是他万千脸谱中的一个?或者说,对他来说,我也只是一枚棋子,他现在面对我的只是他扮演的另一个名为“吴邪朋友张起灵”的角色而已?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吴邪退后一步,他害怕欺骗。   张起灵侧过身,他不想让吴邪看到他因为心急而捏紧的拳头,他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因为他让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家的温暖,而这种温暖让他无法自拔?   当然不能,张起灵看向吴邪,他现在根本不能体会到这种感情的意义,告诉他只会让他无所适从。   “因为我相信你。”张起灵深吸一口气,望进吴邪的眼睛里:“背负这个秘密太累。”   吴邪愣住了,这个理由有些奇怪,但是又很顺理成章。他想起张起灵从小就担负着张家族长的大责,不仅要冒险下地盗墓,还要掌管生意,表面上却还要用小提琴手的身份维持自己的公开身份,为的就是更好地伪装和守护好张家真正的崛起秘密。   说起来他是分饰三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反而谁都不是。   “你能想象世界上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没有人会发现,因为在他们眼里,消失的并不是我。”张起灵闭上眼,这种感觉已经伴随他十几年,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有些后怕,也许这天过去,世界上再无他活过的痕迹。他隐藏身份,接受秘训,甚至只能用音乐来获得情绪感知,这样的日子根本抹杀了所有生而为人的自由。   吴邪哑口无言,自己是张家的外人,可是听到这些话,吴邪忽然对张家无比憎恨,为什么要这么折磨闷油瓶?!他生来不是为了张家受难的!   “你要是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吴邪沉静道,他大踏步走上前:“小哥,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担负这个秘密。”   张起灵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心里却是翻涌而上的感动,他现在只想狠狠拥抱住眼前这个真诚的大男孩。   当然,他一直是行动派。   吴邪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张起灵环在他腰上的双臂有力地收紧,证明这是个货真价实的拥抱。吴邪甚至可以嗅到张起灵身上的冷香,这是散发着古典气息的味道,和他清冷的气质搭配得天衣无缝。   吴邪莫名地脸红了,但是心里却不是尴尬,反而是带着丝丝甜蜜的紧张,因为想到张起灵把这个巨大的秘密告诉了自己,这已经说明了在他的心里,自己总是别人不一样的,这种认知让吴邪带着点骄傲。——虽然骄傲的原因尚不明确。   不过,他现在更想求闷油瓶一件事……   “小哥……下次能不能带我……”吴邪小心翼翼开口。   “不行。”张起灵在吴邪耳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于是吴邪只好把后面的“去墓里”给吞下了肚。    Chapter 17 和平饭店(上)   自从带了吴邪去张家的藏经阁之后,张起灵心里放松了许多,虽然没有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但是对于吴邪依然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他已经感到非常满意了。之后的事情,总还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不过眼前更重要的还是即将到来的四人团体复赛,这次复赛将会决选出全国十二强进入半决赛,进率比二比一还要低,是这次名厨汇的最关键的一环。   但是代表麒麟集团参赛的四人团体却一点都不紧张,一群人好像公费旅游般地上了飞往魔都上海的飞机,一路欢声笑语不绝。   唯一让吴邪有点觉得遗憾的是张起灵这次没和大伙一块,临行前他说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就提前坐专机走了。吴邪想问他什么事,可是眨念就想到他可能又要去倒斗找什么古籍去了,于是就忍住了没在众人面前问出来,这秘密要是被大伙知道了,尤其是王胖子那个大嘴巴知道了,恐怕就离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不远了。   胖子眼睁睁看着张起灵一个人坐张家的直升机先走了,而大家伙却要在机场等客机飞往上海,心里那叫个不平衡,冲着吴邪直嚷嚷:“天真,你怎么管着小哥的,怎么他还是这么没有集体观念?”   “你是小学班主任么?”吴邪瞥了胖子一眼:“即便你是,那我也不是班长。”   一旁的黑眼镜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要知道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总是要特别一点的是吧,要不然怎么吸引女孩子的眼光?这就是哑巴的魅力,特立独行!”   接着,张海杏就一脸黑线地听着这三个加起来接近一百岁的大男人在怀念各自的校园生活。   “胖爷我高中的时候可是学校乐队的鼓手,呵,每天来看我们排练的女孩子要排到门外去!”胖子拍拍鼓起的肚皮。   “你他妈敲的是肚皮鼓吧?”吴邪哈哈笑了起来。   胖子喊道:“才不,那时候我一身神膘还没发育!”然后又弱弱地加了一句:“只不过大部分还是来看主唱的那哥们儿……”   黑眼镜同情地拍拍胖子的肩,然后很贱地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啧,我从初中到高中,从来都不用带草稿纸。因为每天来上学的时候,抽屉里的情书多到翻个面直接用来做草稿都绰绰有余。”   吴邪忿忿地开始回想自己的学生时代,甚至连幼儿园都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仅爸妈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早恋问题,连本该谈恋爱的大学时期,也就只有一个女孩子跟他表过白,可惜当时自己对她不来电。以至于吴邪现在都二十五岁高龄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这要是说出来肯定要被王胖子给笑死,指不定就成为自己这辈子的阴影,吴邪痛苦地预想到胖子那笑得看不见眼睛的表情,立刻就一个激灵,不行,怎么着我也要拿出点东西把这个话题从我身上扯开。   “你们这都算个屁!”吴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了吧,要是你们和小花是发小,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风云人物!虽然我不是跟他一所学校,但是我可听秀秀说过,小花初中高中从来都不用带便当,因为每天都有人抢着给他做,后来那些追随者甚至都自动编号了,每天到谁做都有日程安排了!”   “我靠,”胖子惊呼一声:“简直跟皇帝选妃一个性质嘛,只不过一个陪睡一个陪吃。”   吴邪伸出食指晃了晃:“不只如此,这还是个自动翻牌系统。”   黑眼镜愣了半晌摇摇头,颇为深沉地感慨道:“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这么贪吃了……”   话音刚落,吴邪就笑了起来,胖子也拍掌大笑:“黑得漂亮!”   就这么扯皮着很快就到了登机时间,四人上了飞机小睡了两个小时,飞机就顺利降落在了上海虹桥机场。   胖子伸着懒腰下了飞机,好好走着突然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或者按身材来说,是被踩了尾巴的加菲猫。吴邪顺着胖子魂不守舍的眼光看去,不远处的有个穿着长裙的女子正往行李处走,长发飘飘,光是背影已然透着股恬静之风。   “怎么?”黑眼镜搭上胖子的背,抬抬下巴道:“你说过的那个女神?”   胖子无意识地点点头,巴巴地直往前追,可是快追到她时又赶紧慢了下来,只是慢吞吞跟在人家姑娘后面慢慢走。   “没想到这胖子也有这么装纯的时候……”吴邪笑道。   黑眼镜点点头:“我们俩上前瞧瞧?”   吴邪自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个看美女的机会,赶紧小跑着超过了胖子的长裙女神,假装不经意地往后瞄了一眼。那女孩年纪不大,杏眼柳眉,樱桃小嘴,皮肤更是好得可以和旁边墙上欧莱雅广告上的范爷相比。这姑娘确实长得真叫个标致,而且24K纯素颜,气质清纯得简直净化空气。   吴邪朝胖子竖了竖大拇指,表示赞赏他的眼光,胖子立马乐得比自己中了500万彩票还高兴。   “这还没追到手呢,怎么就好像人家已经是他老婆了似的。”黑眼镜耸耸肩,一副嫌弃的表情。   “这叫自我安慰,阿Q前辈最擅长的精神大法。”吴邪道。   黑眼镜扶了扶墨镜:“那还不如回宾馆去自慰。”   “噗!”吴邪差点吐血,赶紧环视四周,还好周围人没注意他们突然转向黄暴的对话。   吴邪长吁一口气,斜视着黑眼镜,这家伙语出惊人的能力完全不逊色于毒舌战遍天下的小花。   主办方的大巴非常体贴地提前到达机场接各路参赛人马,非常幸运的是,吴邪一行人和胖子的清纯女神坐的是同一辆大巴。一路上胖子居然非常诡异地没有讲一句话,吴邪一度以为他是吃航空餐吃成食物中毒变哑了。   还好到了宾馆房间的时候,胖子终于说了一句话:“她……她住哪个房间?”   “靠,你动什么歪脑筋!”吴邪吼道。   “我在想要不要给她递个名片。”胖子笑得一脸春光。   “醒醒吧,”黑眼镜嗤笑:“你忘了每天给宾馆门缝里塞名片的都是些谁啊?”   吴邪瞬间就领会了,立刻倒在床上笑瘫了。    Chapter 17 和平饭店(下)   胖子被黑眼镜这么一顿破冷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虽然现在女神和他就在同一个酒店,不过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把比赛搞定,明天过后再追女神也不迟,最好双双晋级,这样以后认识的机会就更多了。   主办方今晚依然安排了欢迎宴会,地点就在明天要进行比赛的和平饭店,连大厅都选择的是明天的赛场——华懋阁。   华懋阁是欧陆西餐厅,在上世纪是上海顶级餐饮场所,是沙逊爵士和世界各地的富绅们享受美味的地方,不少国际政要、名人、名流都曾聚集于此。就从这一点来看,吴邪心想,这次复赛的主题估计是做西餐。   吴邪跟着众人走进华懋阁,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浓浓的复古欧洲味扑面而来。金光闪闪的长方形吧台上放着各色美酒,简约的棕黑色靠背椅造型经典,每个小方桌上都整齐排列着水晶高脚杯和精致的食物,复古装饰的天花顶上装着花纹繁复的老式金色吊灯,所有一切都弥漫着旧上海时期法租界的独特韵味。   参赛者们缓缓步入大厅,仿佛走进了一个笙歌曼舞从不停歇的艳色乱世,瞬间觉得自己都沾染了些贵族气。而真正一身贵气的人此刻正站在华懋阁的最中央,她就是本次大赛投资方霍家的下一届家主——霍玲。   霍玲端着杯红酒,不断和围着她的人打招呼,她今天很应景地穿着一身暗红色玫瑰旗袍,一派旧上海名媛的气势。可是吴邪却一看到她就扶住了额头,霍玲在这儿,也就意味着霍秀秀这个麻烦精就在附近啊!   吴邪缩着头环顾四周,暂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难道这次霍老太把这小丫头留在老宅了?或者秀秀在北京追踪着小花去缠着他了?   这么一想,吴邪稍微宽心了些,和霍玲隔空打了个招呼,然后拿起盘子准备拿些东西来吃,欣慰的是这次没有王胖子这个大胃王跟自己抢食。——因为胖子此刻已经紧紧跟着她的清纯女神而去了。   吴邪从来不知道,胖子那圆滚滚的身体灵敏度简直可以与美国的CIA特工相比。只见他一会吸住大肚腩掩藏在装饰花瓶后面,一会踱步到女神的旁边假装倒酒,一会又滑到靠背椅的后面假装拿食物,但是那小眼神一直都围着女神没移动过。而黑眼镜则在胖子五米左右的范围内巡视着,吴邪知道他在寻找一个进会,帮助胖子找到一个搭讪的好机会。   吴邪笑嘻嘻地看着这幕免费的默片喜剧,边吃边喝,不知道有多快活。   很快,黑眼镜似乎找到了个不错的机会,他趁用纸巾擦嘴的间隙,轻轻把一枚坚果扔到女神前面几步的地面上,除了一直盯着他的吴邪,完全没有其他人发现。此时,端着酒杯托盘的侍者正向女神的方向走去。黑眼镜轻咳了一声,胖子心领神会地也向那个方向走去。   到了这部戏的高潮了!吴邪睁大眼睛看着,拿了水果冰盘旁的夹子,头也没回地准备夹些水果边看戏边吃。谁知道不晓得夹了东西怎么也抽不回手,而那边胖子、黑眼镜、女神和侍者四个人很快就要碰面了!   吴邪不耐烦地回头一看,原来自己的夹子和别人的夹子夹一块去了!吴邪朝那人看去,那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比自己矮一头,身材微微发福,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大叔。”吴邪赶紧要抽回手里的夹子,哪知道那人的力气大得很,他握着夹子吴邪就完全抽不出来。吴邪看向中年人的手,那人良久才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放开了夹子,顺便还伸手挠了挠半秃的头顶。   吴邪有种冲动想止住他的手,因为他再挠下去,那脑袋可就真要寸草不生了,现在好歹还像个日本国旗,四周还有那么几根点缀。   “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才对。小兄弟这么年轻就来参加名厨汇,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中年人伸出手要和吴邪握手,吴邪正着急要看胖子的进程,哪里有空理这人,赶紧伸出手敷衍地和他握住。   这人反而握住吴邪的手半天不放了,吴邪又不能不讲礼貌地甩开人家的手,只有干着急,用余光看着胖子那里的情况。   侍者已经走到女神的身边,胖子和黑眼镜都伸手去拿红酒,这时候变数陡生,黑眼镜踩着坚果,假装拐了一脚,正好把红酒泼在了女神的脚面上!   好演技!吴邪在心里替黑眼镜那又急切又内疚的表情喊赞,这家伙居然戴着副墨镜也能演出自己着急和自责的样子,没去报考电影学院是浪费了。   而胖子则立刻从胸口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餐巾,体贴而恰到好处地递给了有一丝慌乱的姑娘,并且更绝的是,胖子似乎还在安慰黑眼镜和侍者,仿佛一个事事考虑周全的绅士。吴邪啧啧感叹,我要是女人,看到这么一出肯定给胖子加分。   这两个家伙泡妞还真有一套啊,吴邪啧啧感慨,不像那闷油瓶对女孩子不理不睬呆呆愣愣的,难怪到现在都是光棍,跟黑眼镜他们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想着想着,吴邪又开始担心起张起灵来,不知道他搭乘张家的直升机去哪了呢?不会又去盗墓了吧?   “小兄弟,不知道你贵姓啊?”旁边的中年人居然还没走!吴邪一下子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还和他握着手,这人也真是,自己在想事忘了松手就罢了,他怎么也还没松手。邪用力回握了下中年人,这个握手才算结束。   这人太古怪了吧!   吴邪不耐地回答:“我姓吴。”也没问中年人他叫什么,摆明了就是在说自己没时间和他认识。   哪知道这人偏偏是个热情过度的自来熟,别人不问还非要自报家门:“吴兄弟你好,敝人姓张。”   吴邪嘴角不自然地摆了个弧度,他很想叫声张秃子,但还是开口:“张……张老师你好。”   “不敢不敢。”中年人赶紧摆手,但是笑得更欢了:“我只是比吴兄弟你虚长些年岁罢了,也不过是个靠嘴吃饭兼工作的普通人。”   用嘴工作?吴邪看看那人光可见人的头顶,看来他不是厨师吧?那大概是今天来的媒体,是个外景主持或者记者吧。吴邪有些同情地想,是哪个报纸这么穷,请到这么个形象还这么啰嗦的外景主持啊!   “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见……张老师。”吴邪现在只想跑过去问胖子的情况,没等张秃子回答就走开了。   他自然没有看见,身后的张秃子连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瞎子!”吴邪一下子拍住正在吃北极贝刺身的黑眼镜:“怎么样?”   “有戏!”黑眼镜指了指远处和女神聊得正欢的胖子,连墨镜都闪着光:“看到没,那胖子这会浑身发着光呢!”   吴邪无语地看着把西装穿得跟紧身服似的胖子,嘟囔道:“哪里发光了?”   “春光灿烂猪八戒,懂不懂?”黑眼镜埋头吃东西。   吴邪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请不要学习小花的冷笑话神功!”   “为什么?”黑眼镜抬头看吴邪,然后慢吞吞说道:“因为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噗……”吴邪差点呛死:“我要是告诉小花,你就完了——”他顿了顿又道:“当然,我是不会说的,不然我会被他用米饭填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TBC==============================   表示我还是很喜欢张秃子这个梗的!    Chapter 18 培根菠萝卷(上)   “她叫云彩,云彩……多美丽的名字啊,真是人如其名!”从和平饭店回宾馆的路上,胖子已经是第五次说这句话了。   一开始吴邪还愿意附和一声,但是听到现在,他恨不得抽胖子两个大耳刮子,然后再踹得远远的。这家伙要到了女神的名字和号码后脑子就已经光荣罢工,整个人连走路都是用飘的!   “你说这胖子不会真这么纯情吧,怎么跟没谈过恋爱的国中生似的?”黑眼镜看着胖子那一脸痴汉的表情,朝吴邪问道。   “这还真说不准,虽说这家伙平时很不靠谱,但越是看似不着调的人如果动了真情就越是专情。”吴邪摸了摸下巴。   “这话有理,”黑眼镜咂咂嘴:“我也是这种类型,而且比胖子还优质那种,是吧?”   吴邪脚下一顿,瞎子这家伙很自恋,这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实。不过吴邪没想到他已经自恋到了这种不要脸的程度,难怪之前小花和他吵架都没占到上风。   “咳……我觉得夸奖的话还是留给别人说比较合适。”吴邪回答道。   黑眼镜无所谓地耸耸肩:“某些情况下是的,比如明天的比赛,夸奖的话留给评委就是了。”   吴邪嘴角一抽,这家伙的意思就是现在这个情况就是要排除的了?他娘的,自恋也这么理直气壮。   “黑爷你对明儿个的比赛倒真是有把握啊?”胖子突然和大家回到了同一个频道,吴邪一下子没适应。   “你脑子里的神经终于搭好了?”黑眼镜搭上胖子的背:“明天你还别给那谁……叫什么来的……”他抬起下巴想了想,趁胖子发作前回忆起来:“哦,叫云彩的妹子,别给她开后门啊我跟你说!”   “得了吧,我家云彩那实力强得很,明儿个能赢过她就算不错了!”胖子哼哼道。   什么时候是你家的了……吴邪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但是没敢发出声,不然胖子保不齐来个泰山压顶,那自己就成马路上的窨井盖了。   “反正明天我们全力以赴就是。相信我,有胖爷,没问题!”胖子拍拍胸脯大声喊起了口号。   ——自然是没人响应他,只有路人甲乙丙投来了疑似看神经病的目光。   麒麟阁的众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准时登上了主办方的巴士前往和平饭店。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因为一会大家都是对手,此时攀谈未免显得尴尬,连胖子都忍住了没去找云彩搭话。   一早和平饭店就格外热闹,除了参赛选手之外,还有不少围观群众和各大媒体,直把饭店的保安们忙得团团转。   选手们很快在主办方的安排下站在了各自代表团的方桌前,经过一夜的时间,华懋阁已被布置成了一个工具齐全的厨艺赛场。霍玲站在最中央,她的前面是一排长桌,估计是评委席。选手们则环绕着长桌,各自为营。   今天霍玲穿着一身金色鱼鳞纹的旗袍,愈发明艳照人,男选手们都没几人敢正眼看她。不过可与霍玲争艳的女人也有,比如云彩,还有那边直朝吴邪挥手的阿宁。   吴邪只有也朝她挥挥手,不过心里却并不快活,他总觉得有阿宁在,心里就莫名忐忑,仿佛有种不祥的预感。   霍玲简单讲了开场白,接着就介绍评委入场。吴邪这下可吓得不轻,因为在步入评委席的四人里,他居然看到个熟脸!   那个发福着的秃顶男人,不就是昨晚的张秃子吗?!难道他说的靠嘴工作指的是品尝美食?我还以为是外景主持或者记者……   吴邪看着张秃子笑得红光满面,还得意地朝选手们频频挥手,立刻把头埋了下去。真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因为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张秃子,自己怕是立马要笑出声的!   “下面介绍我们本次比赛的总评委,张德平先生!张先生是我国美食协会主席兼国际饭店协会委员,大家欢迎!”霍玲带头鼓起掌来,众人赶紧鼓掌。   张秃子微微摇手表示不敢当,但脸上却笑出了十八个褶——活脱脱一狗不理包子。   “妈的,胖爷我看这秃子不爽。”胖子别过头。   “完全同意。”黑眼镜点头。   只有张海杏冷冷看着张秃子,面无表情地鼓着掌。   吴邪则无所谓地擦着自己的菜刀,一会还要靠它打赢这场仗。   “好的,下面我们就进入正题。”霍玲指了指身后的大餐车:“本次复赛的规则很简单,就是做一道西式菜肴,不论是主菜还是甜品亦或其他。要求只有一个——用到至少一样餐车里的水果。”   众人向餐车看去,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肉类鱼类五谷蔬菜,还堆放着形形色色的水果,乍一眼看去就有樱桃芒果菠萝苹果,甚至还有榴莲山竹莲雾和释迦,可谓汇聚了各个季节和世界各地的水果,叫人眼花缭乱,唾液腺也自动自觉地工作起来。   吴邪看着食材,心里一阵琢磨。这次的规则倒不难,可选择的范围却太宽泛了,真要下手的时候反而因为太自由而选择无能……   到底做什么菜好呢?四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都是没了主意。   黑眼镜是四人里资格最老的,众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他。只见黑眼镜忽然伸手拿了一个莲雾,大家都以为他有了点子,立刻欢欣鼓舞地睁大眼睛盯着他。哪知道黑眼镜却只是拿起莲雾洗了起来,然后咯嘣一声,开始自顾自吃起来。   “靠!你这个没用的瞎子!”胖子朝黑眼镜比了个中指,然后自己也去挑了个山竹开剥。   “靠!你这个没用的胖子!”吴邪白了胖子一眼,然后去挑了个香蕉。   “靠!你这个没用的天真!也不挑个贵点的……”胖子啧了一声,刚想再去拿个释迦,突然就看到张海杏气势汹汹地捧了三个菠萝大步流星地朝他们冲来——   “兄弟们小心,海杏奶奶要爆发了!”胖子一下子就无耻地缩到黑眼镜的身后。   黑眼镜反应一等一灵敏,立马就更加无耻地缩到了吴邪背后。   于是可怜的吴邪还没来得及把香蕉咽下去,就直面菠萝流星锤,还有张海杏的吼叫:“你们三个无耻的白痴,快点给老娘认真比赛!”   眼看着菠萝就要和自己的脸亲密接触,吴邪急中生智大喊道:“菠萝下留人!我有主意了!而且是好主意!”   在距离菠萝撞地球只有一厘米的紧急时刻,菠萝终于刹车了。张海杏露出一张气急败坏的脸:“赶紧给老娘讲讲看!”   吴邪扔掉香蕉皮:“这是作战机密,我们小声商量。”   ================================TBC============================   你们又调皮了!   海杏奶奶生气了后果是很严重的!    Chapter 18 培根菠萝卷(下)   四人围城一个圈,吴邪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布置任务:“我们可以做一道培根菠萝卷,海杏姐处理菠萝,我切培根和芝士,瞎子来造型和烘烤,胖子你嘛,负责煮鸡蛋!”   “啥,我没听错吧?”胖子掏掏耳朵:“这道菜要煮鸡蛋干嘛?而且虽然胖爷我是个业余厨艺爱好者,但也不用安排这么简单的任务吧?”   吴邪弯眼一笑:“这就是创意所在了,我说的可不是简单的煮鸡蛋,我来教你做出最美味的溏心蛋蘸酱!”   胖子还是没听明白,只有黑眼镜闻言思考了起来,连夸好创意。   “先不管这么多了,我们先动起来!”张海杏催促着,卷起袖子对着菠萝挥起刀来。   吴邪长吁一口气,摸摸脸,这要是被菠萝扎下去还不懂会成什么样呢,说不定连闷油瓶都不认识我了。吴邪一愣,怎么第一个想起他来了。   这个连我的比赛都不露面的家伙,吴邪恨恨地去餐车拿来培根和奶酪,心想,下次再不给他加餐了!——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这是一点威胁性都没有。   在已经过去的半小时,华懋阁内的四人队伍基本都有了自己团队的创意,正忙着处理食材,大厅里只听见哗哗水声和剁剁刀声。麒麟集团的四人也按照分工,忙得热火朝天。   张海杏把菠萝削皮后正把它剁成两厘米宽的立方体,吴邪弯着腰细心把培根和奶酪切成薄片,而黑眼镜则在旁边把竹签切成三厘米长的小段,并且把身后的烤箱预热到170度。只有王胖子站在一旁发呆,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干嘛。   “我说天真,”胖子手里惦着两颗鸡蛋道:“你倒是说清楚什么时候要煮鸡蛋啊?”   吴邪头都没抬片着奶酪:“再等等。”   “啊?还要等啊……再等下去胖爷都可以把鸡蛋放裤裆里孵小鸡了!”胖子看大家都有事做只有自己干站着,不免有些闲得蛋疼。   “噗。”张海杏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可以追着你家云彩看,不就有事做了。”黑眼镜出谋划策。   “好主意!”胖子眼睛一亮,但是想了想又转回身子:“我怕云彩妹子发现我这么关注她,她会不好意思吧?影响她发挥可就罪过了。”   “阿弥陀佛,王大师,求你别再恶心人了好不?”黑眼镜扶着额角:“老子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楼上加一。”吴邪笑着跟上。   胖子得意洋洋道:“怎么,看不得胖爷秀恩爱啊?”   “你先确定你不是单相思再说,死胖子。”张海杏把菠萝小块倒进玻璃碗中,做了个大功告成的表情。   “总好过你——”胖子的那句海杏奶奶还没出口,就被吴邪喊住了。   “胖子,现在可以煮蛋了。”吴邪把切好的培根和芝士片交给黑眼镜,后者了然地抽了竹签开始动手。   吴邪则走到胖子身边,笑眯眯地在锅里倒上水。   “真的煮蛋啊?你要那些美食大咖评委吃煮蛋?!“胖子一脸不可思议,他甚至怀疑天真的脑子秀逗了。   吴邪点点头,把鸡蛋放到锅里道:“我说了,这不是简单的煮蛋。胖子,现在开始,掏出你的手机开始计时。”   胖子此刻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掏出了手机,打开秒表。   “好,现在你先给鸡蛋泡个澡。慢慢等冷水煮到沸腾,然后一旦沸腾就熄火,把锅端到另一边,用温水把鸡蛋温熟。”吴邪讲解了一番。   胖子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你是要……不赖啊天真同志,很有想法嘛。”   吴邪得意地耸耸肩:“那是自然,你快点煮蛋,我还要去找盘子。”   胖子爽快地开始煮蛋,而黑眼镜已经卷好了菠萝培根,他先把芝士片包在菠萝块外面,然后再放上一层培根,最后用小段的竹签把它们串在一起,这样就算是完成了这道菜的主要工序。黑眼镜设定好烤箱烘烤一刻钟,时间恰到好处,离比赛规定的一小时还有二十五分钟。   吴邪很快从餐车里找到了自己需要的盘子,四周有孔洞而中间扁平的法式焗蜗牛盘。当然,现在这些孔里装的将不是大蜗牛,而是一枚枚草鸡蛋。   胖子那边煮鸡蛋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等水温冷到七十度左右,吴邪就把鸡蛋捞出,然后小心翼翼地用他手里最锋利的刀切掉鸡蛋上面的一小截。——鸡蛋白柔嫩无比地包裹着内里闪着金光的流质蛋黄,一枚非常标准而诱人的溏心蛋诞生了。   吴邪满意地把鸡蛋装载盘子的空洞里,等黑眼镜把烤好的培根菠萝卷拿出来后,他首先拿起一个尝了起来。   第一口尝到的是培根的咸香,然后是芝士的奶香,在之后是菠萝的酸甜,再蘸一蘸鸡蛋的流质蛋黄,只觉口里的味觉层次异常丰富:鲜、咸、香、淳、酸和甜,种种美妙的滋味在嘴里融合,闭上眼睛只觉满脑子都在放烟花。   另外三人也拿起培根菠萝卷尝起来。黑眼镜蘸着蛋黄边吃边满足地叹息:“没想到这道菜做起来简单,吃起来这么棒!“   “可不是,尤其是这溏心蛋,神来之笔!“胖子竖起大拇指。   连从不夸人的张海杏也认可地点点头,简直让吴邪受宠若惊。   吴邪哼着小曲把培根菠萝卷放上盘子,再在上面撒上少许鼠尾草和迷迭香,用来减少油腻。再看看周围,大部分小组都还在埋头做菜,自己这组算是最快的了。   不对,吴邪忽然发现阿宁正朝自己微笑,她已经坐在那里休息了,面前摆着一盘甜点,大概是水果派之类的,光看卖相已经让人食指大动。这女人的实力真是可怕,吴邪记起来初赛的时候也是如此,还没看到阿宁做了什么,人家已经获胜离场了,真正的又快又好。   一小时的规定时间已到,但不少队伍还没有做完,大概是用来选择菜式的时间花得过长。主办方一点也没通融,时间到后停止一切活动,没有完成的队伍也只有哭丧着脸等待评委的批判。   四个评委走下评委席,一桌桌品尝了起来,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吃,偶尔问两句话,速度还是相当快的,一会就到了吴邪这桌。   吴邪紧张地盯着四个评委,其中三人都满意地点着头,吴邪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只有张秃子面无表情地吃着,突然开口问道:“这个蛋黄蘸酱的主意是谁的?”   吴邪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愣愣道:“是我。”   张秃子好像完全不认识吴邪了一样,一脸严肃地盯着吴邪,然后又突然笑了起来:“我果然没看走眼,吴兄弟确实是可塑之才。”   “谢……谢谢。”吴邪咧咧嘴,心里却大骂,他娘的,精分的秃子!   等评委尝完所有选手的作品,他们商量了几分钟,就给出了晋级的十二强的名单。霍玲笑容满面地拿着单子站在中央,开始宣布结果:“非常感谢我们四位评委,现在我宣布名厨汇复赛晋级的全国十二强名单:第一名,德国Jude Kaw餐饮集团!”   阿宁那边的人传来尖叫和欢呼声,而她则非常淡定地鞠了一躬。吴邪有些不是滋味,张海杏则朝那个方向冷哼了一声。   霍玲鼓掌后开始继续念:“第二名,麒麟集团!”   胖子高兴地跳了起来,虽然不是第一,但是老二也还凑活。黑眼镜无所谓地鼓着掌,摸了摸自己的眼镜:“反正只要总决赛是第一就好了。”   吴邪同意地点点头:“还有机会。”   之后宣布的十个团队他们都没注意听,只有胖子在听到云彩那队是第五名时拼命地欢呼嚎叫。云彩回过头来朝胖子笑了笑,直把胖子整个人笑愣了,要不是最后离场的时候被吴邪拖着,胖子就要立在华懋阁里当望妻石了。   吴邪一身轻松地离开和平饭店,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张起灵的电话。电话那头是嘟嘟的声音,吴邪心想,这年头还不用彩铃的年轻人都快绝迹了,他还是真是老派啊。等了一会,电话还是没人接,吴邪以为他在忙,正要挂断,那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吴邪。”   “小……小哥,”吴邪好久没听到闷油瓶声音了,不知道怎么有点激动:“我们赢了!就等着半决赛了!”   “嗯,我知道。”张起灵顿了顿:“恭喜你,你们今晚在和平饭店等我,庆功。”   “哈,有饭吃自然是好的。你那边忙完了?”吴邪捧着手机兴奋起来,今天闷油瓶终于要回来了。   “嗯,晚上见。”张起灵似乎还有事,也没有再聊下去。   “好。”吴邪答道,乖乖挂了电话。今天真是好事成双啊,吴邪乐滋滋地想。   他并不知道,在他拨通电话的同时,阿宁的手机也同时震动起来。阿宁坐进轿车,拿起手机时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皱着眉,老板给她的这个强制配对技术还真不错,比一般的窃听仪器先进得多。只是面对那人,她实在不愿用这样卑鄙肮脏的手段。   而此刻在和平饭店的洗手间,张秃子关掉电话,对着镜子捋了捋自己头上的几根毛,眼里带着笑意出去和几个同行的业界人士继续交流起来。    Chapter 19 长岛冰茶 (上)   等电话挂了许久,吴邪回想起来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自己第一时间就打给闷油瓶了,他怎么会说已经知道比赛结果了?——或许张家的信息传达系统特别快,比赛结果一出来就有人通报给他了?   吴邪想想这个理由非常合理,也没再深究,回头告诉了其他三人今晚在和平饭店庆功吃饭的消息。   剩下的半天时间,四个人也没回旅馆,就在外滩找了家咖啡店,非常煞风景地在如此小资的地方玩起了锄大D。咖啡店的侍者一脸黑线地听着这四个人全程喝着咖啡甩着扑克爆着粗口,好不容易盼到晚饭点才泪流满面地送走了这四个瘟神。   “你们说小哥他到底忙什么去了?”在回去和平饭店的路上,吴邪问起其他人。   “反正不是去泡妞,”黑眼镜摊摊手:“我跟他认识快十年了,还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兴趣,真怀疑他是不是……”黑眼镜收住话头,突然不怀好意地看向吴邪。   吴邪无来由地脸上一烧,说起来,这闷油瓶子还就真对自己比较特别,没见他对其他人也这么上心。这么一想,吴邪心里居然升起一丝诡异的甜味。   “族长有他自己的事情,我们不要妄猜。”张海杏瞥了眼黑眼镜,淡淡道。   胖子哼了一声,嬉皮笑脸道:“有首歌唱得好啊,小哥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吴邪捂住耳朵大喊:“胖子,还是十八摸比较适合你!”话刚离嘴,路人都纷纷看向吴邪,眼神里有着分明的讶异。   于是另外三人立刻跑得贼快,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嘴脸,最后吴邪倒是闹了个大红脸,也灰溜溜地走进了和平饭店。   都这点儿了,张起灵还没到……吴邪多灌了几杯茶,有些不耐烦地抓抓头,闷油瓶这家伙耍什么大牌!吴邪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迈进厕所。   电话通了,可是吴邪的耳边却同时响起了两声“吴邪”。一个是电话里的,一个是自己面前响起的……?   吴邪抬头一看,差点把自己的手机吃下去,厕所里的那个……那个拿着手机喊出吴邪两个字的——不是张秃子吗?!有那么几分钟,吴邪觉得自己的脑子停止转动了,出现了精神幻觉。——要不然这情况该怎么解释?!   张秃子一开始显然也很惊讶,但他一会就镇定了下来,默默地看向惊呆了的吴邪,突然就走了过去,把厕所门给锁上了。然后,吴邪看到了能把自己吓死的一幕:只见张秃子突然从脸上揭下一个半透明的膜状物体,一张苍白俊秀的脸露了出来——妈的,居然是闷油瓶!   吴邪揉揉自己的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但这一切还没结束,张起灵拿下人皮面具后忽然伸长手臂,一阵骇人的咯咯声后,张秃子的身高暴涨了十公分,原来的西装明显短了一截。   “你……你你……”吴邪瞬间丧失了语言功能,这一幕完全在他认知范围以外啊。   “吴邪。”张起灵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是我,这是我的另一个身份。”   “你……你……”吴邪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捋直。等自己稍微平静点后,他终于有了点思路:“那……那那是谍中谍4里面拍得人皮面具吗?你……你练得什么功?怎么可以像竹笋抽节似的突然就变高变矮?张秃子……不,就是张德平,他就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邪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朝张起灵轰来,还好张起灵思维较一般人严密,要不然肯定听得头昏脑胀的。   张起灵见吴邪只是好奇,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生气,暗自里松了口气。他认真地回答起好奇宝宝的问题:“这是我们张家祖传的易容方法,身高变化是因为我从小练习缩骨功,至于为什么要扮这个人……因为我们张家需要在美食协会有个举足轻重的人作为助力。”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又是为了你们张家的利益,你这个族长还真是事无巨细,当的真是艰辛。”吴邪莫名有些不满,这张家人怎么都把族长当牛使,闷油瓶又不是万能的上帝!   “我之前说有重要的事,就是指来当评委。”张起灵继续解释。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吴邪回忆起这几天和张秃子相遇的各种情景,心里的火苗噌噌就上来了:“好啊,你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怎么着,觉得耍我好玩是吗!”   嗯,确实。——张起灵很想这么回答,但是这话要说出来绝对是火上浇油,虽然很想告诉吴邪实话,但是张起灵更愿意隐藏自己某些时候的恶趣味。   “不是,我是担心告诉你之后会露陷。”张起灵轻声道。   “怎么会!我守口如瓶的……”吴邪脑子里忽然想起张起灵变成张秃子的样子,一下就哑住了。要是事先知道张秃子就是张起灵,他肯定会见一次狂笑一次,说不定真要露陷。   “好吧,算了算了,这么喜庆的日子里我也不跟你计较。”吴邪伸出一根手指:“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你上了桌先给我喝上三杯赔罪!”   张起灵点点头,他想了想还是没告诉吴邪,他的麒麟宝血,除了使自己比一般人拥有更厉害的感官之外,还有很强的解毒和抗酒性。换句话说,酒对他而言,只是味道不同的水而已。这一点,也就张家的几个核心人物知道。    Chapter 19 长岛冰茶(下)   “来,干!”麒麟集团的五人举起酒杯,仰头就灌,个个空杯。   “哈哈,没想到天真你个江南的小郎君,酒量倒不差啊!”胖子拍着吴邪的肩膀笑道。   “那自然,我从小就跟着爷爷品酒!不过最近倒是不常喝。”吴邪压抑住胃里火烧火烧的感觉,嘴上说得痛快,其实肚子里并不舒服。   跟这几个海量的人比起来,自己的酒量是小巫见大巫。尤其是闷油瓶,他娘的,平时也没看他喝酒啊,怎么刚才罚了他三大杯白的,他居然一点变化都没有!那小脸儿还白白嫩嫩粉嘟嘟的,老天爷什么都给这家伙了,真是气死了!   吴邪想想就不忿,今儿个非要见闷油瓶喝醉了样子不可……整天跟神仙哥哥似的,老子要把你拉下莲花座!   吴邪拿起酒杯,装作不满道:“我们换点口味,老喝白的单调得慌!”   “好啊,可是你要知道混酒喝,那后劲可大了好几倍啊。”黑眼镜咧嘴一笑。   “切,你怕了?”吴邪嘲笑。   “啧,我是怕某些人不胜酒力,发酒疯就不雅观了。”黑眼镜回道。   “这里没有某些人,不要废话。喝起来,搞起来!”胖子扭头就喊:“服务生,酒单!”   俊俏的服务生听到有客人点酒,立刻就笑得满脸开花,要知道在这样的高档餐厅,酒水费的提成可是非常丰厚的。   “先生,我们今晚有特调的鸡尾酒,您几位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服务生殷勤地介绍。   “哪个酒精度最大?我们要喝大的!”吴邪扬扬眉。   “这种,”服务生指向一杯非常漂亮的鸡尾酒:“长岛冰茶。别看它名字清爽,其实里面都是四十度以上的烈酒,但是尝起来很棒,完全不觉得喝的是烈酒。”   “好,就这个了。先一人来一杯,过会再叫。”吴邪听到酒精度高就定了。老子今儿个非要把闷油瓶灌醉才行!   五杯酒上了桌,吴邪扭头就冲着张起灵举杯:“小哥,干杯!”张起灵见吴邪脸上已经有了两抹红云,淡淡道:“我不能再喝了。”   “不成,你看我全喝了,你也得照做,不然我不就亏了么!”吴邪深怕张起灵再拒绝,也不管自己脸上的轰热了,赶紧把长岛冰茶凑到嘴边。   张起灵还没来得及拦住,吴邪就已经仰起脖子灌了起来。   “诶呀妈呀,吴邪这是要疯啊。”胖子摇着脑袋道:“小哥你是哪里惹到他了,这么撒泼样?”   “你他妈的才撒泼!”吴邪恶狠狠地喊道:“我是跟小哥感情好,快,小哥干了!”   张起灵看向吴邪灼灼的眼睛里,想了想还是灌了下去,要不然这人又要不依不挠了。但他已经看出来吴邪不能再喝了,否则真要醉。   “哈哈,好。”吴邪朝椅子上一歪,忽然就觉得脑子里升起一团火,烧得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完全一团浆糊。   “小哥,你看……”胖子戳了戳吴邪的手臂:“天真同志这就躺了?”   张起灵淡淡道:“这酒后劲大,他一口闷了容易醉。”   “偏要逞强。哑巴,你是犯了哪门子家规?”黑眼镜露出痞痞的笑容:“结果他没罚到你,反而折了自个儿。”   张海杏则一直一言不发,她的酒力毕竟不然这几个大男人,也有些发晕。   “你们先回去吧,我看着吴邪,让他在这里休息会。”张起灵发话道。   “好主意,胖爷我早就想回去泡个澡了。要不一起去做个三温暖或者足浴啥的,黑爷?”胖子朝黑眼镜眨眨眼。   “老子正有此意,走起!”黑眼镜拿起桌上剩下的一瓶酒,回头道:“哑巴别忘了结账!”   张起灵拿出信用卡:“走的时候你付。”   黑眼镜嬉皮笑脸地拿过卡,朝胖子一挥:“得 ,足浴的钱也有了,还不快谢谢张老板!”   “我们这是沾了天真同志的光吗?以后可要巴结好小天真!”胖子喃喃自语,笑得一脸贱样。   “吴邪,喝点水。”张起灵拿起一杯冰水凑在吴邪嘴边。   吴邪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但就是不动,良久才从鼻子里哼出声音:“小哥,我好热,我想出去吹风……”   张起灵想了想道:“好,带你去个地方。”他要带吴邪去和平饭店的顶层,那里可以看到上海外滩的绝美夜景。但那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所以张起灵只好先以张秃子的名义打了个电话给和平饭店的高层,拿到了许可才扶着吴邪进了电梯。   吴邪醉得不轻,虽然没有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但全身的重量大半都靠在张起灵身上,还好张大族长一直都进行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这才能把吴邪同志顺利带到顶楼。   夜间的风很大,带着丝丝凉意拂过两人的头发。吴邪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浑身的浊气似乎得到了释放,脑子也稍微清楚了一些。他斜倚在栏杆上,一旁是张起灵。他的侧颜带着沉静的意味,额头的刘海时常被风吹起,露出一双似乎比夜更黑的眼睛和一对浓密整齐的剑眉。   吴邪看得有些呆愣,张起灵真的长得很好看,而他的气质更比长相吸引人……吴邪的脑袋昏昏沉沉,心里突突直跳,不知道在悸动什么。对面的东方明珠和高楼大厦闪烁着电子幕墙和霓虹灯的炫彩光芒,无数光点倒映在黄浦江里,直把吴邪的双眼晃得发花。   “小哥……”吴邪低声唤他。   “嗯。”张起灵转过脸,江上那无数光点仿佛全部都映入他的眼睛。   吴邪盯着看了一阵,忽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小哥,你是不是戴美瞳了?怎么眼睛能这么亮!”   张起灵瞬间就无言以对了,这么破坏气氛的事也就吴邪做得出来吧?!   吴邪脑补着张起灵做隐形眼镜广告的样子,简直笑得直不起腰了,身子都没力气攀住栏杆,晃晃悠悠就要歪到地上去。   张起灵赶紧一把捞住人,扶好他,哪知吴邪是蹬鼻子上脸的货,又把大半的体重倚到了张起灵身上,等于整个人靠在了他怀里。当然,这是吴邪醉得晕乎了,要是平时,借他个熊胆都未必敢这么做。   可是这下换做张起灵难受了。吴邪笑得双眼弯弯,又凑得这么近,张起灵连他颤抖的双睫都看得清晰,更不提那人凑在自己脖颈处喷出的阵阵热气,弄得张起灵也是一阵燥热。要不是麒麟血能抗酒,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喝醉了。   “小哥,你怎么不笑……你不觉得很好笑吗?”吴邪终于缓过气,他伸出魔爪,按在张起灵的脸上,然后摸到他的嘴角……   ——手腕被抓住,吴邪眨了眨眼,他还不死心,还想着去帮闷油瓶做个微笑的表情,却看到闷油瓶的脸却越凑越近。   微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漆黑的眼睛和那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亮……   他……他要干嘛?吴邪脑子里很乱,思维没有头绪的时候,身体的直觉却让他脸上发烧,下意识地想要闭上眼睛。   时间如此漫长,耳边有风,然后是低沉的声音擦过耳廓:“我是想帮你把嘴边的米粒擦掉。”   吴邪猛地睁开眼,又是尴尬又是恼怒,还有一丝说不清的羞赧和气愤,刚想要说自己根本就没吃米饭,突然就听到一声轻笑。   然后……一双手适时按住了自己的后脑勺,嘴唇上突如其来一阵温暖和柔软。   吴邪的脑子轰得炸开了,眼睛刚睁开就闭上。   ——他娘的,这家伙是整老子整上瘾了吗?!    Chapter 20 干贝蟹汤 (上)   吴邪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了,睁开眼的时候已是阳光满天,但隐隐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渴却提醒着自己昨夜的宿醉。他揉着一团糟的头发坐起身,晕晕乎乎地趿拉着拖鞋走向洗手间,眼角的余光一瞥,却猛然发现旁边的床上坐着一个人!   吴邪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他娘的,闷油瓶怎么到我房间了?!本来是胖子跟我合的一间房啊,难道……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十八禁的事?   他努力从自己已经乱成浆糊一样的脑袋里回放昨晚的情景,好不容易记起和平饭店顶层的那个柔软的吻——嘭的一声,吴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向脸部涌来!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之后的记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没……应该没发生什么其他的吧。吴邪看了看自己完整的着装,又看了看闷油瓶浑身上下严严实实的衣服,总算是吁了口气。   张起灵从吴邪起床开始就一直观察着他,把他一切的小动作小眼神都看在了心底,包括这人的小心思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似乎吴邪对昨晚的事并不后悔,倒是害羞的成分多一点,要不然怎么看向自己的眼光这么躲闪?他有些觉得好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么对待感情的事还搞得跟中学生似的掖掖藏藏。既然是他张起灵已经认定的事,那便是世界末日都无法改变。   “吴邪,桌上有茶,喝了醒酒。”张起灵开口。   吴邪闷着头嗯了一声,疾步走向洗手间,背影里两个耳廓都是红红的。等他洗漱完出来,张起灵已经把茶水倒好,正端着水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自己来就好。”吴邪心脏乱跳,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闷油瓶,眼睛都不敢跟他对视,简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怎么了?”张起灵伸手搭在吴邪的额头上。   他娘的,老子没发烧,脑子也没坏!吴邪忿忿地抬起头,一看到张起灵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一点气都生不来了,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小哥……那个……昨天,晚上……那个什么……”   “嗯,你没记错。”张起灵点头道。   “可……可是,咳……”吴邪觉得自己的逻辑完全乱了,他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是大家都喝醉了一时失态,还是张起灵太久没碰过女人饥不择食,或许是……   “我自然是充分考虑过的。”张起灵盯着吴邪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声。   ——这话什么意思,他这是在变相告白吗?   吴邪心里好像冒出个小人,一直在催促快问他,但理智还是逼迫自己思考:张起灵这人不会开玩笑,他既然说充分考虑过,那昨晚的行为确实代表着——超越男人之间友情的感情?!   那……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回答他?吴邪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也搞不清自己对张起灵是怎样的感情,毕竟他活了这么多年,一点恋爱经历都没有,更何况一上来就是惊世骇俗的——跟一个男人!   “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张起灵把茶杯放到吴邪手里,他心里很明白,吴邪需要的只是时间。   “好。”吴邪深吸一口气,稍微平静了下自己的心绪,虽然对张起灵有着不同一般的感情,但这段感情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看到它的本质。毕竟初恋总是很重要的嘛,吴邪喝了一口茶,满口清香,然后又看了眼闷油瓶想,大概这也是他的初恋吧?——双方都是初恋,这么一想,还真是意外地不错。   “喂喂,小天真,你们起床了没啊?”门外忽然穿来胖子的咋呼,贼贱的语气真让人过耳不忘。   吴邪猛地拉开门,低声道:“你不懂世界上有门铃这种东西吗?”   门外的胖子正拿着一个手抓饼啃:“但是我认为用嗓子喊更节约能源,绿色环保。”   “妈的,你要真想节约资源,就该管住你的嘴少吃点。这样全球每年因饥饿而死的儿童可以少个十万。”吴邪恶狠狠道。   “靠,天真同志你今天早上怎么有攻击性?昨晚太劳累了么?”胖子用无辜的眼神朝屋里的闷油瓶眨了眨眼。   “我去,你真是命里缺贱,五行欠揍!”吴邪咬牙切齿。   “呵,怎么这么热闹!”走廊里传来悦耳的女声,隔了五个房间的尽头,阿宁拖着行李箱走了过来。   “早啊,美女。”胖子看着美女就客气了。   “大家早。”阿宁虽然说的是大家,但是眼睛却盯着吴邪,她微微一笑道:“我们半决赛见吧,下次可是个人赛,你想赢,就没那么容易了!”说完就踏着高跟鞋哒哒地走到电梯口,头也不回。   “她那些小跟班哪去了,这次不是团体赛吗?”吴邪倒没有注意阿宁的挑衅,他的关注点始终有点奇葩。   “我咋知道,也许她太冷艳高贵了,小伙伴们不敢跟她一块回去?”胖子解决了最后一口手抓饼,笑嘻嘻道。   “我看迟早有一天,你的小伙伴们也会弃你而去。”黑眼镜从对门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看来昨晚也没少喝。   张起灵这时候发话了,他淡淡道:“我们也该回北京了,下次的比赛在广西巴乃,半个月后。”   “行程好紧张啊,小哥哥,人家还想好好休息休息呢!”胖子故意用志玲姐姐的语调嘟囔,雷得黑眼镜立马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而已在去往广西路上的阿宁,此刻的心情却纷乱异常。她紧紧握住手里的U盘,心里一阵苦涩。昨天下午她窃听到了吴邪的电话,知道麒麟集团的几人晚上有聚会,于是她就跟同行的人说自己要留下来处理点餐厅在上海的业务。然后挑准了晚上的时间从阳台上潜入吴邪的房间,翻找到那本吴老狗的笔记,并且每一页都拍了照片。   她已经研究了一晚那本笔记,虽然里面确实有很多厨艺方面的有用讯息,但根本没有看到有关《崔氏食经》藏身之处的消息。   老板说他会直接去广西等她的那些照片,让她提前过来,顺便为半决赛做好准备。   等把这东西交给了老板,我与他下次见面,就真的是仇人相见了。阿宁看向窗外很快滑向反方向的树影,车外晴空万里,内心风雨欲来。    Chapter 20 干贝蟹汤(下)   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众人各自回家。吴邪喊了小花来接机,反正只要跟他提带了好吃的,根本不需说来接机,小花就会自动自觉开车来,与其说是接人,不如说是接美食。所以吴邪从小到大每次去北京,什么都可以忘了带,除了两样东西——好吃的和身份证,没有前者就没人来接机,没有后者则根本登不了飞机。   回到三叔给自己租的房子,吴邪总算能全身心地放松自己一把,公寓里请了阿姨,房间里被打扫地一尘不染。客厅中央的鱼缸里,蓝精灵正惬意地沉在缸底,看来阿姨确实按照自己的嘱咐一直有给它喂食。   吴邪放下行李,小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翻行李找吃的,边翻边问:“下次你们在哪比赛啊?”   “广西,好像在一个叫巴乃的地方。”吴邪逗弄着蓝精灵,小小的麒麟鱼现在也没那么怕人了,凑着吴邪的手指傻乎乎地撞着玻璃壁。   “广西!那里是不是菌类特别多?”小花一下子来了精神:“好,小爷下次和你一块去!”   “你不管你家的生意了?”吴邪知道小花最爱吃的就是菌类,难怪一提到广西他就来劲。   “没事,老头子从美国回来了,暂时叫他管着。”小花笑眯眯地拿出了一盒马卡龙。   “解叔回来了?我知道了——”吴邪拖长了音:“我看你去广西是假,逃避相亲才是真吧?”   “兄弟你知道就行了,这么实诚说出来干嘛。”小花无所谓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老子一个人逍遥快活,找对象就是自掘坟墓。”   吴邪耸耸肩,他想起闷油瓶,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觉得这人特讨厌,但是现在居然到了想和他处对象的地步!世事难料,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阶段有什么在等你。   “喂,想什么事一脸春光啊?”小花咬着马卡龙,灌了口水道:“太甜了,下次别给我带这么腻人的点心。”   “想秀秀啊,想她什么时候追到你。”吴邪眨眨眼,恶劣道。   “别提了,肯定是你出卖我!我都让秘书告诉她出国了,没想到她还能找到我!肯定是你上次出卖了我是不是?”小花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死脑筋。”   “怎么了,人家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吴邪给蓝精灵再喂了点鱼食。   “没感觉,不来电,你懂不?”小花枕着头在沙发上伸了个大懒腰。   吴邪没吭声,他又想起了闷油瓶。   他娘的,自从那家伙对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他就变得神经兮兮,满脑子都是闷油瓶那天晚上闪耀着光点的眼睛,还有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这就叫来电?   “喂,我说你怎么又这副怀春的表情?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尽管上,出了事算我的!”小花扬起那双桃花眼,笑得满面春风。   “没!老子忙着呢,你把吃的拎回去,我要洗澡休息,明天还有事。”吴邪开始赶人,他心里还乱着呢,没空跟小花耍贫。   小花抱起一堆吃的慢吞吞走到门口,然后又回头来了句:“看上哪家公子也没事,我给你罩着!”   “哥屋恩。”吴邪咬牙切齿地关上门,然后想想小花对着闷油瓶一阵毒舌大功,然后闷油瓶一脚飞起,小花贴在了墙上的情景,忽然就笑喷了。   第二天吴邪照旧来到云顶酒店训练,半决赛的难度不言而喻,而地点定在广西巴乃,主办方想必是要利用那里的特殊地理位置和食材无疑。所以这一周多的时间,黑眼镜主要教给吴邪一些壮族等少数民族的做菜方法,防止比赛当天出岔子,毕竟那天只有吴邪一个人比赛,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时值金秋,天气十分宜人,吴邪做完一道壮族名菜子姜野兔肉,抬头一看,闷油瓶正拿着小提琴坐在窗前发呆,这是他最常见的姿势,总是一副远离尘世的模样。   黑眼镜尝了口子姜野兔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十分狡黠地叫闷油瓶也来试菜,自己则一闪身下楼去了。   吴邪一时间还不能自如地和闷油瓶单独相处,总觉得怪怪的,但是闷油瓶却坦然得多,依然面不改色地像从前那样试菜。这下吴邪心里不平衡了,凭什么这家伙总是比自己淡定?!我要更加如常,比他还要无所谓的样子!   吴邪想了想,自己平时都会给他加菜,今天也不能例外。秋天是食蟹的季节,我今天给他做个干贝蟹汤好了。吴邪先把干贝泡温水里,然后从云顶饭店的万能食材库里拿到新鲜的大闸蟹,用清水洗净斩八件,然后把海带、白菜洗净,生姜切大片,葱切段。把切好的白菜和海带铺在砂锅底部,放上泡好的干贝,再放上螃蟹、葱姜,加点啤酒和水,就可以大火烧了。   吴邪等水烧开后就把火关小了,然后开始慢熬。张起灵看吴邪又在给自己做菜,心里已经暖洋洋一片了,自从遇到他,从来都是黑白的世界似乎都变成了暖色调。   “小哥,很久没听你拉曲子了。”吴邪忽然很想听闷油瓶拉琴,想了想道:“我煮了适合秋天吃的干贝蟹汤,你也得给我拉首应景的曲子!”   “好。”闷油瓶丝毫没有犹豫,他想起了一首曲子,叫《秋意浓》,这原本是大提琴曲,不过改成小提琴版也不难。不过自己不经常拉这首曲子,此刻需要把曲谱翻开。   砂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丝丝鲜香从锅盖的缝隙逸出来,而优美的曲调也从修长的手指和金色的琴弦下飘出。秋意浓是首带着萧索的曲子,虽然很优美,但美得那么忧伤,让听得人心情沉重而又不可自拔。   吴邪看着闷油瓶全身心沉醉在歌曲里的样子,发觉这首曲子的气质跟他真是太搭了,说得文艺装逼点,就叫“忧郁王子”的feel。   不过,虽然是讲秋天的,但是这氛围也太不喜庆了。吴邪皱着眉盛起干贝蟹汤,又用小碗盛了放在闷油瓶面前,略带不满道:“这曲子太悲伤了,不算应景。”   “秋天奏秋意浓,不应景么?”张起灵喝了口热汤,清爽鲜美,满齿留香。   “应了秋天,可是不应这气氛啊,你可以换点别的。”吴邪解释道。   “比如?”张起灵望着他。   吴邪这下子哑住了,自己又不是音乐迷,何况还是高雅的小提琴,老子哪里知道什么小提琴曲!   吴邪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个应景的:“喜庆的嘛,很简单啊……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张起灵放下小碗,一字一字缓慢道:“这里是饭店,不-是-幼-儿-园。”   ==============================TBC===============================   观众:小三爷恶意卖萌,犯规!   裁判老张:我就吃这套!    Chapter 21 鸡枞水饺 (上)   广西的天气有些潮湿,吴邪刚下飞机,已经明显感到气候的差异,难怪这里多虫,这气候跟云南一样,很适合虫子生息繁衍。   “环境还是很好的嘛!”小花边伸懒腰边下飞机。为了吃各种各样的蘑菇,小花这次说死说活要跟来,以至于张家的直升飞机坐不下这么多人,张海杏就没来。所以说这次的张家航班是纯爷们航班,没有任何一个雌性生物。   “是啊,还有这空气,皮肤都能掐出水儿了!”胖子双手捧住脸颊,摆了个向阳花的表情。   黑眼镜立马夸张地打了个寒噤,浑身抖得像要跳爵士舞,然后冲胖子翻了个白眼:“他娘的,你是不是还要说看这里,看这里,然后指着自己的锁骨……”   “不对!他哪来的锁骨,他全身可见骨骼大概就是颅骨了吧?”小花赶紧接上话,他是不会错过任何毒舌机会的。   “靠!你们俩什么时候站一个阵营了,花爷你这个墙头草。”胖子指了指吴邪道:“不过我这里还有天真和小哥,三比二!”   “诶?我跟你很熟么?”吴邪赶紧迈开步子,远离胖子,回头一看闷油瓶,那家伙早就走到前面,跟一个黑瘦的男人说着什么。   “小哥在跟谁说话?”胖子问道。   “我们的向导,张家在广西的采买也是靠他联系。”黑眼镜解释。   “张家的鹰爪遍布全国啊。”小花整整自己的粉红衬衫,随口道:“看来我得跟我家老头子提议和张家建立业务联系。”   “建立啥联系?你要是真跟张家联手了,以后还指不定吃成个什么鬼样子的大胖子!”胖子嘲笑道。   “那你多个伴不好么?”小花斜眼道。   “胖爷我是一身神膘,你就算是变成个胖子,也是浮肿虚胖。”胖子挤挤眼。   黑眼镜一下子笑咧了嘴,看到小花飞来的眼刀子立刻又回复面无表情,赶紧追上吴邪,小花和胖子在后面也边抬杠边走了上来。   “他叫阿贵。”张起灵指着黑瘦的中年男人,向众人介绍。   “你们好,”阿贵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夹杂着一些勉强可以听懂的方言:“我家就住在巴乃,这次比赛你们就住在我家,都是熟人了,你们也别客气,随意吃住。”   “好,麻烦了。”吴邪笑着回道,其他人都仅仅点了个头。   这次主办方把半决赛选在了这么个偏僻荒凉的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除了搏个噱头、增加难度,也实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不过这可苦了参赛选手,一般的选手都是主办方统一到广西上思县接人,然后再一同送进巴乃村。而且村里也没有正规的旅馆,要住民居。所以原则上这次每个参赛队最多可有两人同来。   不过麒麟集团财大气粗,没有走主办方的路线,而是直接私家直升机开到最近的开阔地带,叫了向导阿贵来接机,之后都住阿贵家,费用由张家自掏腰包。主办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吴邪想想霍玲大概会有些不高兴的,张家自掏腰包了,岂不是间接显示他们霍家抠门?   阿贵开着一辆破金杯,五个大男人挤在车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何况通往巴乃的小路泥泞不堪,又滑又颠,那滋味难受得就跟放进了滚筒洗衣机。一路上连小花和胖子都闭口不言,一个赛一个地脸色难看。   车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大伙才到了一群吊脚楼前,这里大概就是阿贵的家了。   “没看出来啊,你家这么多房子?”胖子一下车就生龙活虎起来,摸摸吊脚楼的竹子道:“还都是原生态,真是世外桃源!”   “哟,还会成语呢。”小花脸上毫无血色,但是精神头也上来了,指着吊脚楼的一层道:“今晚你就睡这了!”   吊脚楼的一层是给牛啊猪啊等牲畜住的,胖子一听就知道小花又在拿人开涮了,赶紧道:“你爷爷的,阿贵,你们这里姑娘的闺房都在哪啊?我们这位爷长得可比姑娘还标致,你可得小心给他安排房间,别让他晚上给人抢了去!”   吴邪一听汗毛就竖起来了,小花最讨厌别人说他长得比女人好看,胖子这算是踩了地雷了,一场口舌大战在所难免,这时候还是赶紧远离战场的好。   “小哥,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下吧?”吴邪朝闷油瓶丢个眼神,后者配合地点点头。   “等等,老子也去!”黑眼镜也疾步冲了过来,却被正从楼梯下来的一个女孩吓了一跳。   ——这个清纯的妹子不就是胖子的女神云彩吗,她怎么在这里?!   “阿爹,客人们都来了?”云彩捋了捋刘海,探头朝阿贵喊道。   胖子立马哑住了,盯着云彩跟见了嫦娥一样。云彩见了胖子和吴邪倒没有惊讶,她已经提前知道这次麒麟集团的选手要住在她家。   “醒醒,天蓬元帅。”吴邪用手肘戳了戳胖子,抬头微笑着看向云彩。   而胖子则更是笑得满脸开花,满含热情地叫道:“云彩妹子,你好啊!真是有缘啊……”   可惜云彩朝胖子微微点头后就没再看他一眼,而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张起灵。她走下楼梯,朝阿贵甜甜一笑:“阿爹,客人们一路都累了,我带他们去楼上客房。”   “好,我去厨房准备晚饭。”阿贵对女儿的灵巧懂事很满意。   “嗯,一会我去帮阿爹。”云彩笑得更加清纯动人了。   “啧啧,真是孝顺懂事的好女孩。”胖子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你们一路上坐车颠着了吧?”云彩领着众人上楼,关心地问道。   “没,没……”胖子呵呵带过。   “再来个把小时,这胖子就要颠成个狮子头了!”小花适时纠正。   云彩抿嘴笑道:“这位小哥真是会说笑,你和那个……那边那小哥都有些眼生,之前在上海没见过两位呢。你们也是厨师么?”   “我不是,我只是很会吃。”小花耸耸肩:“那位倒是高手中的高手。”   “哪里!”胖子赶紧抢过话头,她早就看出云彩对张起灵有点过分关注了,他一定要把这份好感掐死在摇篮里。   “这位小哥……他是给咱们看行李的!”胖子说完就扭头给张起灵做了个告饶的手势,意思是为了兄弟您老就委屈下子吧。   吴邪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装作严肃地连连点头。   张起灵则不发一言地跟在吴邪身后,非常配合地拿过吴邪肩上的背包——张影帝此刻的角色就是一个“看行李的”。   云彩一脸惊讶地看向张起灵,没想到这么有型的帅哥是个看行李的?她收回目光,有些失望地领大家去往各自的房间。   “哑巴真是太他娘的敬业了。”黑眼镜扶额。   “中国好演员。”小花难得地附和别人一句。   =============================TBC========================   胖子:小哥,胖爷我错了!!您老把小黑刀收收好啊!   吴邪:没事,不就是看行李吗!你忘了咱小哥之前是看大门的吗?   张起灵:……= =!    Chapter 21 鸡枞水饺(下)   距离半决赛的日子还有三天,头天上午,麒麟集团一行五人在周边逛了逛,阿贵屋后的小山和山间的小溪都是绝美的景色。可惜天公不作美,下午就下起了大雨。广西是潮湿地带,下雨是常事,不下雨才奇怪。   这下没法,五人只好窝在吊脚楼了。张起灵最有情调,拿起小提琴,和着雨声拉琴,而其他四个人则挤在小茶几旁锄大D。与张起灵一比,真他妈焚琴煮鹤。   雨势不减,雨点一直飘到吃晚饭的时候都没见停。阿贵和云彩早早准备好了晚餐,五人下去吃了饭又是一阵无聊,牌也不高兴打了,索性各回各屋。   胖子向阿贵讨了本香港“偷渡”来的艳俗杂志,黑眼镜翘着二郎腿钻研着疯狂猜图,小花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张起灵依然勤勉地拉琴。   只有吴邪最没劲,什么也没做,净躺在床上发呆。吴邪有些疲劳,这三个多月来,他一直忙碌于训练自己的厨艺,忙着参加比赛,紧绷的神经从来没有彻底放松过。加上时不时牵挂着闷油瓶的行踪还有他那些家族秘辛,真是心神俱疲。   而现在,外面是漆黑的夜幕,耳边是雨滴敲打在竹楼上的清脆回响,这一切使脑袋得以完全放空,身心舒展开来,吴邪只觉这美好的一刻是三个月来自己最惬意的时候了。   隔壁的房间,张起灵临窗而立,同样清脆的雨声却让他心神烦乱。   距离决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当初接近吴邪的目的却毫无进展。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根本不愿去实现这个目的,因为这么做必然要利用吴邪。他本想如实告诉吴邪一切——坦诚往往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他再一细想,如果真这么做,吴邪难免会把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当作是种试探和接近,可是真相是:除了最开始的刻意安排,其他所有,都没有掺杂任何杂念。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张起灵闭上眼,只要是关乎吴邪的事情,他总是要思前想后还久久不能决断,他要保证自己的决定不会伤害到他——丝毫都不行。   张起灵微微叹口气,把之前向大金牙买的斯式琴放到肩窝,右手按上琴弦。右手琴一直是他的绝活,可以锻炼大脑,十分有助思考,而且这把琴见证了他和吴邪的初次见面。其实,当初他买这把斯式琴都是计划好的。他事前已经调查清楚大金牙是有间饭馆的常客,找大金牙并且由他定在有间饭馆交易,无疑是接近吴邪且不被怀疑的绝佳办法。   只是后来的剧情却一步步走出了原来的设想,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靠拉小提琴来找到情绪的张家族长——他的心已被唤醒。   一曲《当我遇见你》从琴端流淌而出,这首曲子张起灵一直很喜欢,尤其在认识吴邪之后,他更愿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演奏,心情就会莫名地复杂而多变,掺杂着细腻的温柔情绪。这种体验让他感到奇妙。   只是现在拉这首曲子,张起灵只觉更多一层烦忧。   ……闷油瓶怎么老喜欢拉些悲情的曲子?吴邪躺在床上愣神,看来我还要多传递些正能量给他才行,不指望他成为阳光少年,好歹也不要报复社会嘛。   悠扬的小提琴声飘进雨声里,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意味。   云彩掀开窗帘看向对面的吊脚楼,窗口那挺拔的身影让她心脏愈跳愈快,我就说他怎么会只是个看行李的……大概是个音乐家吧?云彩抿嘴一笑,放下窗帘,今晚必然好梦相伴。   第二天一大早,吴邪就被透过窗户的强烈阳光给闪醒了,昨晚听着琴声睡觉,连窗帘都没拉。吴邪揉揉眼睛,窗外空气新鲜,各类鸟鸣充斥耳膜,整个人不由精神一振,神清气爽得很。他走下楼,赫然发现其他四人居然都已经起了,正坐在楼道上用竹筒喝水。   “太好了!就等你了天真,快洗漱,吃了早饭咱们去后山采蘑菇去!”胖子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吴邪。   “快!速度!”小花更是不耐烦得很,他可是菌类的狂热爱好者。   “小花,老天爷真给你面子,雨后的蘑菇肯定又多又新鲜。”吴邪笑道。   “那是,你快点,不要耽误我和蘑菇们的约会!”小花挑眉。   “啧,蘑菇们一见到你,必然二十四盏灯全灭。”黑眼镜摇头。   小花斜眼看向黑眼镜:“没关系,最后我的胃能灭了它们二十四只。”   五个大男人背着竹筐,浩浩荡荡如春游的小学生一样进了山,云彩妹子作为向导走在最前面。她知道山里有哪些地方最容易冒蘑菇,沿途一直嘱咐大家伙注意脚下,因为雨后的山路很滑,而且山势险峻山道狭窄,一不小心就一骨碌滚下山了。保不齐蘑菇没采到,自己倒先成了植物人。尤其是对张起灵,她更是多了一层关心,总是回头多看他几眼,胖子也只有流了泪往肚子里吞。   枯树堆和大树脚下的腐叶里都冒出了大量的菌类,有很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比如长得像酒杯的酒杯菌,还有用手一碰就会变绿的“见手青”。当然也有众人熟悉的菇类,像广西最负盛名的灵芝菌,还有茶树菇和鸡枞。   小花仿佛到了天堂,看到从枯树堆里冒出头的菌群都会欢呼一声,然后不管不顾就捡起来往自己篮子里扔,好几次都捡了毒蘑菇。还好云彩认识,挑出来说不能吃,小花还一脸泫然欲泣,明明是看上去无比美味的啊!临了还恋恋不舍地看着仍在地上的毒蘑菇,然后被吴邪拖走,看到新的蘑菇又会欢呼一声——立马喜新厌旧,标准的负心汉。   大家满载而归,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各类菇类各尽其用,炒的炒,炖的炖,烧汤的烧汤,凉拌的凉拌,数量最多的鸡枞则用来做鸡枞水饺。吴邪和张起灵做饺子馅,胖子擀面皮,黑眼镜处理其他的菌类,小花则作为监工兼职咽口水。   张起灵刀功了得,剁起猪肉来刀影成片,简直像在表演一门失传的绝世武功。吴邪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人的刀工,这闷油瓶不仅是专业的美食家,厨艺也这么高,难怪是张家的族长,这水平确实能够服众。   等猪肉被剁成肉糜,吴邪就把切好的鸡枞和奶白菜放进去,加上芹菜和少量川椒,调入盐、砂糖和米酒,入锅炒成半熟的饺子馅。这时候胖子的饺子皮也擀好,剩下的就是包饺子了,包饺子这活连小花都会,不一会就包了一桌子圆滚滚的东北水饺。   这顿饭的美味就不须赘述了,黑眼镜炒得菜,另外四人做的水饺,厨房里香气四溢。而且自己动手采的新鲜菌类更显得鲜美异常,连云彩都不矜持地吃了一海碗的水饺。   “真是神仙都羡慕的美味!”胖子摸着鼓起来的肚子,瘫在了竹椅上。   “是啊,两位大哥的手艺真是太好了。”云彩指了指吴邪和黑眼镜,开玩笑道:“可惜不是女人,不然追你们的人肯定会排到天安门。”   “云彩妹子,你真有眼光。”胖子竖起大拇指:“这位黑爷长得粗了点,一般男人不好这口。可咱天真同志,那真真是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   “呸!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这么有文化了?”吴邪怒气冲冲道:“你他妈的才是出水芙蓉死胖子!”   “哎哎,别急啊,胖爷话还没说完呐。”胖子眼珠子一转,补上一句:“咱天真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浪得大床!”   众人立马哄笑成一团,连张起灵都微微扬起嘴角。   “靠!老子今天不削你层皮,老子不姓吴!”吴邪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脸上也是烧得慌,追着胖子就上了楼。   ==================================TBC==================================   吴邪:靠!老子今天不削你层皮,老子不姓吴!   胖子:那你姓什么?张……还是张吴?   张起灵:=_,=    Chapter 22 叫化鸡 (上)   之后的两天,胖子整天都在算计着怎样能跟云彩妹子套近乎,耍出了楼梯偶遇,厨房探班,夜半鬼嚎情感等无耻手段,无奈人家云彩愣是一副老样子,对胖子跟对别人没啥两样。   当然,别人里不包括张起灵,云彩连给众人盛饭都不忘给他多添一两米。胖子当时脸都绿了,喝不得把嘴里的筷子咬成两段。   真是狗血的戏码啊,吴邪憋着笑,饭后对小花道:“胖子追着云彩,云彩不领情,云彩追着小哥,小哥不领情,这他娘的造哪门子孽?”   “那人家小哥也对你不一般啊,你造的又是哪门子孽?”小花眨眨眼,一脸纯良的表情。   吴邪一口气没提上来,倒是被“偶然路过”的黑眼镜抢了白:“啧,连解老板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你俩那点儿猫腻了!”   “你他妈说谁迟钝?”小花一字一顿。   “你他妈说啥猫腻?”吴邪一字一顿。   黑眼镜瞬间消失在楼梯口,远远地传来一声:“厨房里的水开了!”   ************************   “老板。”阿宁推开竹门,一眼就看到了斜靠在躺椅上抽烟的老人。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尽管已经上了年纪,但刚毅的面容和鹰隼般的眼神让他看起来还是那么精力过人。   他就是德国Jude Kaw饮食集团的总裁——裘德考。没错,Jude Kaw集团正是以他的名字为名并由他一手创办的。但阿宁知道,为了使Jude Kaw集团成为国际饮食巨头,裘德考背后不知道做了多少肮脏事,威胁勒索吞并小企业,窃取他人秘方,这些事有不少阿宁都有参与。   阿宁是裘德考一手提拔上来的,她拥有的一切都来自眼前这个人,完全遵照他的命令就是她唯一的工作要求。阿宁清楚地知道,自己早已身陷囹圄,知道了太多裘德考集团的秘密。   现在这份工作对她而言,不是为了生活,而是为了生存。   “照片拿来。”裘德考伸出手,他的中文讲得很棒,几乎听不出老外的口音。   “是。”阿宁把冲印好的照片递了过去:“吴老狗笔记的全部内容都在里面。”   “有什么发现吗?”裘德考翻看着。   “目前没有。”阿宁低下头。   “不可能!”裘德考一下子把照片全甩出去,严厉道:“我的线报不可能出错!”   阿宁沉默不言,弯下腰把照片一张张捡起来。   “现在你给我好好比赛,照片我再找人专门研究。你只要记着,比赛一定不能输。”话说完,裘德考就扭过头吸烟,不再看她。   “是,老板。”阿宁退出房间,转身下楼。   据老板说,名厨汇的冠军奖励与《崔氏食经》有关,所以他才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抢夺吴家的笔记,一方面要赢得比赛,确保最终可以找到食经。   可是,裘德考是怎么知道名厨汇的最终奖励是什么?他又是怎么知道食经的秘密还藏在吴邪手里的笔记里?阿宁缓慢走下楼梯,而且他还说自己的线报不可能出错,谁是他埋在吴邪身边的线报?   阿宁隐隐有些不安,吴邪的处境相当糟糕,而自己不仅不能帮他一把,还要推波助澜。   她想起第一次吃吴邪做的菜,那是一道带有梅子香气和酸甜口味的西湖醋鱼,抬头看他,那么干净的一个大男孩,眼神也是那么干净,跟他的名字一样,很无邪。阿宁鼻子一酸,眼前忽然就模糊了起来……自己坚强了那么久,其实心里的酸楚没有人可以知道。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原谅我。   阿宁把照片收进怀里,抬头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我没有退路!我们俩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我的世界里早已没有无邪。   ==========================TBC==========================   虐阿宁妹子了。。。唉    Chapter 22 叫化鸡(中)   “恭喜各位选手进入半决赛!”霍玲这次穿着瑶族传统服饰,满脸微笑道:“现在我们在瑶族村寨巴乃,欢迎各位参加本次半决赛的赛前大会。”   吴邪心里嘀咕,不是主办方规定了所有参赛者都要参加赛前大会的么,还说什么欢迎不欢迎的,真他妈虚伪。   “废话不多说,下面我来说说半决赛的赛制。这次比赛要求比较特殊,想必大家已经从比赛的场地感觉到不同寻常了。这次比赛,我们主办方不提供任何食材,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各位选手自己去那里——”霍玲指向巴乃村西侧不远处那最高的山头:“去上思山寻找。”   “什么?!”底下立刻有人嚷道:“进山就要半天,你让我们怎么来得及找食材还要做菜吗?”   霍玲不慌不忙道:“所以这次的比赛时间是整整三天,前两天找食材,后一天在村子里举行烹饪赛。另外,出于安全考虑,找食材那两天可以两人同行,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我们规定这次比赛原则上每个参赛队可以来两个人。当然,最后一天的烹饪赛只可一人参加。”   这下子所有的问题都一并解决,底下众人虽然面面相觑,却也提不出什么问题来。   “没错,这次比赛的主题就是——返璞归真!”霍玲绽开笑容:“明天请大家七点钟在这里集合,帐篷等野外露营的行李今晚会派发给各位。还有一点,如果发现有任何人不从上思山取材而通过其他途径获得食材,一律按作弊处理,直接取消参赛资格。”   众人一脸愁苦地四散开来,尤其是几个上了年纪的厨子早就气翻了:厨艺比赛咋成铁人三项和野外生存了?!   吴邪倒觉得这个点子很有意思,倡导的是保持人在大自然中最原始的生活状态。他询问其他四人:“明天谁和我进山?”   其中三人不约而同地指向张起灵,吴邪下意识地想要摇头,可是心里却又挺愿意,于是很矛盾而且非常丢人地愣住了。   胖子最有眼色,赶紧替吴邪解围道:“小哥为人冷静,遇到野兽的话肯定一点都不会慌张。”   黑眼镜点点头:“哑巴体育也好,遇到黑熊的话逃跑爬树样样精通。”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头,怎么听都是贬大于褒。   “这里哪来的黑熊啊……”吴邪一头黑线。   “总之,”小花小结道:“三票通过,结果已定。你们路上小心,还有,最好能顺便给我采些蘑菇回来。”   张起灵看向吴邪,微微点了点头,吴邪立刻老脸一红。   于是第二天一早,吴邪与张起灵背着行李,和大部队一起踏上了前往上思山的村间泥路。   走了两个小时,大部队到了山下。吴邪仰头望去,广西潮湿,这上思山上也是云雾缭绕,在山脚根本望不到山顶。他心里不禁跃跃欲试,长这么大还没玩过野外生存呢,确实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   霍玲开始给每个队伍发急救包、指南针和信号抢:“山里取材有危险性,手机信号极差,方向感差的人一定要做好记号。第三天的中午,我们在巴乃村中央集合,最迟十一点前要到,迟到者等于自动放弃比赛。各位要记着,比赛虽然重要,但安全更重要!不过大家也放心,我们已经给各位买了保险。”   “呸呸,能不能讲点吉利话。”吴邪旁边的一个大叔悄声道:“怎么不直接说已经帮老子买好了棺材。”   其实你的话更不吉利好么……吴邪心说,不过表面上还是友好地朝大叔笑笑。   吴邪把信号抢塞进背包,自言自语道:“有那么吓人吗?”他真心很怀疑,上思山离村子也不算太远,能有什么毒蛇猛兽?   “小心为妙。”张起灵整理了下背包,掏出一把通体乌黑的匕首别在腰间,又拿出几把小飞刀绑在腿边。   吴邪总算是知道闷油瓶干嘛老坐私人飞机了,不是为了炫富,他娘的,谁叫他爱随身携带管制刀具!这要是坐火车或者飞机,保准被条子带走。吴邪默默跟在全副武装的闷油瓶身后,只觉得自己是个愣头青,拿着台数码相机就进了山。   刚开始上山的时候,身边还有不少同行的人,但不到半天,大家都四散了开来,毕竟谁也不愿和别人在同一块地上找食材。上思山那么大,几十个人如同鱼入大海,再寻不到踪迹。   “这株草的锯齿有毒,不要被碰到。”“这块区域有吸血虫,扎紧裤腿。”“溪底有鹅卵石,注意防滑。”一路上,张起灵都在不断提醒吴邪。   吴邪不得不承认,闷油瓶这半天说的话比自己认识他以来讲的所有话加起来都多,这种待遇让他莫名地心情非常好。   “小哥,你怎么对山里这么熟?你去过很多山?”吴邪有些好奇。   “嗯。”张起灵挥刀斩断一根挡在腰处的藤蔓:“很多古墓位置都十分偏僻。”   “看来盗墓真是技术活啊!”吴邪忽然觉得这么说不太恰当:“我不是那意思,你跟普通的盗墓贼才不一样,人家的金银财宝你都不拿,简直像去探望墓主人去的,哈哈……”吴邪尴尬地笑了笑,其实闷油瓶还是拿了东西,墓里的古籍好歹也算是国家财产。想到这茬,吴邪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子圆不回来了!   张起灵看吴邪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心里一动:“下次我可以带你去。”   “真的?!”吴邪高兴得合不拢嘴:“我的天!我能有机会进古墓吗?!”   张起灵点点头,加上一句:“低调点。”   低调!你居然懂什么是低调!这么时髦的话从你嘴里出来不科学啊!吴邪在内心咆哮。   自从知道闷油瓶要带自己下斗,他整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上房揭瓦不是神话,爬山下海不是梦想!   “你还找食材么?”张起灵瞥了一眼在身后傻笑的吴邪,抛出一句冷却剂。   吴邪稍微清醒了点,赶紧自责,这还在比赛呢,怎么就神游天外了。他凝神观察起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烹煮的食材,这要是什么都没找到,也就等于自动认输了。   “小哥,我看这山里的食材不多啊,蘑菇之类的实在没有新意。”吴邪蹲下身看着树下的蘑菇,叹了口气。   “所以我们要往深处走。”闷油瓶拿着匕首指向远处。   吴邪抬头就看到他笔挺的身姿和深邃的眼神,靠,这造型帅得就像刚踏上新大陆的哥伦布啊!再看向英雄的脸庞,多么完美的一张……一张面瘫脸——吴邪扭头捂脸,瞬间憋不住笑。   又不知道他脑袋里在乱想什么了。张起灵用余光扫了眼在背后笑弯了腰的吴邪,只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广西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就是指这里山地资源丰富,雨量充足。因此广西有着丰富的中草药资源,是驰名海外的“西土药材”的产地。吴邪原本想在上思山找到些可以入菜的中草药,凭此在比赛中脱颖而出。   可惜走走寻寻,他都没有认出什么草药。本来,平常人在生活中见到的都是晒干加工过的药草,真到了野外,根本分不出来。而张起灵虽然有强悍的野外作业能力,但他认识的多为疗伤止血的几类药草,并不能入菜,所以两人走了大半天还是两手空空。   吴邪摸着饿瘪的肚子,只好先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饭,吃了半块压缩饼干后就没胃口了。张起灵吃得更少,咬了几口就去溪边取水。吴邪有些无聊地环顾四周,视线停留在闷油瓶身后向阳山坡一侧的植物上,三角形的叶片和微微发紫的茎蔓很眼熟——好像是山药?   “小哥,你看后面!”吴邪欣喜地指了指那片山坡,掸掸身上的土就往那里跑。张起灵灌好水也走了过去,没等吴邪发话就从包里拿出工兵铲,把水递给吴邪后直接开挖。   “小心点,这两天山药刚熟,容易断。”吴邪蹲下身守在根茎旁,等张起灵挖开一点就伸手拨开山药根上的浮土。这块地水土不错,山药圆茎有小手臂粗,吴邪乐得合不拢嘴,叫张起灵连挖了四根才叫停。   “这下好了,总算不是空菜篮了。”吴邪把两根最好的山药装进密封袋,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剩下的留着晚上吃。   有了收获,吴邪委顿的信心又开始膨胀,不顾酸痛的双腿,继续向高处前进。不过奇怪的是,一直到下午吴邪都没见到什么野兽,别说野兽了,连活物都没见到。不知道是这深山里的野兽对人气过于敏锐,还是自己的感官过于迟钝没发现它们。   张起灵抬头看天,众鸟还未归巢,野兽也未出穴。   “找地方扎营。”张起灵深知山间夜晚的可怕,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扎营非常关键。他沿途已经留意了好几处,最终选择了一块高坪地。这里离山涧不近不远,泥石流不会经过这里,野兽饮水离此也有一定安全距离。   吴邪帮忙把帐篷支开,门开在背风处,做饭用的火坑挖在下风处,张起灵则用随身携带的小黑金刀砍断灌木,形成一块视野开阔的隔离带。   “酷!”吴邪掏出相机拍了张照,这么标准的露营帐篷绝对可以登上《旅行者》杂志了!   “小哥,我们去旁边找点蘑菇回来烧汤,顺便捡些柴火。”吴邪把行李放进帐篷,然后拿出两个密封袋带着,万一过会儿找到什么合意的食材要用。   张起灵点点头,因为只是在周边活动,他也没多在意,只带了必要的刀具。   高坪地的左侧有片小树林,两人进去没多久就拾到了很多菌子,枯树枝也堆了不少在树下,一会回程的时候再捡。往深处走了大概半小时就是小树林的边缘,邻着陡坡,树木忽然就稀疏了起来。   不过吴邪却突然发现了新奇玩意,这些大树间缠绕着一张巨大的绿网,千丝万缕的藤蔓上长满了心形的叶子,叶子虽大也遮不住一颗颗绿色的果实,因为它们个个都有拳头大!   “哈哈哈,小哥,你看那些藤不是很眼熟,像不像葫芦娃!”吴邪手舞足蹈地演起来:“爷爷,爷爷!”吴邪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夸张,讪讪地收回摆成红军前进姿势的双手,看着张起灵的面瘫脸,忐忑地试探道:“小哥你……知道葫芦娃吧?”   张起灵拒绝回答如此低级的问题,他走到绿网下观察了几秒道:“这是罗汉果。”   “啊?这就是罗汉果,怎么这么大啊?”吴邪吓了一跳:“该不是罗汉果精吧?不管它是不是成精,反正我要拿它下菜了,爷爷的笔记里说罗汉果是煲汤绝佳辅料。”   “好。”张起灵只等吴邪眨了几下眼就已经噌噌上了树,一手攀住树枝,一手摘罗汉果,嘴里还叼着吴邪给他的密封袋。吴邪拿着另一个密封袋,原本还想在藤下面等着接几个碰掉的果子,结果这些罗汉果真是牛皮糖,没人拽就坚决不离开自己老妈。于是吴邪只好倚在树下,看张起灵麻利的摘果表演。   除了生孩子,这世界上有闷油瓶不会的东西吗……吴邪看看张起灵的多才多艺,再瞅瞅自己,忍不住感慨:还是素质教育好啊,娃娃只有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能成为咱社会主义事业合格的接班人啊!   呸,我他妈怎么王胖子上身了!吴邪把脑子里这些根正苗红的念头撵走,抬头一看,差点把魂吓没了——只见张起灵左边的大树枝上,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正慢慢滑动,看那尖尖的三角头就知道还是毒蛇!   “小……小哥。”吴邪瞪大了眼睛,头向左不断转动着提示他。   张起灵是何等机智的人物,他光看吴邪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他不动声色地停止摘果,从腿处拔出一柄小刀。说时迟那时快,他松开抓住树枝的左手,蹬住树干一个漂亮的弹跳向后翻去。与此同时,花蛇也一跃而起,闪电般地袭向半空中的张起灵。   吴邪紧张地惊叫出声,慌忙向他跑去。   “别动。”张起灵轻喝,他也确实异于常人,在半空中眼明手快地把小刀投出,一击即中,花蛇在空中被划为两截,洒下一道鲜血后掉在草丛中。   这身手是开的哪门子的外挂啊!吴邪内心嚎叫着,看向张起灵的目光一下子成了仰视。他刚准备开口向落地的张起灵表达自己的敬仰之情,谁知道真是祸不单行,张起灵站的那块地方正好处在陡坡的边缘,泥土松动潮湿,他还没稳住身形就朝后倒去,泥土哗啦啦一片片剥落。   这回就是神仙也没法屹立不倒了,吴邪吓得连忙伸手去拉他。张起灵心里一急,吴邪过来十有八九也是要跟着掉下去了!   “别动!”张起灵又是一句轻喝,手里抓住放罗汉果的密封袋放到身后,摆明了是不要吴邪拉!   靠!吴邪看着向后仰倒的张起灵,心里直骂:他爷爷的,这该死的闷油瓶在玩我们大家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吗,还别动别动,难道要老子眼睁睁看你掉下去?!   吴邪发挥出高中考五十米短跑的最大速度,努力伸长胳膊,终于抓住了张起灵的领口……他心里一喜,可是立马又一悲,因为他脚下的泥土也是如此湿滑,瞬间两人都滚下了陡坡!   =================================TBC=================================   葫芦娃:爷爷,爷爷!她又来洒狗血了!快叫蛇精姐姐收了她!!!   另:【一天系列】讲的是盗笔里每个人一天的生活   主要是看了三叔写的《解雨臣的一天》有感   这次首先放出的是【张起灵一天】   接盗八,可能会有点小虐~   会另开一楼,欢迎大家来捧场哟~    【张起灵的一天】   早上五点钟,张起灵睁开眼睛。   这里没有手机闹钟,没有任何计时工具,甚至连阳光都没有。但是他的生物钟却从来没有出过错。在如此黑暗的环境里,也只有像他这样从来都过着非正常生活的人才能适应。   他睡觉的地方是块天然的巨型石板,深深地凹陷进地表,仿佛一个天然的陷阱。看似凶险,却在这巨大的空间里给了他舒适的一角。   张起灵微微活动了下手腕和脚踝,驾轻熟路地踩着一块小石头起跳,中途蹬到岩壁一个小突起再次发力,好似山间的猎豹般轻巧跃起。不需要看一眼,他低着头,右手一勾,左脚腾起——触地,踩实,弹起,站直。   他没有接受过所谓的正规教育,所以不懂什么叫克服重力做功,但那又怎样,这并不妨碍他垂直跨越数米来到平地。不过就算他知道,这些对他而言也都是无用的讯息,迟早要从脑海里删除。   一直以来,记忆对他来说只是破碎的片段。张起灵不记得自己的童年和少年,也不记得自己是吃了怎样的苦才练得一对发丘中郎将的黄金二指。   但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依靠记忆来证明它的存在。比如已经融入自己血液的敏锐和矫健,比如让各类毒虫逃离自己的体质,还比如即使失魂症发作也无法删除脑海的终极秘密。   这个秘密已经嵌入了他的灵魂,或者说,他存在的意义即是为了守护这个秘密。   ——可是意义这种东西本身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记得进来之前曾经问过吴邪这样的问题,那人眼里的迷茫和伤痛此刻回味起来还是如同昨日。   而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一年三个月零六天。   上面是冰天雪地的长白山,几千米之下的这里,地热供起数眼温泉,而且各种温度任选,比外面世界里能够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的宾馆更胜一筹。   但即使如此,想必也不会有人愿意来,因为来到这里就意味着不见天日。   张起灵拿起牙刷,他没有带牙膏,因为知道温泉水能消毒杀菌。他一向喜欢删繁就简,唯一的例外就是面对吴邪的时候。   ——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吴邪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坦诚和信任,简单的话却让张起灵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内心砖墙坍塌轰隆一片,但冷峻的面孔却丝毫未变,他清楚记得自己沉着脸回答了几句,转身就走出了帐篷,带着僵硬的表情和极速的心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能够证明我的存在?   从此以后,张起灵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能从吴邪简单的动作或者语言里就可以揣测出复杂的情绪,用胖子的话说,就是变得有人味儿了。   吴邪和胖子给他黑白的世界里带来了暖色调,如果有人敢伤害他们,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时间是短暂还是漫长,答案因人而异,因境而异。   但对于张起灵,时间却如同静止。他摸了摸下巴冒出来的胡茬,一年多,他也只长了短短的一点胡须。换做别人,胡子大概都可以拖地了。   这是幸运还是劫难?答案或许还是因人而异,但对于他——这是生来就要伴随一生的劫难,是身为张家族长肩负的劫难。   张起灵捧起泉水洗完脸,走到另外一边的冷泉,喝了三口水。然后绕着巨大的岩洞跑了一圈,再走到靠近洞口处,那里的岩壁镶着不少夜光石,是唯一的光源所在。他并不需要光来生活,只是需要让眼睛锻炼,不然在完全黑暗中过几年就会丧失全部视力。   他施展开拳脚,和假想敌对打,这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的身手不会退步。   打完五轮,他开始解决自己的午饭。说是午饭,其实就是两道菜,而且是每天固定的两道菜。一道是蘑菇汤,一道是冷泉里的水藻。吃饭就是为了维持肉体的机能运转,一项任务。   解决了这项任务,就是这一天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在等着他。   张起灵走到岩洞最里面,繁复的青铜装饰盘绕着一副巨大的青铜棺。他举起手里的夜光石,照进青铜棺,里面躺着的东西看上去没有变化。他再逐一检查过它的十二个肢体,温度、湿度都没有变化。最后,张起灵走到青铜棺最顶端,放下夜光石,看到了熟悉的金缕玉面罩。   张起灵伸出两只手,轻轻搭在它的头部,隔着玉片,他可以感受到温暖的热度和极为微弱的脉动,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没有苏醒迹象。   捡起刚才放在一边的夜光石,张起灵又回到温泉边,倚靠在岩壁上发呆。发呆是他的娱乐活动,在这里是盯着黑不隆冬的洞顶,在外面则是盯着各种各样的天花板。   发呆是种放空,他喜欢清空大脑的虚无感,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需要懂。   这么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然后一天就会过去。   张起灵吃了点水藻当晚饭,泡了温泉,换了套衣服,然后洗好身上的衣物挂在靠近地热的钟乳石上,明天就可以干了。   之后,他回到了那张巨型石板上,这里温暖舒适,他也平心静气,没有失眠。   静静躺在那里,是这一天他最享受的时刻。   因为现在,他会愿意把自己并不多的记忆拿来回忆。回忆起那段有吴邪有胖子的时光,伴着阴谋与危险,伴着鲜血与义气,伴着信任与守护……   张起灵觉得这是自己漫长生命里最有滋味的时光。他要每天回忆,直到深入骨髓,即使失魂症发作也无法抹灭这些带着光的点点滴滴。   明天距离上次见到吴邪一年三个月零七天,这是他入睡前最后的念头。   =======================【张起灵的一天】END======================    Chapter 22 叫化鸡(下)   如果有人会好奇滚下山坡是什么感觉,吴邪一定会这么回答:把你家的滚筒洗衣机开到自动档,然后钻进去。一个小时后,如果你还幸存,那么你就能告诉其他人滚下山坡是什么感觉了。   天旋地转间,吴邪眼前的景色不断在泥土和灌木间切换,间或还有张起灵衣服的蓝色。掉下的瞬间,张起灵一把就扯过了吴邪,自己挡在外侧,在不断的翻滚中,张起灵异常冷静地护住吴邪,同时眼明手快地不断调整滚落的姿势。下落的过程最害怕的就是摔断肋骨,如果断裂的肋骨戳进内脏,最易引发内出血死亡。   虽然中途还是撞到了几棵灌木,浑身细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小手臂也传来阵阵剧痛,但张起灵知道自己身上没有大伤,怀中的吴邪更是安然无恙。他努力用双脚在泥地上划出痕迹,一来减小速度,二来留下等待救援的信号。   不知道滚了多久,张起灵突然背后一疼,下意识地就护住头部,整个人蜷缩起来狠狠撞在一块巨石上!一阵巨痛袭来,他再无知觉。   张起灵是被手上的阵阵刺痛给疼醒的,他睁开眼睛,浑身每个地方都在疼,尤其是手臂,他皱着眉想要坐起,却被一双手按住。   “小哥,你都快给扎成洒水壶了,快躺着别动!”说话的人是吴邪,他正给张起灵脱衣服,用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帮他擦洗划伤的小刺口。   “你有没有受伤?”张起灵问道。   吴邪脸上一烧,这人就记得挂念别人,他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是铁打的?“我当然没事了,你昏迷的时候我还去周围巡视了周围,找到了水源还捡了柴火回来。我现在要去把衣服洗了,你就躺在火堆这烤烤,别冻着了。”吴邪说着就拿了衣服往黑暗处走去。   “别去!说不定有危险。”张起灵刚要支起身体,右手就是一阵刺痛,他暗暗叹了口气,看来是骨折了。   “没事,天还没全黑呢。你的右手骨折了,回来我帮你包扎。”吴邪微微一笑,脸上映衬着火光,笑得分外温暖。   张起灵一愣,心里一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吴邪洗完衣服回来,张起灵已经靠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他已经仔细观察了这个山谷,离上面也不算太远,就是现在自己手骨折了,上坡的路又是湿滑的泥路,看来今晚是不可能上去了,最快也要到明天。   “怎么坐起来了?你手都断了还乱动。”吴邪把衣服挂在火堆旁,拿了几根粗树枝走了过来。   “你会包扎?”张起灵配合地伸出手臂,低头看着吴邪细心地帮他固定。昏黄的火光下,吴邪的眼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张起灵忽然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热了起来。   “是啊,我技术很好的!以前帮三寸丁包扎过,它有次摔断了腿。”吴邪头也没抬,把从里面穿的T恤上撕下的布条用作简易绷带。   “三寸丁……是谁?”张起灵难得地有些好奇心。   “哦……它啊,”吴邪忽然想起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我爷爷养的狗。”   张起灵愣了愣,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过你可比三寸丁乖多了,上次我帮它包扎,它又叫又挠,可把我烦得!”吴邪还是没有任何觉悟地兀自包扎着,倒是没注意到张起灵万年面瘫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可以被称为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   如果黑眼镜在场,他看到张起灵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吓得会把墨镜摘下来凑上去看;如果王胖子在场,他大概会咂咂嘴,来一句: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惜唯一在场的吴邪只是低头缠着布条,等抬起头来,张起灵又已回复了那张冷冷清清的脸。   “晚上吃什么呢?我刚才在树林里捡到了些野鸡蛋,但是锅具都放在帐篷里,怎么煮是个问题……”吴邪看向张起灵,有些不知所措。   “野鸡蛋?”张起灵想了想道:“这附近肯定有野鸡窝,它们喜欢群居。”   “啊,如果能找到野鸡就好了!不仅我们吃的不愁,明天中午也能拿出食材去比赛!”吴邪高兴地跳了起来,双手往裤子口袋里一插,突然一顿,掏出包白粉似的东西。   “嘿,我口袋里还有一袋旺旺雪饼,肯定是中午吃饭的时候随手塞的……来,小哥你吃!”吴邪把这袋碎成渣的雪饼递给张起灵,后者接过来,也没说话,只是把碎雪饼随手放在树下。   “去抓野鸡,”张起灵站起身问道:“你在哪里发现野鸡蛋的?”   “你都受伤了,还是明天再去吧,要是这黑灯瞎火地再把腿摔断了可就只剩半边能动了!呸呸……看我这乌鸦嘴,你当我没说……”吴邪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的最后——摸摸自己饿瘪的肚子,还是领着张起灵走进了小树林。   暮色四合,树林里光线昏暗,张起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吴邪点头示意,一步步逼近捡到野鸡蛋的地方。还有大概五十米,吴邪就已经听到了野鸡咕咕咯咯地叫声和翅膀的扑棱声,估计鸡妈妈在寻找失踪的野鸡蛋吧。   要知道,野鸡是非常敏感的动物,而且又会飞,只要有点声音就足够把它们惊跑。吴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定定地站在原地。他回头朝张起灵使了个眼色,表示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抓野鸡。古人说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现在是连缚鸡的绳子都没有,空有力气也没用啊!   张起灵却似乎成竹在胸,他猫着腰走向野鸡巢,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吴邪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渐渐地能看到野鸡活动的影子了,其中一只体形巨大最好辨认的应该是雄鸡。   张起灵就在能够模糊看到野鸡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从嗓子里发出咯咯地声音,声调时高时低,当头的雄鸡立刻伸直了脖子仔细聆听起来。   吴邪被这一幕震住了,这闷油瓶子真是该闷的时候够闷,该出声的时候够放得开啊!瞧这鸡叫声学得,完全就以假乱真了,雄鸡还真的以为这里有同伴!啧,可怜的鸡,连自己的小伙伴是个无间道野鸡都不知道……   吴邪这么想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当初闷油瓶扮的张秃子,边笑边感慨:闷油瓶真是个当演员的好料子,完全没有偶像包袱,不仅长得一张偶像派的脸,而且有着一身实力派的演技。   雄鸡昂头聆听了一会就开始向张起灵藏身的灌木踱来,虽然十分谨慎,但是也在一点点向他们靠近。张起灵不慌不忙地从背后抽出随身携带的小黑刀,然后又从小腿部拿出一柄飞刀。他带了两柄飞刀,斩蛇用了一柄,身边还有一柄。   张起灵停止咯咯地叫声,雄鸡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现在出手不会脱手。他猛地抬起手臂,手里的小黑金刀如同黑色的闪电劈了出去,朦胧的暮色中,这抹闪电几不可见。   吴邪眼睛都还没眨一下,小黑刀就完全没入雄野鸡的身体,野鸡长鸣一声就倒在了地上,扑楞了几下就不动了。   这下野鸡巢里闹翻了锅,那些个雄野鸡的“后宫嫔妃”飞的飞跑的跑,叽叽喳喳闹翻了天,彻底解释了一个叫“鸡飞狗跳”的成语。   张起灵可不忘浑水摸鱼,他沉住气,趁乱抓住机会扔出飞刀,锋利的不锈钢刀瞬间滑过一只刚刚飞起的野鸡,野鸡吃痛摔在地上,但是立刻又挣扎着要逃跑。可惜吴邪早就瞅准了机会等在旁边,等野鸡摔在地上就立刻围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野鸡,揪住它两个翅膀反手别着。他想暂时留这只鸡一条命,留着明天比赛的时候再用。   吴邪得意洋洋地抓住野鸡,然后乐呵呵地朝张起灵挥了挥,忽然意识到这个场景是多么熟悉:小时候爷爷带三寸丁去打猎的时候就是这样,爷爷打到猎物,然后三寸丁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去捡起来……   想到这,吴邪就笑不出来了。张起灵拎着已经死去的雄鸡走过来,看吴邪蔫蔫的表情就问了一句怎么了。等吴邪告诉了他原委,就轮到张起灵笑了。   他发现吴邪这个人身上似乎总是有无数的笑点,听他讲话心情就会变得很好,张起灵从来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遇到这么个人。   两人拿着猎物回到山谷里的火堆旁,天色这时候真的黑了下来,吴邪去河边清理雄野鸡的时候都没敢长时间逗留。这么大只的野鸡完全够两个人吃了,可惜没有锅,不过山野里也有山野的好处,比如那随处可见的芭蕉叶就可以完全替代锅具了。   吴邪摘下五片大芭蕉叶,摘了点蘑菇塞进野鸡的肚子,然后用芭蕉叶把野鸡包得看不到一条缝,再就地取材,刨了些广西黄泥和了水裹在芭蕉叶上,叫化鸡的准备工作就完成了。虽然这个黄泥团团卖相不好,但是一会把它埋到火堆下去烤,出来之后绝对好吃得要命。   “野鸡兄,入土为安,阿弥陀佛。”吴邪把黄泥团埋进地,然后开始添柴火。   张起灵则蹲在树底下,不知道埋着头干嘛。吴邪走近一看,这家伙居然在用自己给他的雪饼渣子喂那只受伤的野鸡!野鸡挣扎着根本不睬他,但他依然把粉末洒在四周,蹲在那里,像个观察自己宠物的小孩。   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么心软的一面……吴邪忽然觉得越了解张起灵,就越觉得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虽然总是一副冷脸,但是内心却是极度善良和细腻的。   吴邪盯着张起灵好一阵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说想跟我在一起,能有什么理由拒绝他?张起灵肯定无法知道他的周身就像带着个天然磁场,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最起码对吴邪是这样。   “小哥,”吴邪轻声道:“坐到火堆旁吧,那里暖和。”   张起灵点点头,起身和吴邪坐到一起,两人一块听着柴火劈劈啪啪地燃烧声,不用说话却觉得心里满满的。   等火变得很小,张起灵便升起另一个火堆,吴邪则把熄灭的柴火踢开,用树枝刨开灰烬,从土坑里挖出那团已经烧黑的黄泥团,热气腾腾的叫化鸡终于出炉了!   吴邪早就饥肠辘辘,赶紧用树枝敲开泥团,等稍微冷了点再用手剥开一些没有敲掉的泥块,这样被蒸熟的芭蕉叶就露了出来。吴邪边吹着气边扒拉开芭蕉叶,一股浓浓的鲜香气就飘了出来,吴邪咽了好大口口水才忍住没立刻下嘴,他还不想自己的嘴被烫成个香肠嘴。   真是度秒如年啊,吴邪一会就用手戳戳烘得金灿灿的野鸡,等冷却得能用手抓了就赶紧先撕下两条鸡腿,一条递给闷油瓶,一条直接放嘴里。   ——什么叫珍馐美味,什么叫唇齿留香,什么叫色味俱佳,什么叫其味无穷,什么叫……吴邪嚼着嘴里滑嫩无比又鲜美无比的鸡肉,脑子里再也蹦不出一个成语,脑细胞都已经不能思考了。因为美味让人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舌尖的味蕾上,其他所有的感官都要被弱化!   张起灵尝了一口也是挑了挑眉,确实相当好吃,在没有任何调味品甚至连盐都没放的情况下就可以这么香,看来野生的食材其鲜美度确实高出几个层次。   “好吃吧?”吴邪挤挤眼,一脸骄傲的神情。   “嗯。”张起灵点点头,抬头就看到吴邪吃得油光闪亮的嘴唇,下意识就离火堆远了点,似乎被火烤得太热了。    Chapter 23 好逑汤(上)   一只大野鸡被两人吃到只剩下骨架,吴邪心满意足地倚在树干上,浑身暖洋洋的。撇过头,张起灵正在添柴火,受伤的右手稳稳地圈在怀里,那只抓来的母野鸡居然在被捆着的情况下淡定地睡着了。   这是只多么淡定的母鸡啊!跟闷油瓶有的一比……吴邪看着眼前这幕,心里温馨到爆棚,如果以后就跟姓张的闷瓶子这样安安静静地生活,想想还蛮不错。   “小哥,还记得上次在和平饭店楼顶那次吗?”吴邪开口打破沉默,抬起眼望进旁边人那深潭般的双眼里。   “当然。”张起灵放下手里的柴火。   “第二天……你让我不要着急回答你。现在我考虑清楚了——”吴邪鼓起勇气说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生活我很高兴,打心眼里高兴……”   吴邪总觉得自己这话幼稚得要命,但是要他讲出个什么甜言蜜语或者大道理来,他也讲不出,他能说的就是这么简单质朴。   张起灵微微一愣,转而一阵狂喜席卷而来。是的,狂喜,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感觉。——吴邪答应了?   暧昧昏黄的火光里,两人四目相对,柴火在噼里啪啦炸响,眼神也在半空中交错。   这个时候该干嘛?   吴邪眨了眨眼,觉得此刻应该做些什么,但张起灵却比他更为迅速地凑上来。不用多余的话语,吴邪条件反射般地闭上双眼——   不同上次在和平饭店顶楼的酒意朦胧,这次吴邪非常清醒地感觉到对方嘴唇的柔软。张起灵按住他的后脑勺,先是浅尝辄止地轻触,然后稍稍用力地碾压,再是忘情地唇舌纠缠。怀里的人乖乖不动,甚至还在笨拙地回应他,这让张起灵更加不知所措,长这么大都没有如此动情过,似乎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吴邪脑子里都要炸开了,脸上滚烫滚烫。用流行的话说,吴邪根本就是个连手都没牵过的纯情骚年啊,这种程度的亲密接触就让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是真的快要揣不过气了,赶紧用手撑住张起灵的肩膀推开一点距离。   张起灵抬起头,两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对方,而且又是在这刚刚表达心意的时刻,根本就意犹未尽。吴邪轻轻喘着气,鼻尖凑着鼻尖,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吴邪看着张起灵光亮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好像中蛊了般又凑了上去,迎接他的自然是更热烈的回应。   张起灵紧紧拥住吴邪,他很坚定,这就是他认定了的——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篝火里的木柴突然爆了一声,把一旁的母野鸡吓得咯咯乱叫。吴邪侧头看了一眼,惊讶地看见那只鸡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吓得饿了,居然真的开始吃碎成渣的雪饼。   看着那憨态可掬的野鸡,紧拥的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夜里很凉,但吴邪却觉得睡得又安稳又温暖,有张起灵在身边那感觉就是不一样。等到天蒙蒙亮,母鸡就开始咯咯乱叫,吴邪挣扎着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正枕着张起灵的腿,而张起灵则倚靠在树干上。   我居然欺负一个断了手的伤员!吴邪瞬间从这个认识中清醒过来,赶紧直起身子,张起灵也已醒了,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吴邪一脸无措的表情。   说实话,虽然是两个大男人,但吴邪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愈发不敢直视张起灵。摸摸后脑勺,低着头问道:“小哥,对不住,你的腿没麻吧?”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张起灵迅速地站起来,低声道:“睡得怎样?”   “我睡得很好,不知道怎么就躺到你……”吴邪越说越小声:“你都受伤了,我真他妈没轻没重。”   “不碍事。”张起灵卷起芭蕉叶去小溪边盛水,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一切。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将与过去再不相同。    Chapter 23 好逑汤(中)   两人喝了点水,再到河边洗了把脸就开始向上爬。趁天色大亮去看,陡坡上不少灌木都折断了,七零八落地竟显示出一条隐约可辨的下落轨迹,成了一条天然的羊肠小道。   吴邪看着沿途深深的划痕,再瞅瞅经过一夜休息已经行走自如的闷油瓶,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个世界确实存在这么怪力的人!不过再想想闷油瓶这么牛逼的身手却为了保护自己而摔断了胳膊,吴邪心里的感动就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当然,还带着一点点的小自豪——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让他受伤的。   “拿着。”张起灵递给吴邪一根粗细适宜的树枝,这陡坡泥土湿滑,没有助力就很容易滑下去。现在他只有一个手臂能动,所以自己也需要树枝。   张起灵在前面开路,吴邪拎着鸡跟在后面,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两人终于爬了上去。之后张起灵还单手爬上树,再去藤上摘了些罗汉果,还好这次没有毒蛇出来坏事。等回到一夜没人住的帐篷里,已经是早上九点了,距离比赛规定的十一点回到村里只剩两个小时。满打满算起来,这时间也是仅仅够用!   两人都不敢马虎,帐篷也不带了,只拿了背包和历经千辛万苦找来的食材,嘴里边嚼着干粮边匆匆下山。一路聚精会神地赶路,总算是在比赛开始前十分钟回到村口,远远就看到胖子的大脑袋和黑眼镜扎眼的墨镜。   胖子看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吴邪,老远就嚎叫起来:“哎哟喂,天真,胖爷我真怕你俩磨磨唧唧度蜜月不晓得回来了!”   “你他娘的才去度蜜月!”吴邪气喘吁吁地拎着母鸡,那鸡十分淡定地昂着头,还神气地盯着胖子看。   “啧,还抓了野鸡回来。那歌怎么唱来的,就是回娘家那首……”胖子皱着眉哼哼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背个胖娃娃哟……”   “滚!”吴邪把野鸡甩到胖子脸上,气呼呼地直往村子中央赶。   黑眼镜嘿嘿笑了两声,非常了然地看向胳膊受伤的张起灵,嘴角一扬:“英雄救美的桥段?”   “还用说吗?”胖子把母鸡抓在手里:“救得值啊,天真心里的算盘这下子加分不少啊!”   张起灵一言不发地从两人中间穿过,淡淡说了句:“要迟到了。”   村子中央,霍玲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表,吴邪气喘吁吁地赶到时,距离比赛正好只差个五分钟,真是险得很。最终还有三个小组的人没能准时赶来,于是半决赛的真实情况就变成了九进三,胜率提高了不少。   最后的比赛只可以一人掌勺,其他人都被清空到场外观赛,张起灵手受伤了,两人里就只剩吴邪可以掌勺。说实话,他并没有想好要做什么菜,当别人都开始洗菜磨刀的时候,吴邪还只是跟淡定的母鸡大眼瞪小眼。   做什么东西好呢?我这里有罗汉果,野鸡和山药,这三样东西在一块可以烧汤,可惜如果真烧了汤就太没创意了,难免被别人比下去……吴邪看着右边桌正在片野兔,左边桌正在洗野菜,再看看场外胖子伸长脖子的胖脑袋和张起灵目不转睛的神情,吴邪愈发焦急起来。   “喂,我说你也给点意见啊?”吴邪戳戳母鸡:“你是想被清蒸呢,还是想被烤熟?啊,烤的话你大概不喜欢,你那倒霉蛋挨千刀的老公就是这么去世的……要不然还是烧汤?”   母鸡扭过头,抖抖翅膀,完全没有想到刚刚才和自己和颜悦色讲话的人突然就亮出了明晃晃的菜刀——   “鸡大姐,对不住,我忽然有了个灵感,希望您配合一下。”吴邪摇摇头:“我手很快的,那些无痛人流广告里说的都没我这个无痛!”说完就来了个畅快的割喉术,可怜的母鸡终于能够去天国和她先走一步的老公团聚了。   场外的众人见吴邪终于有了动作,都长吁了口气,真以为他就准备跟母鸡聊天聊到比赛结束呢。   刚才吴邪看到张起灵的神情,忽然就想起了《神雕英雄传》里黄蓉给洪七公做的菜,正是这些好菜才骗得洪七公教给郭靖降龙十八掌。   其中有道菜名叫“好逑汤”,那是道极为精细的菜,樱桃里嵌着斑鸠肉,同时还放了荷叶和笋尖一块儿烧汤,荷叶为君子,斑鸠又应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诗句,所以这汤叫做“好逑汤”。当时看到这段,吴邪就曾无限感慨,也就黄蓉这样鬼灵精怪的人物才能想出这么道菜吧。   而看见张起灵的那一瞬间,这道菜就像火花一样窜进了他的脑海里,神来之笔的灵感!   吴邪把野鸡清洗干净后,片下鸡腿肉腌渍起来,再把山药清理好,罗汉果挖空,然后拿出小钢勺剜些野鸡肉填进罗汉果里。最后在砂锅里倒上水,把罗汉果和山药一块放进锅里,倒点料酒就开始煲汤。   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吴邪脑子里也转得飞快,一会还要给评委讲述这道菜的做法和由来,少不了费些口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吴邪已经有了大体的构思,也形成了腹稿,已然胸有成竹了。砂锅里逸出阵阵香气,吴邪揭开锅盖,盛了一点汤放进小碗,呷了一口,鸡肉鲜美,罗汉果清甜回甘,山药使汤爽滑浓稠。   不错,要是再配上我无懈可击的台词,啧,保证能够惊艳全场!吴邪美滋滋地想着,把汤倒进青花大碗里开始装盘。   “时间到,请各位选手停止任何动作。”吴邪装好盘没几分钟,霍玲就扬起手按下秒表。她环视全场,微笑道:“下面有请我们半决赛的评委,霍氏集团全球总裁!”   掌声响起,场外的人群中走出一个打扮考究的老太太,身后跟着两个魁梧的老外保镖。虽然老太太头发已白,面容不再年轻,身姿也不再挺拔,但那傲然的神色和雍容大气的气场却依然彰显着她身为霍家掌权人的霸气和不可撼动的威严。   “我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大家不要介怀。”霍老太太朝众人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几句就开始品评菜肴。    Chapter 23 好逑汤(下)   “这道野兔肉老了,姜放得太多,该不是做菜的时候想吃大闸蟹了吧?”“你的小河鱼做法有误,炸的不酥,基本功太差!”“这是什么?菜根老得跟当年饥荒似的,糟糕透了。”霍老太刚品评了三个厨师就把大家吓傻眼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留到最后半决赛的好歹也算是全国顶尖的厨师了,而且他们背后大多是非常有名的酒楼饭店,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可是霍老太居然一点情面不留,反而变本加厉,有什么小缺点小瑕疵都要放大了开来说!   难怪古人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吴邪看着那几个厨师被说得满脸通红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默默在心里祈祷:老太太,您老就看在跟我爷爷旧识的份上稍微饶饶人好吗!   霍老太慢吞吞走到吴邪的好逑汤前,看到青花大碗里的野鸡就挑了挑眉,不错,还能抓到灵敏的野鸡,看来这选手有点功夫嘛。霍老太看完汤再抬头看看人,忽然就是一愣。   她是知道吴家的长孙吴邪这次来参加比赛的,虽然小时候见过,之前一次宴会上也见过,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这孩子,长得跟他爷爷很像,像到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时间好像倒流五十年,倒流到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那时候鼻子还没有失灵,也没有养狗,他蹲在柳树下吸烟,听到我的脚步声吓得把烟扔到河沟里,以为是自己师傅来了。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我没有好印象?   从此以后,我就总是喜欢从背后吓他一跳,不过都再也吓不到他了,他好像一准猜到是我。——我认识他的时间比杭州那个女人长多了,论才论貌,我又有哪点比不上她?!   霍老太太陷入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中,有多久没再想起他了?她仔细端详着吴邪的脸,真好,没有一点像他奶奶。   吴邪被她看得汗毛直竖,赶紧摸脸,难道我脸上粘了野鸡毛?   “这是什么汤?”破天荒地,霍老太没有开门见山地批评人,众人都是吃惊不小。   吴邪更是受宠若惊地开口:“这叫好逑汤。”   “好逑?为什么是这个名字?”霍老太心里一揪,她痛恨这两个字。在那人眼里看来,只有她才配是他的好逑吧?   “您看,我这道汤里主要有三样食材,山药,罗汉果和野山鸡。要知道,山药性甘平,气阴两补,为培补中气最平和之品,所以被誉为食补三君子之一。而野山鸡也是野鸟的一种,虽然不是斑鸠,但也算能应‘关关雎鸠’,这两样食材可以对上食经那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再加上罗汉果,它的象征意义正是——”   吴邪想到此处忍不住脸上一烧,脑子里冒出张起灵的面瘫脸:“它的象征意义是:未来的伴侣健康长寿,两人感情恒久。所以我这道汤名叫好逑汤,虽然抵不上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做的樱桃味,但也是我狠下了一番功夫的。”   “说得太棒了天真!狂点赞!”场外的胖子赶紧叫好,周围一圈人都鼓起掌来。   “小伙子嘴皮子很麻利么。”霍老太垂下眼,这小子跟该死的吴老狗一样油滑得紧。她拿起调羹尝了一口,汤鲜味美,甘甜爽口,三道食材搭配得不错。   “不过,你这汤火候还是欠了点,另外盐放得有点少,没有完全平衡罗汉果的甜味。”霍老太不冷不热地抛下一句话就走向下一个厨师,对于吴邪来说,这样不算太差的评价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他长吁了口气,朝场外三人的方向挥了挥手,轻松一笑。   胖子赶紧用手肘捅了下张起灵,挤眉弄眼的样子活脱脱一高中损友的死样,黑瞎子则笑得一脸淫荡春色。张起灵却是纹丝未动地稳稳站着,只是淡然地朝吴邪点点头——所以这才是老大啊!胖子和瞎子注定了都只是旁边的小弟……    Chapter 24 叙事曲(上)   不过作为目前为止出现的最为严苛的评委,霍老太居然也夸奖了一位选手,也是这次半决赛唯一获得夸奖的选手——她是阿宁。   阿宁居然捉到了一只山溪里的野生老鳖,光食材的质量就甩其他选手几条街,更何况她还有着高超的烹饪手段,把一道红烧野生鳖做得滋香味美,兼之营养丰富食之大补,难怪让霍老太青眼有加。   有惊无险的是,吴邪被霍老太钦点为第二名,也顺利进入前三强,总算是能有机会参加最后的全国总决赛。不过云彩妹子就没这么幸运了,作为正宗的广西人,她的运气却不好,没找到什么特别的食材,加上做的菜也不过分出挑,最终因为种种因素屈居第四,恰巧错过了最后一个名额。   看着云彩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胖子的心都要碎了,他和吴邪擦肩而过击个掌后就径直奔向吴邪身后的云彩,吴邪除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娘的”也不能干啥。——不过回头看向站在人群中静静等他的张起灵,吴邪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这种感觉真好,当你知道有个人会一直在那里等你。   “小哥,我又赢了!”吴邪掩饰不住自己语调里的惊喜。   张起灵点点头,递过来一瓶水和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面包:“今天早饭吃得太少了。”   吴邪心里一暖,偏偏这时候黑眼镜煞风景地嚎叫起来:“靠,怎么从来没见哑巴对我们这样啊!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哟,您姥姥还健在么?”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除了小花还能是谁。   “你发小比赛,你怎么才来?”黑眼镜推推墨镜,也没计较。   小花皱皱眉头:“昨天俄罗斯方块又超记录了,熬夜换来的。”看众人默默无言的鄙视神情,小花赶紧又接了一句:“再说了,能够有资格成为我谢雨臣的发小,总要有几把刷子的,肯定赢啊对不对?”   “就没见过夸别人还顺带要夸自己的,您真高端。”黑眼镜也算见识到了能跟自己比臭美的人了。   “谢谢夸奖。”小花骄傲地接受了,永远不要低估他的脸皮厚度。   因为某种程度上,小花是没有脸皮的。此刻,吴邪的内心正吐出这句话。   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结果颁布之后,主办方霍家秉持一贯的人文关怀,宣布晚上会组织一次集体庆功宴,据说因地制宜地安排了一场野外BBQ,地点就在拥有巴乃村绝佳景色的后山湖边。   半决赛的庆功宴规格就是高,霍家不仅从当地采买了众多野味,还用直升机空运来了一些海鲜跟稀有水果,这样隆重而别开生面的野外潮趴总算是让淘汰者的受伤心灵得到了些微的治愈。对于胜利者来说,这就更是锦上添花的乐事了。   “太好了,我就是来吃蘑菇的,今天我要吃到撑。”小花一想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这种表情只有在他玩俄罗斯方块的时候才会有。   “你哪次不是吃到撑啊。”吴邪忍不住道出真相。   小花耸耸肩:“可惜吃不胖,真遗憾。”   “要是王胖子在这,你就要得罪他一身神膘了。”黑眼镜扬起嘴角。   “他哪有空来我们这群臭男人堆里?”小花看向围着云彩团团转的胖子,啧啧两声。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黑眼镜看了眼张起灵,识趣地也没再说什么,也许人家云彩这次既是落花,又是流水了。   “你吃烧烤么?”吴邪跟张起灵先回住处休息,这两天太累了。   “不吃。”张起灵诚实回答,保护味蕾是他的任务之一。   “那晚上我先下碗面你吃,我们再去后山吧。”吴邪想想道。   其实张起灵不爱吃面,但是因为是吴邪做的,他每次都会吃完。这也就造成了他喜欢吃面的假象,以至于吴邪一直认为他爱吃面,然后每次又都给他做面条……真是糟糕的恶性循环。   不过张起灵不愿意解释什么,反正他对于吃的东西并不考究。毕竟,什么美味的东西他没吃过?但只有吴邪做的东西里有他喜欢的真味。    Chapter 24 叙事曲 (中)   两人回到阿贵家里,洗了澡然后好好睡了一个下午才把前两天在上思山上的疲惫消除了些。吴邪起床后给张起灵简单下了碗青菜蘑菇面,吃好后两人再去后山湖边吃烧烤,这顿饭吴邪可是嘴馋很久了,下午做梦还闻到了烧烤香呢。   残存的暖色夕阳给后山的黛色轮廓描上一层金边,天色微暗,湖边的篝火已经架起,长桌上的各色饮料闪着诱惑人的光色,烤架上丰富的食材散发香气,自有厨师在一旁悉心料理,湖边更是有一只乐队正在现场拉乐曲,整个场地透着愉悦和高雅的格调。对于今天刚刚结束比赛的选手们来说,他们完全可以享受一个轻松惬意的野外BBQ。   三三两两的人散着步聊着天,也有人坐在波光粼粼的湖边品酒吃烧烤。吴邪和张起灵到的时候,王胖子都已经先吃过一轮了,正开始装小资地拿着高脚杯喝红酒,一旁的小花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黑眼镜则对着湖面发呆,也有可能只是在打瞌睡——反正看不到他的眼睛。   吴邪刚想跟胖子打招呼,却看到他的眼神正紧紧盯在自己的反方向,顺着胖子的眼光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正在拿烧烤的云彩妹子,然后意外地发现她居然正朝自己这里走来!   云彩端着精致的餐盘,上面放着还在滋滋作响的德州烤肉,她的眼神闪闪烁烁,脸蛋有些红扑扑,抬头朝张起灵微微笑道:“小哥,我帮你拿了些烧烤,给!”   张起灵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是吴邪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旁边走了一步,怎么都觉得自己站这有点尴尬。   “我不吃。”张起灵淡淡回答,然后走到吴邪身边:“走,我们去那边。”说完就径直向王胖子那里走去,当然,此时的胖子大概对张起灵各种羡慕嫉妒恨。   “哦,好。”吴邪想了想还是转身朝云彩挥挥手,有礼貌地问道:“云彩,要一起来吗?”   “不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瞬间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眼神更是从刚才的光彩闪烁到涣散暗淡。   吴邪回过头,他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可以说,毕竟张起灵的性格一向都是这样,对于旁人,他的疏离感是如此残忍得直接。   也许时间久了,云彩自然能够体会到这是无用的殷勤和无望的暗恋。   “得,我就知道咱云彩妹子眼光不行,放着胖爷我这样的贴心小棉袄不管,对吧,就去惹人家一已被认领的冰块!”胖子连自嘲都带着搞笑腔,真是招惹人去刺激他。   “也许人云彩妹子祖籍南极呢?”小花暂时从俄罗斯方块中抽出身,反正毒舌对他而言已经是条件反射了。   “那你是不是叫豆豆?”胖子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接的好!”黑眼镜忍不住证明自己还没睡着。   小花冷哼了一句话,居然奇迹般地没有再吐槽回去,而是猛然就埋头,死死看着自己的手机。吴邪正好奇怎么回事,远远的一声清脆的“小花哥哥”解释了一切——原来是秀秀来了。   “她怎么来了?”吴邪问道。   “一定是霍玲那家伙告诉她我来了啊!”小花咬牙切齿回应。   “啧,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其实你也没啥立场说胖子嘛。”黑眼镜斜嘴一笑。   “闭嘴!再烦我就让你成为聋哑人!”小花抬起眼。   “呀呀呀,我眼神本来就不好了,等于是半个瞎子,你还这么凶狠地威胁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蛇蝎心肠的人啊。”黑眼镜摇着头,但是语气里却带着笑意,怎么看都不落下风。   “小花哥哥!太好了,可找到你了,我在北京天天等你,伯伯还说你去国外了,我就知道你没有……原来是跑这来了……”秀秀一看到小花就念叨个没停,一屁股就坐在了小花旁边的位子上,当然,这个位子是吴邪刚刚让出来的,他可是识趣得很。   就怕之后小花要找我秋后算账了吧……吴邪无奈地朝身边的张起灵耸耸肩:“我们还是远离这块是非之地的好。”   走出几步,还是能听到小花正冷冷地说出来:“说够了么,叫你不要来烦我,我很忙。”秀秀对这话显然早已免疫,正辩解着什么,但吴邪已经听不清了。   今晚是怎么了,到处都在上演苦情戏么?   吴邪早就饿扁了,拿了一堆烧烤开始大吃特吃,眼睛也不看路,就跟在张起灵后面一直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相对无言,一人在狂吃,一人在发呆。   “怎么,两位不尽兴吗?我倒有个提议,小提琴家能给我们献曲一首么?”霍玲不知道从那里走了出来,正巧笑嫣嫣地看着二人。   “没琴。”张起灵不假思索。   “乐队里有备用的,不过麻烦张大琴师走一趟。”霍玲指了指远处的乐队。   吴邪也是很久没听张起灵拉琴了,一听这个提议,倒也是有些期待,想想这里湖光山色的,张起灵长身玉立往湖边一站,然后开始拉琴——想想就觉得画面绝美啊!   张起灵看向吴邪,一看到他渴望的眼神,立马就朝乐队的方向走过去了。   “有分量啊,吴先生。”霍玲等张起灵走远了才慢慢说道:“也不知道有些话当说不当说。”   吴邪停下吃东西,抬头看霍玲:“既然人都支开了,就算我不让你说你也是要说的吧?”    Chapter 24 叙事曲(下)   “说得好,”霍玲看向前方的湖面:“有些话我是一定要说。”   “洗耳恭听。”吴邪端坐。   “你应该知道,我们霍家和张家是世交,也是多年来的老对手。”霍玲的语调平稳不带情绪:“不瞒你说,长这么大只有两个人让我心服口服,一个是我妈,还有一个,是张起灵。”   吴邪有些惊讶,霍玲干嘛突然跟自己说这些,简直莫名其妙。   霍玲看都不看吴邪一眼,仿佛陷入了某段光阴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从小什么都比我强,一开始我特别嫉妒他,后来却慢慢变得崇拜他。虽然我一年见不到他几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知道不久后能见到他,那天晚上我就睡不着觉,光想穿什么就要想一个星期。”   “你有这么少女心的时候啊?从来没听秀秀说过嘛。”吴邪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霍玲撇了撇嘴,停顿了一秒道:“从来都只有男人跟在我后面追,我第一次跟在一个男人后面,但他却对我不冷不淡。我甚至放下尊严,跟他暗示我的心意,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的么?”   吴邪摇头,默默在心里回答:按闷油瓶子的性格,回答了你都算是对得起你了。   “他说,我的答案你心里不清楚么,何必要我说一遍?”霍玲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低声下气求他,说我为了他可以变成任何他喜欢的样子,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吴邪万万没有想到霍玲为了张起灵可以做到这一步,一直以来,想必所有人都以为她爱自己胜过一切吧,可谁知道她原来也是性情中人。   “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知道他又说什么了?”霍玲的音调里隐隐带了哭腔:“他说,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说的,是一个决定。”   靠!不愧是小哥啊,看这华丽丽的拒绝词,狂霸酷帅叼啊!吴邪在心里狂鼓掌,但是脸上还是摆出了同情的表情。   “我跟你说这些,你是不是一头雾水?”霍玲又恢复到泰然自若的女王表情,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个忠告,张起灵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铁石心肠形容他再恰当不过。所以不要以为他会对谁特别,如果有这种情况,那么,原因也是唯一的——他对此人有所图,图的是什么自然是跟他的家族利益有关。”   吴邪终于知道霍玲的意思了,敢情她是离间我和小哥来了?真是搞笑,就凭你的惨痛青春史我就要怀疑闷油瓶,总还有个亲疏贵贱吧?   “他能对我有什么所图?我是个大男人,家里也没他张家有钱啊,劫财劫色都没有嘛。而且我俩只是朋友,什么特别不特别的,真是搞不明白你什么意思。”吴邪摆了个迷茫的天然呆表情——虽然演技略浮夸。   “明白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之间的猫腻,我不会看错。”霍玲冷笑一声:“我只是给你个忠告,张起灵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你懂么?他身上流的血都是冷的。他对你特别也只是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达成之后,你就一文不值。”   “哎呀,我懂你的心情。你要这么想,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傻嘛,你就当他犯傻,连送上门的女神都不懂得好好珍惜,对吧?”吴邪笑嘻嘻道。   霍玲气得简直七窍生烟:“我不是在讲我怎样,而是为了告诉你他这个人冷酷无情!”   “所以说他二啊!”吴邪摸摸后脑勺:“而且我怎么没觉得他冷酷无情。”   “原因我已经说了,信不信随你。你跟他在一起,迟早会被他害。”霍玲冷冷道,眼角余光看到张起灵正提着琴走了过来,草草讲完最后一句就赶紧换了话题:“今天想拉什么曲子呢,张大琴师?”   “小哥,你的手可以吗?”吴邪看向张起灵骨折的右手臂,虽然他是右手手指按弦,但要把手臂弯上去能行吗?   “没事。”张起灵稍微把琴往前放了点,侧过脖子,右手缓缓上扬,万幸的是他手指奇长,碰到琴弦后手肘也没有太弯曲。   “波隆贝斯库的叙事曲。”张起灵非常大家风范地报出曲名,摆好架势就拉了起来。   吴邪呆呆看着张起灵的侧脸,虽然这次他的手不大方便,拉出来的曲子没有那么流畅,但他现在的表情却是吴邪认识他这么久以来最柔和的神色。叙事曲非常优美,带着悲伤的阴郁气息,听着听着就叫人双眼湿润,被带进回忆里,但回忆是苦是甜,那就要看各人了。   张起灵双眉舒展,眼睛半睁半闭,黑眸倒映着湖面波光,连一贯绷紧的唇线都微微上扬起优美的弧度,仿佛所有的面部肌肉无不连同协作,只为展现自己主人难得一见的柔软心境。以至于这个表情甚至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霍玲从来没有想过温柔这个词可以用在张起灵的身上,可是此刻,她却再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如果没有吴邪,或许,她终其一生都找不到机会把这个词用在他身上。   她仰头看向天空,在北京看不到这么透明澄澈的夜空和灿烂的星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溢出,她睁大双眼把它逼了回去。   她回头看向湖边,长身玉立的小提琴家陶醉地演奏,身边微笑看着他的大男孩笑得那么无邪,跟他的名字一样。星光下的他们,倒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   但我永远不会祝福你们,霍玲不等曲子演奏完就转身走了,吴邪,迟早你会明白我的意思。    Chapter 25 夜谈(上)   叙事曲演奏完毕,吴邪还久久没有从如诉如泣的曲调中回过神来,只觉得眼眶微湿,仿佛从曲调中听到了一个孤独已久的张起灵。   是的,该有多么寂寥的心境,才能把这么一首高难度的叙事曲全部牢牢记在心里,他以前经常会拉这首曲子吧。   但现在他演奏的时候却是那么怡然自得,表情也是那么放松和温柔,这又让吴邪有点不能理解,总觉得张起灵真的有了变化。最起码,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吴邪绝对想象不到这人脸上会有表情,他就是一个面瘫的闷油瓶啊!   真是男大十八变,吴邪啧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烧烤。张起灵还了小提琴,继续安静坐在吴邪身边,非常敬业地开始发呆。   等吴邪吃饱喝足,Party也进行到了尾声,巨大的篝火燃烧在湖边,当地的苗族人和许多参赛选手们正围在篝火边翩翩起舞。吴邪瞥了张起灵一眼,知道他肯定是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索性提议两人回去。   张起灵点点头,两人穿过人群,吴邪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去的山路上,阿宁正坐在路口的巨大岩石上,也不知道她怎么爬上去的。   她并不在意别人的惊讶目光,自顾自提着红酒瓶,仰起优美修长的脖子,对着一轮硕大光明的月亮灌酒。   吴邪收回目光,继续跟张起灵往回走,却被阿宁“喂”的一声喊住。   阿宁低下头,拿起酒瓶,带着模糊的音调:“祝贺你也进决赛了,不过冠军一定是我的!”   吴邪不置可否,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向山外走去,头也不回。   阿宁叹了口气,又灌了口酒平躺在岩石上。我一定要拿到冠军,不然等吴邪拿到冠军的话,后面的事情恐怕会更糟糕,可是她心里苦又有谁知道呢。    Chapter 25 夜谈(下)   半决赛结束,五人小分队回到了北京大本营,为最后一战准备。   决赛采用的赛制较为复杂,首先是三人配合的团体赛,接着是每个代表队选出一人参加最终角逐,由两项比赛的总分合计排名,选出最终的冠军队伍,奖励以一百万元的现金。   然而,最诱惑人的并不是最后这丰厚的奖金,而是每次“名厨汇”主办方提供给冠军团队的“神秘大奖”,这奖品可能是某个香料的秘方,也可能是某道名菜的做法秘诀。每届的主办方不同 ,神秘奖品的分量也不同,但是相同的是,最后的“神秘大奖”才是各个饭店踊跃参与“名厨汇”的主要动力,可以说,这份奖品的分量只会比百万元更加值钱,其间蕴藏的商机或者秘密有时候甚至价值连城。   这届“名厨汇”的主办方是北京城赫赫有名的霍家,霍家虽然是女人掌权,但是实力绝对不可小觑,所以众人对这次名厨汇的最后奖品都揣测不已,又对最终突围进入决赛的三大队伍嫉妒得牙痒痒。   阿宁所在的德国裘德考饮食集团和吴邪所在的麒麟集团是本次大赛的夺冠热门,还有一匹黑马是来自香港的藏海饮食集团,这家企业在大陆并不算有名,但是在世界范围内却有着很大的名气,而且又因为这是藏海饮食集团第一次参加大陆举办的厨艺比赛,所以也未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   不过借着这次进入决赛的机会,这匹来自香港的黑马已经带着神秘的色彩跃入众人视线。   “天真,你运气不赖嘛?这么顺风顺水地混到决赛了啊,看,一百万在跟你招手!”胖子一手拿着张海杏整理出来的对手资料,一手朝吴邪挥手。   “你知道你这样子像什么吗?”吴邪停下刀,他正按着一条混蹦乱跳的鲑鱼:“活活一海宝!”   “海宝是什么幺蛾子,海绵宝宝的简称吗?”胖子想想道。   “你他妈是不是中国人,咱中国也就办过一次世博会好不好?”吴邪继续埋头处理鲑鱼。   胖子长长地哦了一声:“就是那个没脖子也没腰冲人招手的蓝胖子啊?”   “是啊,你一招手就是海宝的真人还原。”吴邪把鱼放进水池冲洗。   “那胖爷我得先去灌瓶农药。”胖子哈哈一笑:“可惜变不成海宝,变成绿宝了。”   “您可千万别!这要是云彩妹子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吴邪回答。   胖子忽然沉默了,等吴邪抬起头,他又回复了没脸没皮的模样:“看看你这次的对手实力如何,啧啧,海杏奶奶不去做间谍真是屈才了啊。”   “裘德考团队的综合实力第一,我们和藏海集团的差不多,那个叫阿宁的还真是王牌。”胖子边看边分析:“海杏奶奶做了这么多对比分析和图表,我看她却少分析了我们两点至关重要的决胜因素!”   “什么?”吴邪注意力被调动了起来。   “第一,就是你的运气啊,第二点就厉害了!”胖子清清嗓子:“就是爱情的力量!当你觉得不行的时候,让小哥给你来个眼神……”   “我靠!”吴邪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早该知道王胖子就是一老不正经的货!   吴邪把鲑鱼放进锅里微微炸了一下,再拿出来沥干油,他现在又开始做杭帮菜了。黑眼镜说距离决赛也没几天,只要每天做做菜练手保持熟练度就可以,毕竟想要有巨大的进步很困难,现在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相比吴邪的放松状态,其他几人反而显得比他还紧张得多,张海杏做了详细的资料分析,胖子也来帮着刺探军情,黑眼镜没事就上来看看指导一下。小花就更搞笑了,嘱咐吴邪只要他做好一道菜就发条短信给他,他最近在云顶酒店一层的咖啡厅办公,有空帮他尝菜。   明明是自己嘴馋,还推说是帮人尝菜,而且大言不惭地让吴邪感谢他,这种别人腆着脸也做不来的事在小花做来却好像天经地义。——真的是吃货最高境界了。   当然,还有张起灵,他比之前忙了些,吴邪经常找不到他人。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会在傍晚的时候来顶层的厨房,给吴邪拉几首曲子,然后两个人一起吃晚饭。吃的东西大都清淡简单,吴邪已经很了解张起灵的口味了。吃完饭,张起灵一般都会陪吴邪再做道菜,然后两人散散步,各回各家。   在决赛前过这种生活平静得有点……有点奇怪,吴邪这么觉得,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甚至到了比赛的前一天,张起灵依然非常淡定地陪吴邪吃晚饭。吃着吃着,吴邪总算是知道了哪里不对劲了!   明明是最重要的决赛,但这么多天来,张起灵却从来没跟他提过比赛的事,不管是鼓励也好还是平静的一句提起也好,什么都没有——这种淡定虽然是闷油瓶式的,但却过于刻意淡定了点。   吴邪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真是太敏感了,或许闷油瓶这几天又有什么族长任务了,忙得不可开交,还要来“陪饭”,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这么一想,吴邪就释怀了。   张起灵放下筷子,看到吴邪似乎在想心事,他也一直陷在矛盾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有些话似乎真的要说出来才行。   他刚想开口,吴邪却又突然抬起头,笑道:“小哥,明天要比赛了,我要早点回去休息,养养精神。”   张起灵愣了愣,还是“嗯”了一声。等吴邪拿到冠军再告诉他也可以,如果他拿不到冠军,那我也没有说得必要了——到时候我只要保护好他,这是我唯一要做的。   “那我先走了,你要过一会才回去的吧,就别送我了。”吴邪说完就穿上外套下了楼。   张起灵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送他回去,然后转身关上电子门,按下电梯,一路向下,电梯在一楼打开。门外,张海杏正神色凝重地等电梯。   她看到张起灵出来,立刻就跟了上去:“族长,我正好想上去找你。”   “有事?”张起灵淡淡道。   “族长,别怪我说话直,您难道忘了最初接近吴邪让他代表我们麒麟集团参赛的目的了吗?”张海杏急忙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族长,明天就要比赛了!要是吴邪拿不到冠军,那关于崔氏食经的秘密就要被别人抢占先机了!虽然藏海集团也是我们的产业,但是阿宁那个女人威胁很大啊!”张海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晚是最后的时间,一定要把他爷爷的笔记拿来才有保险。”张海杏见张起灵不理睬她,急得直跺脚:“要是族长还不做决定,那就我去偷来!”   张起灵猛然回过头:“闭嘴。”   他凛冽的眼神让张海杏一下子噤声了,张起灵淡淡道:“他的事你不要管。”   张海杏抿了抿嘴,还是停下来脚步,任由张起灵一个人往前走。族长决定的事,她只有服从。   而在一楼大厅的拐角处,吴邪脑子里已经嗡嗡响成一片了。   他是想要回来给张起灵说一声,不管明天是赢还是输,晚上他都要来下一碗面条给张起灵吃,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传统。他想问问张起灵明天想吃什么面,放什么浇头,却不曾想听到这段对话。   最初的目的,接近我的目的?崔氏食经的秘密……张家不仅知道霍家拿来给冠军的秘密是关于崔氏食经的,而且还知道这个秘密在爷爷给我的笔记里……   我他妈早就该猜到了啊!   张起灵真是下得一盘好棋啊,如果我能赢得冠军,那秘密和我爷爷的笔记都备齐了,如果我不能赢 ,但好歹笔记还在我的手里,张家还是有一半的机率。无论怎样,我现在代表的是麒麟集团,而我跟他又是如此深的交情!   吴邪只觉得脑仁儿发疼,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计算好的?!从他走进西湖边的那家店开始——   甚至包括……包括后来的一切?    Chapter 26 宫廷菜(上)   吴邪混混沌沌地回到住所,偏偏手机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吴邪低头一看,是三叔的电话。虽然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划了接听。   “大侄子!”手机那头响起三叔的乐坏了的声音:“你小子这么久不给叔来个电话,进了决赛也不知会叔一声!我真是白给你的小饭店那么多好玩意了!”   “不好意思,三叔,最近忙得都忘了。”吴邪假装情绪正常,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股与平时不同的低落。   “怎么了这是?听你的声音不大对头啊!”吴三省吸了口烟道。   “没事,就是赛前紧张呗。明天可是现场直播,又有那么多厉害的评委,你大侄子没见过世面就紧张啊!”吴邪强迫自己干笑了几声。   “别怕,你可是吴家人,咱家可不出怂货!你爸妈嘴上不说,可心里都骄傲着呢!没事,现在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明天稳定发挥就行了,名次和奖金什么的都不重要。你要是真看重那百万元,回来叔给你奖!”吴三省笑得格外欢畅。   真是改不了土豪作风啊……吴邪心里一暖,还是自己的亲人最可靠。   “大侄子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生意停一天,回去陪你爸妈,我们一块电视上看你的表现!不要有压力!”吴三省大笑着挂了电话。   我靠,你这样子的话还叫我怎么没压力,没压力都被你说得有压力了好么!吴邪想想自己爸妈、奶奶还有三叔,一堆长辈围在电视机前看自己比赛的场景,忽然想起了幼儿园文艺汇演时候的,自己额头上点个红点,跳着扭屁股的小鸭子舞,然后一堆长辈在台下乐得合不拢嘴……   我的天,又来了!吴邪扶额,可是我现在都是二十五岁的大男人了,还叫我不要有压力?!   吴三省挂了电话,朝办公桌对面正在验货的潘子道:“我看大侄子不对劲,潘子,订机票,明天跟我飞北京 ,我来跟霍家要两个看台席位。”   潘子停下手里的活计,利索地拨通了航空公司的电话。   吴邪失眠了一夜,一直在纠结这个决赛他还要不要参加。一方面他不想放弃,毕竟已经走到了决赛这一步,放弃实在太可惜;另一方面,他一想到张起灵接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崔氏食经的所在,整个人就像被倒了一身的冰渣子,心寒心累,一点都不想再去比赛。   如果一会看到张起灵现在站他面前,他绝对会冲上去给他两个大耳刮子,当然,前提是自己先不被踢到墙上去。   迷迷糊糊睡了个把小时,手机狂响起来。吴邪看看来电显示,是胖子的电话,再看看来电时间,九点二十分。   九点半比赛就要开始了,胖子肯定是来催自己的。吴邪继续躺下,任手机在一旁响个不停。   “他奶奶的,天真不是上厕所掉厕所里去了吧?”胖子扭头朝身后的众人道。   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吴邪和张起灵。   张起灵是有要事在身,张海杏已经报备过了,但吴邪怎么无缘无故地迟到了?今儿个他可是主力选手啊!   “或许他不是掉厕所里了,而是从马桶里穿越了。”小花冷冷道。   “大早上的还不够冷啊,讲这么寒的冷笑话。”黑眼镜抖了抖。   “谁叫你们这群人没有幽默细胞。”小花无所谓道。   “嘿,你倒是黑了胖爷我啊!”胖子又拨了次张起灵的电话,可是也没人接:“小哥的电话也没人接……你说这两人不会那啥……”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靠谱点!”张海杏翻了个白眼,她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慌慌乱乱不安生:“不管怎样,我们先进去,可不能集体迟到。”   没办法,大家只好先进了赛场。这次的赛场安排在霍家的最大产业霍氏商业百货的下沉式广场中心。场外有专员维护治安,场内搭着一圈千人座椅的看台,三个长案前放着一排评委席,场内共布置了八个全角度高清摄像,四角悬挂着超大屏幕实时直播选手和评委的动向。   众人还从没见过这等规格的比赛场地,一时间都被唬住了,这阵势确实够让人紧张的了。   “他娘的,天真还是不接电话!”胖子恨不得怒摔手机,而这时候霍玲已经上台开始主持了。   与此同时,张海杏悄悄来到后台,那里是评委的休息区和化妆间。一个秃头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张海杏坐下来假装聊天,漫不经心道:“还有个选手没来。”   秃顶男人放下报纸,重复道:“评委都快上去了,有选手还没到?”   “是的。”张海杏摇摇头:“我就说有的人就是不靠谱!”   这个秃子自然是张起灵易容成的评委张德平。张起灵想了想,拿起手机。   吴邪听到手机又狂响起来了,他偏头一看,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次是张起灵的电话了。说实话,现在看到这个名字,吴邪就有种抵触的情绪,说是咬牙切齿都不为过。   手机一直在响,吴邪看向天花板,每听一次就心惊肉跳一阵,直到电话再也不响他才吁了一口气……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Chapter 26 宫廷菜(下)   吴邪纠结的同时,赛场内的众人也都焦急得不行。胖子恨不得把手里的爱疯捏碎了,黑眼镜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张海杏在后台团团转,只有小花在不知人间疾苦地玩俄罗斯方块。   “下面,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本次大赛的八位评委。他们分别是霍氏集团全球总裁……”霍玲介绍评委入场,四角的大屏幕上已经开始全程直播。   “完了完了,他娘的,天真敢放我们大伙儿的鸽子!等小哥回来知道了要打烂他的屁股!”胖子最后一次拨打吴邪的手机,然后抬头绝望地看了众人一眼。   胖子哪里知道他口中的小哥现在正坐在评委席里,面带猥琐的微笑捋着自己头上仅剩的几根毛。   “海杏奶奶怎么也不见了!他们张家人都喜欢玩躲猫猫嘛?”胖子唉声叹气道:“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临危受命了,胖子我虽然姓王,但是够义气,张家这烂摊子咱兄弟三个要担下来!”   “咋回事这是,怎么麒麟集团这坐席里就剩你们仨了?”回答胖子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大叔。   “你谁啊你?”胖子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吴三省身后的大汉时突然眼睛一亮:“哎!好久不见啊,大潘!”   潘子朝胖子点点头,说话的人正是吴邪他三叔吴三省。   “吴叔好。”小花从手机上移开视线,打了个招呼。   “小花也在这啊,我大侄子呢?”吴三省急吼吼问。   小花耸耸肩:“大概睡懒觉?反正电话打了无数也没人接。”   吴三省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这大侄子肯定是不对劲了,昨天晚上的预感没错!他赶紧打电话一试,果然没人接。   “这个胖子,那个墨镜儿,还有小花,”吴三省指了指胖子和黑眼镜,开始布置任务:“你们三个先代表麒麟集团上去比第一场。吴邪的事交给我,第二场如果我们还没有赶到,你们再决定派谁顶上。”吴三省是个天生的行动家,他雷厉风行地布置完就带着潘子走了。   “啧,这大叔有范儿啊!”胖子挽起袖子笑眯眯道:“老子盼望这天很久了。”   “但是……你确定这个家伙会做菜?”黑眼镜瞄了瞄小花,朝胖子道。   “不会,但我的作用无人可以替代。”小花冷笑道。   “你什么都不会好嘛?有啥作用……”黑眼镜不以为意。   “我的作用就是凑人数。”小花慢悠悠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有人替代我吗?”   黑眼镜无语凝咽中——妈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过海杏奶奶。   而此刻的张海杏已经在后台绝望了,她开始怀疑,昨天晚上和族长的话难道被吴邪听到了?要不然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   吴三省则带着潘子直奔吴邪住所,现在他非常庆幸当初事先给吴邪租好了房子,要不然这会可不就得像无头苍蝇一样了?在北京找人完全就是大海捞针的事。   赛场内,霍玲揭示了本次比赛的主题——回忆。很宽泛的主题,不会限制选手的想象力创造力,但又很有内涵,会让人不由自主想到很多。   上半场的三人团体赛评分标准很公平,评委打分占七成,观众席里的吃货评审团投票则折合成三成,最后共同组成总分。选手们有一个半小时的创作时间,但要求必须做成套餐,即包含三种以上的菜肴,毕竟参赛的人数有三个。   “但是兄弟,咱们实际上就两个战斗主力。”胖子拍拍黑眼镜的肩。   “没事,咱比他们多个啦啦队,”黑眼镜指指观众席里一群盯着小花的女观众:“咱们有人气是不?”   “哈哈,那一会吃货评审团那部分的分数咱可是保稳了?”胖子笑道。   “有功夫讨论这些倒不如想想做什么好。”小花不屑道。   “我早就想好了,不过麻烦您给咱当个跑腿的行不?”黑眼镜嘴里说着客气话,但是一溜烟地报了一堆材料名,他其实想为难小花一下。   没想到小花二话不说就去了旁边的食材库,不一会就推着满满一推车的各类材料回来,愣是一样没少一样没多!他娘的,竟然一下子全记住了!   “这家伙脑袋真这么好使?”黑眼镜咋舌。   “老天有时候或许真的不公平。”胖子开始闷头洗菜切肉。   “其实,我觉得老天对我也不公平。”黑眼镜叹了口气:“长得这么帅身材这么好,又会做菜又很聪明……”   “所以你瞎啊,”小花取下身上的围裙:“现在开始我的任务就是等着尝菜。”   “妈的。”黑眼镜轻声骂了一句,专心做起菜来。   其实说起来黑眼镜还有贵族血统,他是满族人,祖上做过皇帝的近身侍卫。黑眼镜的师傅曾经是清宫菜的唯一传人,虽然黑眼镜没有学全他的手艺,但他也会做不少最正宗的宫廷菜,外加自己平时的积累和创新,黑眼镜还不断还原各类典籍记载的各个朝代的宫廷菜。   今天,他就准备露手绝活,向大家展示中国古代饮食文化里最高端的宫廷菜系。头道上羹作前菜,很开胃的唐代“烧尾宴”里的汤浴秀丸,然后是第二道菜,宋代宫廷最流行的莲花肉。黑眼镜选择宫廷菜的顶峰——乾隆时期的一道菜作为主菜,名为清蒸鸡子糊格尔心拈肉,这道菜融合了满汉饮食的特点,非常有意义,最后就是一道满族甜点,孙梨额芬白糕。   可以说,黑眼镜选择中华民族恢宏的五千年历史作为“回忆”的载体,这个立意完全胜过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可以否认自己祖国伟大的历史。这种回忆是国民的共同记忆,是最美最珍贵的回忆。   所以当黑眼镜把放在红木托盘里的华美中国宫廷菜系放到评委面前的时候,当大屏幕上给出这精美绝伦的四道菜的特写,所有观众都不约而同地尖叫欢呼,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这就是中国美食的魅力。   相对应的,阿宁代表的裘德考集团做的是法式宫廷菜,他们想要表达的是奢华高贵的法国宫廷回忆。金枪鱼酱拌番茄粒,法式樱桃酒小羊排,鲍鱼北极贝海鲜汤和玫瑰慕斯,虽然都做得无懈可击,但输在这种崇洋的做法总比不过本土文化的热度。   而香港的藏海集团的菜系则是关于童年的回忆,做了一系列粤菜的传统菜,虽然也是可圈可点走了人文温馨系,但是依然比不过麒麟集团的恢弘大气。   众望所归,麒麟集团第一场三人团体赛以高比分居第一。   张海杏在后台看着直播,心下一松,目前领先很多。可是下一场怎么办……黑眼镜这一场已经耗了太多心神和体力,而且他的眼睛根本吃不消这么久的高强度比赛。她狠狠心,再次拨起吴邪的手机号,非常意外地居然听到有人接起来了!   “喂,我大侄子马上就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大叔老神在在的声音,然后就“嘟嘟”地挂断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张海杏默默挂断电话,她脑子里一团乱,觉得剧情好像已经脱线了。    Chapter 27 最后的面(上)   电话另一头,吴三省嘴里叼着烟,把手机往旁边一扔,继续开车。而吴邪正歪着脖子躺在车后座上——没错,他是被潘子打晕了扔到车里的。   吴三省看怎么都劝不动吴邪,只好先礼后兵,先把人带到赛场再说。总之逃避从来不是老吴家的作风,可不能让吴邪坏了规矩。   吴家三人时间赶得正好,回到赛场的时候正是中场休息时间。胖子提早在霍氏百货的门口候着,一下子就看到一辆路虎以强劲的马达嘶吼着冲了过来,然后在门口稳稳停住。   “这老小子也不怕被交警逮住。”胖子嘟囔着,打开车后座门,一下子吓得倒抽口凉气。   “这是啥?天真他……他啥时候遇难的?谁下的黑手这是?”胖子看到躺在车后座上的吴邪结结巴巴道。   “呸——”吴三省从驾驶座出来,拿出一个鼻烟壶道:“胖子,给我大侄子嗅嗅。潘子,帮我把车子停好。”   胖子半信半疑地把鼻烟壶放到吴邪鼻子底下,果然看到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过了几秒钟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谁下的手啊,力度掌握得完美啊。”胖子笑道:“不去干黑活都亏了。”   吴三省没接话,朝胖子做了个手势:“帮我把他扶到赛场。”   吴邪神志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吴三省和胖子的搀扶下向下沉式广场走去,他想要挣扎,但是脚步虚浮,力气虽然在慢慢回来,但是即使是在自己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他也不是三叔和胖子的对手啊。   张海杏也回到麒麟集团的坐席,和黑瞎子小花一起等待着吴邪的到来。她心里隐隐猜到了原因,忽然非常害怕面对吴邪的那一刻。如果他质问起来,当着吴三省的面又该如何解释?搞不好就是两大家族结下梁子。   但是看到吴邪的那一刻,她心里的害怕全部换成了内疚。那是怎样的眼神,认识吴邪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吴邪有那样的眼神。   吴邪的眼神一贯带着点调皮,真诚热烈而坦诚,如同他给人的感觉,那是天生的阳光般的灿烂和温暖。但是现在,他慢慢走向坐席,脸上没有表情,而眼睛——死灰般沉寂无神的眼睛,宣告着一夜之间,它的主人经历了怎样的情绪煎熬才换来这样的伤寂眼神。   “张起灵呢?”吴邪说出第一句话。   “他……他……”一向伶牙俐齿的张海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大侄子,快点套上围裙准备比赛。”吴三省心里也有些发怵,他问了那么多遍也不知道吴邪到底是怎么了,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大侄子居然真的可以一言不发。黑眼镜和小花这两只活宝也噤声了,今天吴邪的情况有点太不寻常了,他们不敢贸贸然发话。   沉默往往比爆发还要可怕。   “咳,天真同志。”胖子硬着头皮道:“你是跟小哥赌气还是咋了?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吵嘛,现在要把比赛好好进行下去,毛主席说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我不是来比赛的,既然你们把我绑来了。我也只是来问他几句话的。”吴邪转身要走:“既然他不在,我也就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混账!”吴三省怒道:“临阵脱逃不是我们吴家老爷们的作风,天大的事也等比完了再说!”   吴邪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定在了评委席上。   好像周围的世界安静了一下,评委席上那个人也正注视着他。   记忆打开闸门,涌进过去的种种。在上海和平饭店的那次,他也化装成这个秃子,还在酒会上戏弄我,他那会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时候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原来这只从来不会逗人开心的闷油瓶也可以来搞笑啊,那时候我是多么骄傲,以为只有我可以让他改变,我才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啊吴邪,原来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罢了,人家的目的如此明显!你却是如此天真,天真是什么,天真就是易骗!   吴邪冷笑着摇摇头,他回头对众人道:“我改主意了。因为他会知道的。”   除了张海杏,众人都没听懂吴邪的意思。不过既然他答应上场总算是好事一件,大家赶紧给吴邪鼓气加油,胖子更是一直把鼻烟壶凑到吴邪鼻子底下,呛得吴邪硬是咳到了上台为止,好歹现在是神志清醒,精力满满。   而张起灵的心情并没有比吴邪好到哪里去。从一早吴邪没有准时到场开始他就担心不已,一直沉着冷静的心境也越来越慌乱,好不容易等到吴邪进场,他的眼睛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那人他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了吴邪的面无表情,看到了他沉寂落寞的眼神,他也看到吴邪望向自己时,那种失望和愤怒的眼神。   他的心一沉再沉,吴邪一定是知道了。   但是他还没有听我的解释,也许一开始都是计划,但是后来的事情早就是从心之举,是吴邪给我的世界带来了色彩和温度。   可是现在,连他看我的眼神都冰冷到不带一丝温度……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那种全世界都与自己无关,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感觉,或许我生来就注定只是世间的一缕游魂……   张起灵看着吴邪一步步走向比赛位置,经过评委席时头都不抬一下,再不看自己一眼。   他只觉浑身坠入冰窖。   ==============================TBC========================   原谅我!!!我真的写虐了。。。表怕。。。最后会是HE的~~   小虐怡情嘛是吧~~弱弱。。。    Chapter 27 最后的面(中)   这届名厨汇决赛的主题是回忆,下半场的主题依然是这个不变。说实话,经过前面一轮的三人赛,比赛的难度其实是增加了。   要知道,三人配合做菜的水准绝对在单人比赛之上,一来互相有配合,菜品的质量肯定不低,二来,从数量上也完胜单人赛。所以经过三人团体赛之后,评委的评判标准将更为苛刻,毕竟肚子里已经有了存货,味蕾也得到了满足,人在这个时候总是要矫情一点的。   吴邪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很平静,至于做什么菜,他也早就有了打算。   ——既然这段回忆总是萦绕在脑海,那就由我自己亲手将它斩断。   时间不多,只有一个小时,但是已经足够。吴邪拿起面粉袋子,倒入面粉加上水,开始和面。   他心无杂念,手腕使力揉面团,等到面软且手感柔韧后再抓住两头,用力拉长上下抖动,然后交叉换位。如此反复不停将面团拉成长条,然后放在案板上措条,再一抖一抻,对折之后撒上醭面防止粘连,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将面条拉抻成丝。   吴邪在台上专心致志的拉面,台下的观众则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发笑再到惊讶,最后全场变得异常安静。大家都暗暗紧张不已,因为在众人的眼里,那面条已经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细,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难不成麒麟集团的这位年轻厨师要把这拉面做成头发丝面?!   众人生怕面条会“崩”地一声像琴弦一样绷断,但吴邪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现在只琢磨如何保持力道的平衡均匀,不知不觉,竟然拉了二十扣才停下来。二十扣的拉面,这也是吴邪最好的成绩了,身为南方人的他曾经的最高战绩就是十四扣,现在居然拉到了二十扣,数目可达百万根,这样的拉面可谓名副其实的“龙须面”。   此时此刻,全场响起掌声,经久不息。不少人更是在台下连连都叫好,尤其是胖子和三叔,两个人叫好叫得震天响。   吴邪则完全没受外界影响,把面条轻轻放在案板上,然后把油倒进大锅,加热到不是很高的温度后放入一部分拉面,只见洁白纤细的面条从吴邪的手里垂下,仿佛一幕现场版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筷子从锅中面条间穿过,轻拨细丝,等面条变硬呈淡黄色,吴邪就把面条捞出锅,放在事前准备好的不锈钢篮子里。   第一次给张起灵做面条,上面的浇头是爆炒三丝。那时的情景,吴邪记得那么清楚,张起灵说这碗面里有真味。   他总是说我做的东西特别,大概就是说这什么真味吧。吴邪苦笑了一下,可惜真味换不来别人的真心。不过,凡事最好都是有始有终,所以最后这碗面,我还用第一次的浇头。   吴邪动作麻利地做起爆炒三丝,左手边的汤锅里正嘟嘟熬着蛤蜊墨鱼汤。   西沙群岛那次,我为他做的就是海鲜面。他受了伤还从那么远的地方跑来,想想真是令人感动不是么?可惜他那时骗我说是切水果受的伤,大概瞒住我才是他的第一反应吧。那么后来为什么又要把他的族长大任和家族秘密告诉我,还带我去他们张家的地下藏经阁?他以为取得我的信任就是一件很难的事么……   那他错了。   那时候,我无条件地相信他,但现在那都是曾经,也不会有以后。吴邪盛出爆炒三丝,然后迅速地把龙须面放进烧沸的海鲜高汤中,几分钟后捞出,面条正好煮得晶莹剔透。   把海鲜汤舀到青花瓷碗里,再把龙须面用筷子层层夹到碗中,盖上爆炒三丝的浇头,最后再在盘中用海鲜汤中的蛤蜊围住四边,中央摆上几块墨鱼段,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龙须面就做好了。   时间还剩几分钟,吴邪深呼一口气,心里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总算是要结束了。   张起灵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动作流畅的吴邪,短短的一个小时让他平生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如坐针毡。从发现吴邪做的是面条开始,张起灵就有种预感,而他的预感从来都是很准的。   “时间到!”大屏幕上的计时器显示为零,霍玲拿起话筒宣布比赛时间已到。   三位饮食巨头的代表选手都站的笔直等待评判,不愧是一流选手的对决,没有人拖泥带水也没有人提前很多,时间都掌握得恰恰好。   “下面请各位选手阐述菜名和菜品创意。”大屏幕迅速切换到各位选手的特写,首先出现的就是团体赛排名第一位的麒麟集团代表——吴邪。   张起灵心里一揪,屏幕上特写的那碗面条如此出色,连他这个不爱吃面食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尝一口。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更浓烈。    Chapter 27 最后的面(下)   吴邪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是各家媒体“咔嚓”闪烁的闪光灯,他微微眯起眼,嘴角一扬,摆出最官方的微笑,然后捏了捏拳头,终于等到了最关键的一刻。   “我的这碗面是手工龙须面,共二十扣。汤底为蛤蜊墨鱼海鲜高汤,上盖爆炒三丝,内有山笋火腿和干丝,这只是一碗看似简单的拉面,却海陆相汇,包罗万象,细而不断,坚强柔韧。口味清淡鲜美,食而生津,百尝不厌。造型上,面条上盖色彩缤纷的爆炒三丝,恍若海底龙宫,四周围着蛤蜊,所谓虾兵蟹将,而上面的墨鱼段,则摆成了一个拱起的形状,好似有物要出,所以这碗面的名字叫做龙抬头,正呼应龙须面。”吴邪娓娓道来。   “好啊,好一碗龙抬头!”台下的胖子领头叫好,立刻叫好声响成一片。   吴邪微微一笑,等台下安静后继续道:“那么这碗面和回忆有什么关系,这是我要解释的重点。回忆是我们许多人最珍贵的东西,不管是悲惨的还是欢欣的,回忆都会存在在我们的脑海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翻腾出来。”   吴邪的语气越来越平淡越来越冷清:“但是我们不可能活在回忆里,因为很多时候,甜蜜的回忆像是放了毒药的蜜水,而痛苦的回忆像一道利刃,每一次想起都会刺痛一次,如果沉湎在回忆里,我们只会活在过去,仿佛活在永远不会醒来的梦魇里。”   张起灵愣住,心里忽然一阵剜痛。   “就像这碗面里放的墨鱼,乌黑的墨汁不仅迷惑天敌,也会让自己的世界陷入黑暗。所以我这碗面叫做龙抬头,还暗指我们要时刻保持清醒,知道什么回忆要记住,什么回忆要尘封。从回忆中醒来,就是龙抬头。”说到最后,吴邪仿佛使尽了一身的力气,眼里的神采也一点点黯淡。——如果回忆可以抽空,那人的感情也可以,只是要付出些代价而已。   “说得太好了!”三叔和胖子同时站起来鼓掌,场内一片掌声。   “大侄子啥时候口才这么好了,真是不愧是我的大侄子,就是像我,哈哈哈哈。”三叔大笑着乐开了花,一旁的小花无言地摇了摇头。   “但是大侄子这语气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失恋了,之前在电话里也不对劲……小花,我大侄子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吴三省后知后觉地问道。   “没有。”小花一口否认,心里却叹道,其实好像是某家的小伙子啊。   “没有?那怎么会这样……”吴三省皱眉:“不管怎样,看不上我家大侄子的姑娘也肯定不是什么好姑娘。”   小花嘴角一阵抽搐,您自个儿自恋还要连带着吴家所有人都得贴金啊。   评委们听了吴邪的解释后都不断点头,纷纷鼓掌,然后由服务人员负责把面条用小碗盛起来,分派给各位评委品尝。   张起灵一只手稳稳拿着小碗,另一只手夹起面条,但也只是看似平静。因为在听了吴邪的话之后,他已经完全食不知味,张家人最重视最保护的味蕾,仿佛顷刻间失去所有作用。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吴邪的话里之音,这完全就是说要忘掉和自己的所有过往,要把张起灵这个人从吴邪的生活里删除,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痕迹。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选手席上,他有无数的话想对吴邪说,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却只有一个机会:评委点评的时候。   张起灵扭开座位前端的话筒按钮,想了很久,说出一句:“我这个人从来不爱吃面食,但是你的这碗面条,让我愿意改变这一辈子的习惯。”   吴邪的心脏咚得一声重跳,第一次从这人嘴里听到这么……像是情话的话,他还是无法控制内心的一丝悸动。但这点温暖却难以把已被冰封的心脏解救,吴邪已经做好了从回忆里醒来的准备。   “谢谢。”他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道了谢,视线移向下一位评委。   “哇哦,张大评委的评价都上升到一辈子的高度了!那么其他评委怎么想的呢?”霍玲欢笑着接过话茬,大屏幕的镜头也切换到下一个评委。   当然,在外人听来这就只是个极高的评价,但是对于知道张德平真正身份的张海杏来说,这却无疑于晴天霹雳。   族长,族长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表白一样?!哪怕是像张海杏这样缺少八卦神经的女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了,族长跟吴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出所料,由于麒麟集团第一场就具有领先优势,而第二场的单人赛吴邪的表现又非常出色,连阿宁倾其全力做的一道复杂西餐Sound of the Sea都没能压过他的分数,所以本届名厨汇的冠军毫无疑问花落张家。麒麟集团不仅可以获得百万元的现金奖励,还会有霍家提供的额外奖品——根据历届名厨汇的传统,这个额外的奖品将会是一个重磅奖励,是所有团队拼命参加这个比赛的最终目的。   麒麟集团的坐席区域里一片喜气洋洋,胖子吹着口哨,黑瞎子哼起小调,三叔晃着二郎腿,小花给吴邪发着恭喜的微信,张海杏则欣喜若狂地站起来鼓掌,做到了,不管怎样,最终我们还是成功了!   但是舞台上的两人却一点喜悦都没有,吴邪僵硬地保持着微笑,让各路媒体拍照,而张大评委则跟主办方打了声招呼,赶紧跑到洗手间去换装,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方便单独和吴邪说话,不然说不准会爆出什么麒麟集团贿赂评委的新闻,现在的媒体可是想象力无限的。   张起灵换装完毕就赶紧跑向会场——等我,他现在只有这一个念头。    《钟鸣鼎食》贺岁篇   吃货青年欢乐多(上)   大年三十下午,北京首都机场。   与往日有些不同,今天的机场大厅空落落没几个人,也只有在如此特殊的日子才能在拥有十三亿人口的国度看到门可罗雀的机场大厅。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另一种奇观了。   吴邪拖着行李箱,狠狠呼吸了一口祖国的空气,然后打了个喷嚏。   于是他默默地把满腔的爱国情怀稍微收起来一些,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手帕。   “真是由奢入俭难,不过在南加州住了两年,肺就变得这么娇气。我曾经百毒不侵的糙命现在连PM2.5都经受不住,真是弱爆了。”吴邪嘟囔着,刚要用手帕擦鼻子就猛地刹住了。   好险!吴邪拍拍胸口,抖了抖手里的方巾道:“我说小哥,以后你身边没带手帕或者纸巾就算了,可别再把金丝绢书当手帕用!把我卖了都不一定有这么值钱,更别提只是一个鼻子!”吴邪又把绢书还给了身边那个神色冷峻的青年。   “没事,可以去地下拿,有很多。”张起灵淡淡道。   吴邪一噎,也是,地下的那些古墓仿佛张起灵的储物仓库,指哪打哪,点哪读哪。吴邪只好答道:“土豪,请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张起灵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本来不就是吗?”   “是是,土豪张!”吴邪一阵笑,在网络用语这方面,闷油瓶有着天然呆的搞笑天赋。   “哟,在美帝还能紧跟国内潮流,看来天真同志对咱祖国是真爱,组织高度赞扬你这种不忘本的精神。”机场大厅门口杵着一个球形物体,不用想,一口流利正宗的北京话加上老流氓特有的腔调,再加上如此圆润的身材,不是王胖子还能是谁?   吴邪心情大好,好久没看到的王胖子了,冲上去作势要给个拥抱,却在胖子伸出手臂的当口一下子站住,悲伤道:“在美帝开饭店不容易,今年给不了你压岁钱了。”   “你丫的,”胖子以牙还牙:“在北京开古董店也不容易,你们俩啥时候办事儿胖爷我也拿不出份子钱了。”   吴邪脸上一热,妈的,每次胖子一拿闷油瓶的事来说自己就要哑住,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们是要表演十八相送还是鹊桥相会啊,还是在单纯表演‘卡门’?要再多演会的话就说一声,我去车里拿包瓜子。”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傲慢,典型的小花style。   “小哥快管管,都怪你家天真太调皮了,连花爷都看不下去了。”胖子恶人先告状,逃遁到小花的身后。   吴邪则不慌不忙地拍拍行李箱:“小花,给你带了一箱好吃的,没错,是满满一箱!”   小花闻言眉开眼笑,朝吴邪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对胖子冷冷道:“就知道欺负吴邪这样的老实人,真是恶人先告状,当贼喊抓贼,丑人多作怪,懒人屎尿多。”   真是好诗!这一首小花即兴创作的骂人诗好似唐诗三百首一般高大上、信达雅。看来一年不见,小花的毒舌功力又上一层楼了!   吴邪在心里点了三十二个赞,然后提醒自己惹谁都千万不要惹小花,一定要贯彻用美食收买并且言听计从的怀柔政策。   不过碰到没脸没皮的胖子,如此重磅的毒舌炸弹也会大打折扣,胖子照样哼着十八摸掏出小花口袋里的车钥匙。   ===========TBC=========   亲爱的们,新年快乐!   送上钟鸣鼎食新年特别篇   发生在结局之后的。。。   祝大家马年大吉,要神马有神马!!!    Chapter 28 笔记(上)   或许真是老天故意作弄,等张起灵跑回来,吴邪已经不在台上了。他跑到麒麟集团的观众席,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把胖子疼得嗷一声叫起来:“我说小哥,你上辈子是隐形人啊,从哪里蹦出来的啊?”   “吴邪去哪了?”张起灵的语调与平时的平淡大不相同,带着一股明显的急切情绪。   “嘿,我跟你说,天真表现真是绝了!麒麟集团果然是冠军,他做的是……”胖子滔滔不绝想要往下讲,胳膊上又是一阵剧痛:“靠!小哥你要把老子的胳膊勒成香肠吗?”   “吴邪去哪了?”张起灵只问这一句话。   “他跟着霍老太婆去拿额外的奖励了啊。”胖子做了个不要大惊小怪的手势:“小哥你平静点,我知道你们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吧……”   吧字还没出来,张起灵就已经消失在胖子的视野。   这小哥平日里挺稳重一汉子,怎么今天毛毛躁躁的?胖子摇摇头,胖爷我是真不能理解现在的小年轻了。   一旁的吴三省扭头问胖子:“张家这小子跟我大侄子很熟?”   胖子哈哈一笑,含糊答道:“大家都是哥们儿。”   吴三省想了想,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相当不简单。   电梯迟迟不到底层,张起灵焦急地等待着,各种念头在心里翻腾不息。   他知道霍老太一定带吴邪去她的办公室了,她要说的奖励也必然和《崔氏食经》有关。关于最后奖励的消息他很早就知道了,是霍玲透露给自己的。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联系大金牙买那把小提琴,因为他知道大金牙是有间饭馆的常客,选择和他交易,就必然能够见到吴邪。吃完饭后张起灵留下演奏会的门票,假装自己是被吴邪做菜的技术吸引从而邀请他代表麒麟集团参加名厨汇。这样一来,吴邪就会以为这一切只是偶然,计划的开始就必然十分顺利。   至于结果,如果吴邪最后拿到冠军,那么崔氏食经的秘密和吴老狗的那本笔记就都可以得手,如果吴邪输了,那也没关系,因为在赛前或者赛后,张起灵都有各种方案可以拿到吴老狗的笔记。秘密虽然没有到手,但是可以直接向最后的冠军高价收购,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所以关键还是在那本笔记上。   张起灵计划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找到这本异常珍贵的《崔氏食经》放入张家藏经阁,他也一直认为这件任务万无一失。可惜,在和吴邪的相处中,有些事情还是脱离张起灵的掌控,完全偏离了原本的计划。虽然提醒自己要早点下手,早点切断这莫名其妙的感情,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步步沦陷。   现在,那本食经跟吴邪一比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自己一度存在的意义就是完成张家族长的责任,现在,这个意义也变得没有意义。遇到他之前,我是张家族长,遇到他之后,我才是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猜对过程,但是他不想再猜错结果,不,确切说,他要一手改变这个结果。   “请坐。”霍老太指了指办公桌前的座位,示意吴邪坐下。   吴邪还是浑浑噩噩地有点头重脚轻,没想到自己真的赢得了冠军,也没想到自己面对张起灵的时候居然可以冷静得那么彻底。   “我只能说你非常幸运,任何人赢得这场比赛都没有你赢更幸运。”霍老太保持着微笑,但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因为这个秘密就跟你手中的笔记有关。”   吴邪早已知道了,他从张海杏和张起灵的对话中知道了《崔氏食经》跟笔记有关系,也知道了为什么张起灵要刻意接近自己。当初,吴邪答应参加这场比赛也是因为张起灵说最后的奖励和爷爷毕生寻找的《崔氏食经》有关,但后来,吴邪完全是一心一意想要替麒麟集团赢得最后的胜利,早已不是为了什么《崔氏食经》。因为张起灵的关系,吴邪愿意耗尽所有心力刻苦训练准备比赛,即便竞争并不符合他的习惯和性格。却想不到最终的结果却是满心的失落。   “你好像不是很惊喜?”霍老太对吴邪的反应有些奇怪。   “什么?”吴邪假装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惊讶道:“我爷爷的笔记?我只是太吃惊了!那本笔记我翻了无数遍,从来没看到有任何蛛丝马迹啊。”   霍老太呷了口茶,得意道:“当然,你爷爷肯定不会把消息写得明明白白,万一被别人得了这笔记怎么办?他把自己翻阅各种古籍资料获得的讯息结合自己的实地勘测,绘制了一幅简易地图。他原本要自己去拿这本食经,可惜他的身体却越来越不行了,所以只好把地图藏在这本笔记里,留给吴家后人去完成他的遗志。”   “可是我怎么从来没听爷爷说过这件事情?”吴邪这次是真的感到惊讶,他从爷爷手中拿到这本笔记的时候,爷爷根本没有嘱咐一句。   “你爷爷只告诉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你奶奶。”霍老太冷哼了一声,非常不情愿地说道:“那时候我们还很年轻,你爷爷在写笔记的时候碰巧被我看见了,我问了他好几次他才告诉我,说他以后要把搜索食经获得的消息整合起来绘成地图,防止将来没机会去取,留在笔记里给后代帮他完成。”   霍老太想起那时候的情景,自己一脸着急,骂他说话没分寸,哪有咒自己早死的。吴老狗却笑得很落寞,淡淡道:“以后的事情说不准,像我做走私这行的,什么时候挨个枪子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不得不把以后的事情先规划好。况且现在我对这本食经的讯息才掌握了九牛一毛,说不定还没绘成地图就蹬腿了。刀锋舔血的日子不就是这样?”   他说这话的神态如此清晰地映在脑海,虽然后来他娶了别人,她也另嫁他人,但是几十年沧桑也不能湮没所有关于相处时候的点点滴滴。   霍老太太不甘心,明明是我先认识他,是我先知道了关于他的那么多秘密,为什么他娶的却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她有哪点可以和我相比,容貌才情家世,我处处胜过她!温婉贤惠这种东西,只要他想要,我也可以给,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我都低三下四到如此程度!   所以,不要怪我绝情,我恨你!我也要你们吴家的子孙不好过!   ============================TBC===============================   下一章会有大转折,虐还会持续。。   我真的也想写甜,但是貌似剧情已经在牵着我走了。。。   但是甜早晚会来的!!!!!    Chapter 28 笔记(下)   如果最后赢的不是吴邪,那么关于这本笔记的秘密就传了出去,到时候吴家肯定是麻烦重重焦头烂额,如果最后吴邪赢了比赛,那么《崔氏食经》的下落就要靠他去找寻,他即将面对的就是生死攸关的危险旅程。所以,不管怎样,吴家的子孙都会在公布消失之后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你当初如何伤害我,我就向你吴家血脉加倍索赔!   霍老太敛下眼底的情绪,脸上浮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道:“他只告诉了我笔记里有地图,可是我却也不知道那地图藏在何处,既然你都把笔记看完了都没有发现,那想必不在字里行间。地图到底是以密码的形式隐藏还是夹在封皮书脊里,这就要问你奶奶了。”   吴邪扬扬眉,他这会倒不是十分关心这个问题,因为有个让人非常火大的事实摆在面前。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怒火,朝霍老太冷冷道:“有个问题我想请教您,此事虽然关于《崔氏食经》,但笔记秘密乃是我吴家私事,为什么可以当作这个比赛的最后奖励?若被他人知道,不就是针对我吴家的灾祸了么?”   霍老太脸色一阴,完全没想到吴邪居然真的把这个问题明面上提了出来,她原本以为吴邪即使知道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放到台面上来就是撕破两家人的脸面了,可不是随随便便一说的。   “哼,你到底没有你爷爷聪明圆滑。”霍老太不屑道:“我说出来又如何,这本就是吴老狗亲口告诉我的,既然敢告诉我就不要怕我说出去。”   “怪不得我爷爷不会娶你。”吴邪本来心情就不好,听霍老太如此数落自己又坑害吴家,忍不住就想反击她。   “混小子,你说什么!”霍老太被他说到心结所在,一下子就气得站起来。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么?”吴邪冷冷道:“我奶奶其他好处就不提,就这份胸怀你就断然比不上!如此睚眦必报善妒阴损,我爷爷怎么可能会选择你?”   “胡说八道!你奶奶根本不懂他!食经是他一生追求之物,你奶奶却对此一字不提,对他的遗志不管不顾,貌合神离,算什么好妻子!”霍老太紧皱眉头,咬牙切齿道:“我帮他完成,才是正确的!你们吴家后代真是活浪费了,你们不去找,我就让别人代替你们找,笔记就不该留在你们手中!”   “可笑,”吴邪突然哈哈笑起来,离开座位:“我要走了,谢谢你的消息。最后告诉你,你还是没能明白爷爷的心思,他把地图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奶奶,却也没有告诉我。这说明了什么?”   吴邪没等霍老太回答就紧接着道:“这就是,他把这份遗志完全托付给了我奶奶,至于是否告诉后代,到底由谁去找寻,他已经完全把决定权交给了她。哪怕最后没有人去完成,他也一定不会责怪我奶奶。”   霍老太的脸色忽然一白。   “所以爷爷跟我奶奶之间才是完全的信任,根本不是一本食经可以改变的。你怎么会懂?”吴邪一字一顿道,打开门信步离开。   霍老太惊得一屁股坐了下来,她眼前阵阵发黑,好像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多年来幸存于心灵角落的侥幸无所遁形。   她气得喘不过气,愤怒地一把扫开桌上的茶杯,“砰”的一声瓷杯碎得粉碎。霍老太颤抖着双手捂住脸,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好啊,你真的对她如此特别。   滚烫的泪水从手间落下,她摸到自己脸上的皱纹,真的老了,我是真的老了……心如死灰,这个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叫心如死灰。   吴邪出门后就拨通奶奶的电话,先是汇报了自己获胜的消息,再询问起笔记里的秘密。奶奶并没有吃惊,坦坦然说出地图是藏在笔记里,她知道既然吴邪见过了霍老太,那这秘密还是藏不住了。   自从吴老狗把封皮里藏着地图的秘密告诉她,她就已经做好了让这个秘密跟着自己陪葬的决定。她从心底里抗拒这种冒险,她舍不得自己的孙子,因为确实太危险了,她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孙子去冒险。管它多么珍贵的古籍,跟自己孙子的性命一比就都一文不值!所以这么多年了,关于这本笔记的秘密吴奶奶早就烂在肚子里 ,嘴上永远一字不提。   “放心奶奶,我又不痴迷那本食经,不会贸然去找的。”吴邪安慰道,挂断了电话。   他按下电梯,接着就长叹了口气。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还是没想好拿笔记怎么办,不过现在一切都明朗了总是好的。现在有些骑虎难下的就是到底去不去找食经,奶奶的态度明显是反对,但吴邪心里却痒痒得很。   “叮”一声,最先到的是三号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吴邪漫不经心地抬眼一看,里面居然有人,而且还是熟人——阿宁。   每次看到她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吴邪朝他礼貌一笑,寻思起明明是最高层了,她怎么还不出电梯?   阿宁一点都没有出去的意思,她正拿着手机,也朝吴邪微微一笑。然后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雾,开口道:“对不起。”吴邪还没反应过来,阿宁就按下喷雾,吴邪鼻子里一阵酸痛,头晕目眩,心里哀嚎,妈的,事情看来还没完!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失去了意识,倚在电梯墙滑坐了下去。   很早以前,阿宁的手机跟吴邪的手机就强制配对过,虽然一直处于监听状态,但阿宁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讯息。没想到这次截到了大消息!   她已经把吴邪打给他奶奶的电话录了音,自己的车就在楼下出口。虽然今天裘德考去了香港那边谈生意,但他走之前已经把手下都安排好,并且准备了好几个计划,不管最后的冠军是谁都要把秘密套到手。   幸运的是,现在的情况执行最早的A计划就可以全部搞定。阿宁联系好眼线,确定了一楼走廊没有人后用推车把吴邪运到了楼外。所有电梯的摄像头和走廊的摄像头也都在比赛后由裘德考布置的人手摧毁了,霍家的保安部接到损坏警报也赶不及阿宁移人的速度,估计等她搞到笔记了保安们还没修好一个呢。   一切都无缝衔接,吴邪需要非常干净地消失,消失在霍家的地盘。   张起灵到达霍老太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个满脸泪痕两眼无神的老太太,跟平时气场强大的霍仙姑完全是两个人。但是他现在没有空理会霍老太的状态,他把这个巨大的办公室扫视了一遍,没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吴邪在哪?”张起灵询问。   霍老太这才把视线投到张起灵的身上 ,她甚至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她从鼻子里嗤笑一声,眼神又丧失了焦距,嘴里喃喃道:“走了,刚刚走,那个小兔崽子跟他爷爷一样不是东西,走得好,滚得越远越好……”   张起灵皱起眉头,刚走?他赶紧追出去,同时拿出手机拨通吴邪的号码——依然无人接听。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张起灵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办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无助的情绪。他不死心,再次拨通电话,却看到霍玲急匆匆地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张起灵仿佛看到了救星,慌忙道:“我妈在办公室吗?她没事吧?电梯和走廊里的摄像头都花屏了,我怕有敌对势力入侵!”   张起灵心头一紧,摄像头被动过?直觉告诉他,有人针对吴邪而来!瞬间,他就绕过霍玲,狂奔至安全电梯,对他来讲,自己下楼梯比电梯要快。   “你!”霍玲跺跺脚,张起灵这个混蛋!她眼里要喷出火来,跑到办公室看到霍仙姑没事才松了口气,只是怎么她的神色看起来那么憔悴?   张起灵在楼梯间连跑带跳,以惊人的速度回到一楼。他跑遍了三个出口都没发现可疑人物,极为灵敏的感官也没有发现任何被监视的线索和被攻击的前兆,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他稳定下焦躁的情绪,因为此刻他快要濒于愤怒,但是这种情绪是最不利于思考和处理事务的。理智才是最好的帮手,张起灵闭上眼,开始推算最有可能下手的几个势力。   再睁开眼的时候,张起灵周身的杀气和冷峻的眼神吓得周围的路人都离他远远地绕路走开,这个人的气场太可怕了!他是隐藏在张家庞大产业身后的族长,竞争对手间的争斗他一般都不会出手。   但是这次,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铁腕。    Chapter 29 空白地图(上)   阿宁深知张家人和吴家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她争分夺秒地赶去吴邪在北京的临时住所,当然,地址她早就跟踪清楚了。从昏睡在后座的吴邪口袋里翻到钥匙,阿宁带上塑胶手套打开房门,然后开始翻找笔记,翻后不忘把所有东西回归原位,她不会留下任何机会让别人抓到她的把柄。   只花了三分钟,阿宁就在吴邪的床头柜里的找到了那本看上去很破旧的笔记,这小子也太不把它当回事儿了。任务顺利完成,阿宁拿着笔记,开着汽车,带着后座上浑然不知事的吴邪驶向Jude Kaw’ Kitchen。   “Well done,”阿宁的耳机里传来裘德考兴奋的声音:“我明天早晨的飞机赶回去,笔记等我回来再打开,我安排了人手看守吴邪,把他带到地下室。”   “是,老板。”阿宁恭敬回答,看了眼后视镜里歪斜躺着的吴邪,心里很乱。她猛踩一脚油门,甩开杂乱思绪,跑车以骇人的速度狂飙起来。   张起灵一夜没睡,吴邪的去向扑朔迷离。他去吴邪住处找了,没有人也没有翻箱倒柜的入侵痕迹;霍家调出的录像里只有蒙面的男人掐断摄像头的景象,只能证明绑架吴邪是场蓄意活动;推测凶手,也只能找到几个大势力去怀疑,但是也不排除其他人的可能性。虽然动用了张家的力量,外加吴三省和解雨臣的协助,连胖子黑瞎子也都投入了搜寻,但是半天下来还是一无所获。甚至连线索都没有。   狂暴的小提琴曲徘徊在云顶酒店的顶层,张起灵站在窗前拉琴,琴声有助于他的思考,只可惜原来听琴的人却不在了。   绑架者的处理手段确实干净了得,张起灵思考着,现在只剩下了最坏的打算——他亲自出手,现在不得不采用点暴力手段了。   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各方势力领头人的名单浮现在他脑海中,一曲完毕后他放下琴,眼睛看向窗外,嘴唇紧抿。   “不是我!”瘫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嘴角流着血,他恨不得向眼前这个冷酷的年轻人跪下了,但是现在他的胳膊都被扭脱臼了,想跪下都没法撑起自己下地。何况一想到刚才那个年轻人出手的迅猛准确程度,他就动都不敢动了。   自己好歹也是学过跆拳道的,但是到了他面前,完全就跟毫无抵抗力的小学生一样,连人家出手的动作都看不清,还还毛手啊!   “你再说一遍。”张起灵紧紧盯住中年人的眼睛,淡淡道:“大胆说,放轻松。”   大哥,你这是哪门子的让人放轻松啊!你有本事被人折断了胳膊摆成个炸鸡的造型再来轻松啊!还大胆说,我现在胆子都要破了,你借我个大点的胆子行吗!   中年男人在内心疯狂咆哮,但是嘴上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自己肚里吞。堂堂的万家传人被逼成这个死样子,要是传出去不得把老祖宗都给气活了!   “真的不是我啊!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姓吴的小兄弟!”中年人还是再说了一遍,这小哥的话他可是一点都不敢违抗了,刚才自己只是稍稍反抗了一下下就分分钟被揍得认不得自家亲娘了。   张起灵从那双可怜的眼睛里看不到谎言的成分,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加上张起灵对观察人的神情有极为老道的经验,看来万家并不是绑架吴邪的幕后者。   张起灵走上前,“咯嘣”两声,伴着杀猪一样的嚎叫声又把万当家的两个胳膊给扭正了,然后冷声道:“记得我的样子吗?”   “不记得,不记得……”万家当家的到底还是个聪明人,唯唯诺诺道。   张起灵点点头道:“记得也没关系,泄露出去我还是有无数的办法处理掉你。”   ……那您干嘛还问我啊?!吓人就这么有趣吗,大爷!干黑事都不记得蒙面,您老是太没业务素质还是太自信啊!虽然心里化身咆哮帝,但是中年人嘴上还是说道:“是,是,多谢您手下留情。”   中年男人擦擦吓出来的汗,还是没忍住问道:“请问阁下从属于哪个组织,或者是单干的?以您这样的身手,出多少价我都愿意请。那个,不知道方不方便留个联络方式,下次有活儿的话我想……”   又一个,张起灵头都没回就走了出去。   又把自己当作是竞争势力派来的杀手了,这是第三个人——目前也就去过三家,居然是百分百拉拢率。看来把杀手作为副业也不错。   张起灵无语地踏出万家的大楼。已经是第三家,还没有找到线索,还要继续下去。   第四家,裘德考饮食集团。   已是凌晨,张起灵骑上哈雷驶向裘德考的酒店大楼。据张海杏打听好的各个领头人的日程来看,裘德考去了香港。所以原本排第二的嫌疑现在排到了第四,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嫌疑。据张海杏的资料显示,这个人从来就是个狠角色。   如果本人不在还能绑架了吴邪,那留下来的必然是他的心腹,总还是能抓到人询问,不配合的话,他并不介意把这种询问稍微升级成严刑拷问。能够让一个人疼痛而不晕厥昏死的办法有无数种,他可以换着来,在确认结果之前做到不让自己无聊。   阿宁现在心神不宁,她坐在办公室里监控着地下室被绑在椅子上的吴邪,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不吃不喝,一字不发。   他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吧?阿宁捏了捏拳头,经过此事,想来他们俩再也没有可能了。不知怎的,原本对于裘德考那种又敬又怕的情绪开始掺杂了几丝恨意。   而且刚才接到两个卧底的消息,方家和万家的当家人都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理由不明。最奇怪的是,当家人非但没有派人去追踪,还一字不提,只是赶去医院看伤势,实在是叫手下的人都看不明白。   但阿宁心里却有预感,这一定是找吴邪的人,而且身手相当了得。   她回想了一下,吴邪身边高手不少,加上吴三省又出面了,最有可能是吴家派来的高手,还有一个人——那个自己一直看不透深藏不露的人。他只是个小提琴家,这断然是表面上的身份,但暗地里他在张家扮演什么角色,却难以调查。因为他是那么沉默寡言,露面的机会也极少,一旦露面基本都是参加各类小提琴演奏会,简直叫人没法查。   人的恐惧产生于未知,阿宁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这个夜晚却尤其难熬。    Chapter 29 空白地图(中)   “宁姐!”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大响,守在保卫室的阿四在电话里气喘吁吁断断续续道:“有人……有人闯上去了,身手奇快……兄弟们都躺了,我的胳膊也断了……你,你小心……”   阿宁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知道了,照看好兄弟们,我这就喊人增援。”   挂了电话,阿宁却并没有如电话里所说喊增援,也没有通知地下室的人看守好吴邪。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监控录像里吴邪那张因为气愤而板起来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是的,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些心痒地想做点自己内心真正想做的事。一旦这个想法发了芽,它就无可遏制地在自己心里疯长起来。   阿宁咬咬牙,决定冒险一试。前半生为了报恩,她把一切都放在了裘德考的手掌心里。但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大概早就还清了知遇之恩。再不做点什么,她就真的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阿宁把通往地下室的闭路电视线路切断,眼前只留着电梯的监控实况。屏幕上,一个男人正非常淡定地坐着电梯上楼,角落里堆着几个被打趴的兄弟。那人连脸都没有蒙,要么是极度自信,要么是极度二逼。   但看样子,他更像是极度无所谓。这是比自信更可怕的一种心态,是实力超强者才有的特权——藐视。   果然是他,阿宁看着那张英俊但毫无表情的面孔,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自己的计划更能成功。   因为深藏不露的人总是给人惊喜。   张起灵按照张海杏提供的楼层图走向裘德考的办公室,如果裘德考不是绑架吴邪的真凶,他既然去了香港,那么现在办公室里就该没有人,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替他办公的情况,但如果是在凌晨办公也是奇怪了一点。   所以当张起灵看到办公室里明亮的光线透过百叶窗撒到走廊上的光影,他就知道,大概不用再去第五家了。   他走到门口,有些意外,沿途他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好像在办公室的人根本就没有叫任何人来保护自己,或者说里面的人布置了什么陷阱?谨慎起见,张起灵在门外停下脚步,想象一会可能出现的情况——   但这时候,门开了,好像热情好客的主人赶来给客人开门一样。一个女人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眼神却无法掩饰地非常复杂,这个女人他认识。名厨汇比赛中裘德考集团的代表,夺冠的热门选手阿宁。   阿宁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张起灵第二次感到意外。她神色有些紧张,紧皱眉头,语速极快道:“我站的位置是这个房间摄像头的死角,有个计划想告诉你。”   换做别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肯定会引来听者一箩筐的追问,但张起灵却在两秒钟的时间里明白了事情的大体情况。   看来绑架吴邪的果然是裘德考集团,而且现在有了背叛者。   “为什么要听你的计划,我现在可以直接去救他,你们的人挡不住我。至于关押他的地点,我有办法让你告诉我。”张起灵思维一贯冷静。   “因为我有办法可以让裘德考付出代价,当然我知道你也一样可以做到,”阿宁坦承道:“但你的方法绝对做不到合法,会后患无穷。因为裘德考势力如果不削弱,他报复起来的话张家也必然有损失。”   张起灵不置可否,没有说话,但阿宁明白自己的筹码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保证不会让吴邪受到一点伤害。而且,最迟今天傍晚,你就可以见到他。”阿宁正视张起灵,她不惧他的审视,因为她说的没有一句是谎话。   三秒钟后,张起灵答应实行她的计划。聪明人对话起来就是方便,简单说了计划和应对方案,加起来才花了一分钟。   最后,阿宁有些迟疑地问道:“你下得去手打女人吗?”   “砰——”的一声,不用回答了。阿宁被狠狠地从门口踹到了办公桌旁,她痛呼出声,觉得自己肋骨好像断了,挣扎着怎么也站不起来。   张起灵走向她,背向摄像头挡住自己说话的嘴唇:“演戏没有下不去手的情况,伤势重才不会被怀疑。”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如果吴邪少一根毫毛,答应你的条件可就危险了。”   阿宁说道:“这是当然。”   话刚离嘴就被一拳击中脸颊,她咳出一口血,晕倒在地。心里直骂:这人的力道也掌握得太他妈准了吧,让他下手不留情就真不留情!靠,果然眼里没有男女之别!   五分钟后,阿宁从昏厥中醒来,姓张的那小子力道好到连苏醒的时间都八九不离十。真是高手,阿宁思忖了下如果和他交手——好吧,绝对会输。   阿宁不服气地爬起来,摸摸高高肿起的脸颊,拿起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关机的提示,看来裘德考上飞机了。   阿宁捂住肋骨处,拨给了看守在地下室的守卫头头,声音异常虚弱:“叫阿东上来,有人侵入大楼,我受伤了。”   守卫头头明显慌了,阿宁提高音调道:“不要怕,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赶紧叫个人上来,其他人加紧守卫。”   “是,宁姐!”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紧张,立马派了阿东去找阿宁。阿东的车技是这里面最好的,大概宁姐现在要赶去医院,看来伤势不轻。   阿宁在阿东的搀扶下上了汽车,车飞速驶向阿宁事先报了地址的中药房,那是她常去的一家中药房。店主是个老中医,手艺极好,而且阿宁小时候练功总是受伤,也受他照顾最多。所以对于没有长辈带大的阿宁来讲,她对这个老中医怀着对父亲般的尊敬。除了裘德考之外,他是对阿宁有大恩的人。   “我进去先做个简单的治疗。”阿宁打开车门,缓步走向药房的后门。   “宁姐,还是我陪你去吧。”阿东觉得她瘦弱的身影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   “不用了,这里不够安全,你在车里观察四周的环境,不要让人进入药房。”阿宁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肚子是针刺一样的阵痛,脸颊也是灼烧般的巨痛,但她还是一步步挨到了后门,拿出手机:“是我,不好意思……”   过了几分钟,后门打开了,她斜倚在墙上,吓得老中医一抖,还好一旁新带的徒弟扶住了她。手机恰在此时“叮”地一声响了,阿宁忍痛抽气,划开锁屏,一封新的彩信。   阿宁展颜一笑,脸色却吓人的惨白。她朝一脸惊异神色的学徒道:“扶我去书桌,我需要姜黄,还有没用的旧黄表纸,越旧越好。”   学徒看了眼老中医,后者只是点点头,语气慈爱但不乏威严:“去拿。”然后扭头对阿宁板起脸来:“这次又跟谁杠上了?女孩子这样终日打打杀杀终究不是正途。”   阿宁脸色白成纸,却笑得更开心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应该是最后一次需要您帮我疗伤了。记住不要换电话,以后可能就找不到我了呢,只有我联系您了。”   老中医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Chapter 29 空白地图(四)   说完这话,裘德考就没再看阿宁一眼,也没询问她有没有去看过医生,伤势如何。阿宁把笔记递到裘德考的手里,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决定更坚定了一些,然后跟在裘德考身后走向地下室。   之前,她很害怕吴邪清醒之后看到自己后的一幕,但是现在,她心里都释然了。欠他的我会尽力弥补。   指纹验证通过,自动门向两边滑开。被绑在椅子上的吴邪扭头看向进来的两人,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他的表现实在有点出人意料。   阿宁心思百转,明明吴邪在张起灵打进来之前还是一脸愤怒的啊,难道他知道了什么?后来地下室的闭路连接被自己切断了,难不成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阿宁不断判断吴邪脸上的表情,只是更加拿不准了,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其实这真的是她多虑了,这段时间吴邪只做了一件非常出格的事,那就是用一个匹萨气坏了看守大哥。   吴邪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想通了很多,他也不恨阿宁,不仅不恨,他还有些同情。被操控的人生和压于双肩的报恩让她抹去了自己的颜色,她活在枷锁里,说起来,真正被绑架的人反而是她。   裘德考巡视了一圈,突然皱眉,朝阿宁骂道:“我不是说要像对待贵宾一样款待吴先生吗!谁叫你们把他捆起来的?”说完就大骂守卫头头:“没用的东西,还不去解开绳子!”   守卫大哥忽然好想哭,被人质欺负就算了,老板回来了又拿自己当挡箭牌。吃力不讨好,这年头,当个跑腿的都不容易。   “吴先生,”裘德考坐在吴邪面前的椅子上,语气非常诚恳道:“我对中国的饮食文化非常感兴趣,我只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崔氏食经的下落,找到这本食经是我毕生的理想。这是你的笔记,我可以还给你,只要你把地图借我一用。”说完就把笔记递到吴邪面前,脸上甚至带着老人慈祥和蔼的笑容。   吴邪真想朝天翻一万个白眼,这个老杂毛是要飙演技的节奏啊!虽然张影帝不在,但是老子好歹也耳濡目染有点熏陶了。而且,你他妈以为我判断力为零吗?这么明显的谎言我也会信,真是从灵魂深处侮辱老子的智商!   吴邪心里咆哮着,脸上却装作一脸害怕的表情,抓住被绳索勒疼的手腕揉搓着,颤颤抖抖地不知道要不要接过笔记,眼神里只写了两个字:懦弱。他就要表现得像个成长在温室里的胆小二世祖,怕疼又怕死就是自己的本质属性。   “我也很想把地图给你,”吴邪摇摇头,眼神闪闪烁烁:“可是我并不知道地图到底是什么形式的,是藏在书皮里,还是密码的形式……”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吴邪索性垂下了头。   裘德考回想起之前阿宁窃听的那通电话,吴邪奶奶确实并未告诉吴邪更为具体的消息,但是——看吴邪现在的反应,那种欲盖弥彰的胆怯表情,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其实知道地图藏在哪里吧?可惜这家伙连自己说谎时候四处乱瞟的眼神都管不好,只要来点狠的不信他不招。   “哦?”裘德考不慌不忙道:“那看来我们需要亲自去找吴夫人一趟了,她应该住在杭州吧,地址什么我想找就一定没问题……”   吴邪吓得一下子抬起头,眼睛瞪得死大:“混蛋,你们,你们冲着我来好了,我奶奶什么都不知道!”   裘德考依旧和蔼地笑,朝守卫做了个手势:“那好,你想要左胳膊还是右胳膊?或者,两个都不要?”   吴邪脸色刷得白了,他看向逼向自己的匕首,再看看裘德考脸上和蔼的笑容,心里大骂,同时尽力装得特别恐惧,一下子缩成一团,脸上摆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我说我说,地图就在封皮里!我回想了好几回,觉得我这本笔记相比家里同样型号的笔记本来说,书脊似乎厚了点,但是以前也没在意。”说着颤巍巍地伸出手,唯唯诺诺道:“我找给你看,你是不是能放了我?”   裘德考看了看手里的笔记,吴邪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想必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况且他对这本笔记更熟悉,自己动手的话有可能把夹在里面的地图也撕坏。   “好,找到地图自然送你走。”裘德考把笔记递给吴邪——当然送你走,送你去地狱。   看到这一幕,阿宁知道吴邪一定是在做戏,她绷紧神经,就到计划的关键时刻了!阿宁的计划关键就在于吴邪接过笔记后他的反应,按照事态的发展和吴邪的性格——   一切在阿宁的眼里变成慢动作,吴邪接过笔记,他会,没错!他会毁了这本笔记!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爷爷的心爱之物和中国的珍贵古籍落于裘德考这类人之手!   电光火石之间,吴邪伸手,他动作奇快,准备从书脊中间撕开笔记,顺便毁掉地图,但阿宁的反应却更加惊人!她在裘德考暴怒地发出指令之前,就已经闪到吴邪面前,却也恰好挡住了裘德考的视线。   计划成功了!阿宁一阵狂喜,她一把夺过吴邪手里已经被撕开一个小口的书脊,然后抽出一封地图,一脚把吴邪连人带椅子踢翻在地。   吴邪一阵眼花,滚翻在第,目眦欲裂,阿宁为什么要替裘德考卖命至此!妈的,她好歹也是个中国人,怎么能够让我们中国的宝物流落外人之手!   阿宁柳眉倒竖,冲吴邪骂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一会有你好受的!”说完扭过头,递出一封黄色的小纸头,恭敬道:“老板,地图在这里,这混小子没来及撕。”   裘德考对阿宁的反应力和执行力非常满意,他接过地图,展开一开,脸色却突然变了。   这是一张看上去很旧的黄表纸,但是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没有图画,也没有字符!什么都没有!   “Shit!”裘德考咒骂,一下子拎住吴邪的衣领:“说,怎么会是空白地图!”   “我怎么知道。”吴邪一反刚才的怯懦,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看来这是真的地图了,裘德考心里一喜,阴森森道:“我自然有办法知道这个空白地图是怎么回事,问你的奶奶不就行了……”   “老板,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阿宁突然插嘴道,她吩咐守卫:“去准备点水还有苏打。”然后朝裘德考继续解释:“这是我们中国古代的一种小戏法,许多乡村野岭的神棍至今还在用这种土办法来骗取信徒。他们事先用姜黄画好图案,然后喷上碱水,黄表纸上就会显示红色图案。”   从裘德考饭店拿点水和苏打是非常容易的,守卫很快就准备好碱水,阿宁把碱水装进喷雾瓶,然后把地图放在面前十公分处,喷洒碱水。   众人都瞪大双眼,居然正如阿宁所说的,黄表纸上慢慢显示出图案,吴邪从远处只能看到群山的轮廓,一下子心底一片冰凉,还是……还是要失败了。   “老板,你看,好像画的是长白山啊。”阿宁指着红色的山峰:“这里标着的是白头峰。”   裘德考眯起眼,仿佛在思考什么,没有答话。   长白山?吴邪脑子里的一根弦猛地绷紧了,这是巧合还是什么,结合今天凌晨时候守卫的垂头丧气,当时裘德考大楼里肯定发生了混乱。而这混乱的始作俑者必然是闷油瓶,而现在这封地图上画的是长白山,等等,阿宁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说出长白山!   吴邪脑子转得飞快,但还来不及再分析,裘德考就已经下达了下一个命令:“宁,这个小子你替我处理掉,他已经没有价值了。阿飞,一起去。”   阿飞是裘德考的心腹兼司机,有他和阿宁在,裘德考就放心了。   “是,”阿宁点头,走到吴邪面前,在别人目光死角处朝他打了个眼神。吴邪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个手刀劈晕了。   时近正午,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从车库开出,向郊外驶去。    Chapter 30 爱的致意 (一)   他娘的,阿宁上辈子是孙二娘吧,迷药跟手刀都这么熟练,不去开人肉包子店真是屈才!吴邪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浑身都疼,两天内连晕三次,一次是三叔下的手,两次是阿宁的杰作,按这节奏怕是智商都得给搞下降!   凯迪拉克飞速行驶,难得在北京有不堵车可以尽情飞驰的时候,但吴邪此刻却没心情高兴。他猜测阿宁很可能跟小哥有了某种合作,因为地图上绘制的是长白山,他可不记得爷爷什么时候去过那,所以极有可能是小哥画的那幅地图,然后阿宁在夺过自己笔记的时候顺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况且她在敲昏我以前还给我使眼色,是叫我放心的意思?   当然,这都是吴邪自己的猜测,而且是尽力乐观的那种,或者爷爷真的去过长白山,又或者阿宁那个眼色只是眼皮抽了?吴邪暗叹口气,反正现在自己被绑成个粽子扔在后座,不管猜测是否属实,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等结果了。   像个蚕宝宝一样从后座抬起身,只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色吴邪就又扑通一声摔在后座上,还好豪车的后座就是软。也许挣扎是徒劳的,但吴邪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获知自己现在的位置。但落在别人眼里,吴邪完全是在车后座上做仰卧起坐。还是束手束脚超高强度的那种,估计来个十几回就在通往六块腹肌的路上更进一步。   “死到临头还在锻炼身体不成?”阿飞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吴邪滑稽的样子,完全不能理解。   “大概是留恋人间最后的景色。”阿宁不咸不淡地回答。   阿飞不置可否,脚下一踩油门,车子以更快的速度窜了出去。   “我说小哥,咱们就这样干等着不做点啥?”胖子已经在云顶饭店的顶层转了二十八个圈外加哼了四遍十八摸,但张起灵还是处乱不惊地拉着小提琴。   “还没到时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张起灵第三遍回答胖子同样的问题。   “这就是你没有个才艺的坏处了吧?”黑眼镜嘲笑道:“看看,关键时刻不就属你最无聊了。”   “我靠,天真同志生死未卜,你们咋就这么放心,有没有点做兄弟的觉悟!”胖子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什么叫我没有才艺,难道小花的俄罗斯方块叫才艺,还有你,你看这些R18的杂志就叫才艺了?!”   小花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神:“能把俄罗斯方块打到如此境界,就升华成了才艺,你这种凡人不懂。”   黑眼镜嘿嘿一笑:“能看R18看得脸不红心不跳,就代表着脱离了低级趣味,成为了一种高雅且高尚的艺术,你不懂。”   “你爷爷的,”胖子无语地看着如此蛮不讲理的两人:“我看你俩最大的才艺是口才好跟脸皮厚。”   “不敢不敢。”小花微笑。   “过奖过奖。”黑眼镜摆手。   “时间到了。”张起灵站起身,看着正在震动的手机。   一切都安静了。   在如此无厘头的时间段里,小哥的话仿佛一记惊雷,原本静态的空间仿佛突然变得瞬息万变,短短三秒钟,房间里就人去楼空。连张起灵的小提琴都直接被摆在了窗台上。   这个时候,阿宁正脱下自己的恨天高,去后备箱里拿了双运动鞋换上。车子里又多了一个粽子,那是倒在副驾驶座上的阿飞。   吴邪兴奋地在后座上直起身,呜呜啊啊地哼着,他是想让阿宁把自己解开,这样窝在后面实在难受得很。   但阿宁却直接踩下油门,惯性把吴邪抵在后座上,然后又啪得躺下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是现在时间紧急,这辆车有追踪系统,裘德考很快就会发现车辆行驶轨迹不对,如果我们半途被他的手下拦下,一切就都功亏一篑。”阿宁边说边把速度再提升:“所以我说,你只要听就好。”   吴邪没吭声,他娘的,把老子解开来的时间都没有?你换鞋的时间挤出几秒钟来就够了好嘛,谁叫你买那么多装饰跟鞋带的鞋子了?女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我跟张起灵达成了合作。”阿宁目视前方,开始给吴邪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为了找你,基本上展开了地毯式的清洗活动,不少业内豪门的掌权者都在那晚遭受袭击,裘德考安排在其他集团的眼线给我汇报了这个情况。当时我就有预感袭击者是张家人,而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他早晚会找到裘德考集团来,所以计划在那个时候就慢慢酝酿出来了。”   “你的那通电话给了我地图就藏在笔记里的讯息,所以在夺得笔记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了,发现这本笔记的书脊部分有猫腻。所以我避开摄像头,把计划告诉张起灵,让他打伤我,造成审问我的假象,并且切断了通往地下室的闭路电视,死不承认绑架了你,顺理成章地,我被张起灵打晕。然后我以受伤之名去熟悉的那家中医馆治疗,顺便拿到了旧的黄表纸和姜黄。这些东西在中药馆可以很方便找到,并且不会被裘德考怀疑。与此同时,张起灵在打晕我之后,利用我晕倒和赶去医馆的时间绘制了长白山的考古地图,拍摄照片发彩信给我。他是个中行家,绘制的地图不可能让裘德考瞬间看出疑点。”   说了这么长串的一段话,阿宁长舒口气:“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边接受了简单的治疗,边用姜黄把那封地图临摹到黄表纸上,烘干之后我就回到了车上,四个小时之后,裘德考的飞机抵达。我分析到你十有八九会撕了笔记,所以做好准备,趁那个时候换了地图。”   “而且,我之所以要这么麻烦用姜黄绘画,就是为了制作一个空白地图,只有这样裘德考才会把所以的注意力放到空白地图上,在愤怒和着急的心理下,他不会去计较我的一些反常行为,比如说能在瞬间看穿你要撕坏笔记,还有站的位置恰好是他的视线死角。而且让他第一时间去研究地图,不会去再次翻找笔记。”   吴邪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的心思太缜密了!这完全是一个即兴的计划,而她却能把这个冒险性如此之大的计划完成得如此完美。这里面需要阿宁有极高的分析力、控制力和应变力,也需要张起灵把握好每丝力度和每个时间点,可以说环环相扣,一丝差错都不能容忍。   更可怕的是,阿宁对于人的心理有着极为透彻的理解,夸张点说,这种理解快要赶上预言的性质。如果能够通过一个人的性格和心理判断出他将要采取的行动和身心的状态,这不是预言是什么?!   这样两个强人联手完成一个计划,真的是毫无失败的可能。吴邪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放松和愉悦,如果忽略掉嘴上的胶带和绑在手脚身上的塑料绳。   “我知道你想问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阿宁浅笑:“不要以为我是为了救你,虽然对你勉强算有点好感,但还不至于为了你出生入死,我可不是情痴。我这么做,只为我自己,只为两个字——自由。”   吴邪老脸一红,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窗外的景色迅速变幻,可以判断出这是通向云顶酒店的路,正当吴邪寻思着一会要怎么跟张起灵说话才不显得尴尬的时候,阿宁就用一个急刹车“砰”地把吴邪甩了出去,吴邪整个脸拍在前面座椅上,撞得两眼冒金星。   “妈的,果然还是慢了一步,”阿宁咒骂:“开这部车是险招,原本以为裘德考不会这么快发现车子的轨迹不对,看来,他却是意外地关注你的生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自说自话是话唠附体啊!吴邪看着前面三辆挡在路口的黑色轿车,急得要命。   幸好阿宁这个时候转过身割开了吴邪手上的塑料绳,然后扔了把弹簧刀过来:“你自己解开吧,车座地下有防弹衣穿上。”   早这么做不就好了!   吴邪忿忿地撕开嘴上的胶带,疼得一咧嘴,可别这辈子都不长胡子了。再找出防弹衣穿上,吴邪忽然就兴奋地要叫出来了,小时候可没少看港产警匪片,现在这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感真叫爽,虽然自己手里只有把弹簧刀。   阿宁就高端了,手里拿着把黑漆漆的手枪,说实话,吴邪真的搞不懂阿宁是用什么途径把枪支弹药带到北京的,这里可是政治中心天子脚下啊!   “一会如果动起手来,”阿宁慢慢把车滑了过去,等待三辆黑车的反应:“你不要出来。”   我靠,老子好歹是个男人,难道要你一个女人动手,我躲在后面当软骨头,这他妈不是小爷作风!   吴邪下了个狠心,自顾自打开车门,咬牙道:“他们的目标主要是我,你快走!”    Chapter 30 爱的致意(二)   阿宁心里咚得一声猛跳一下,长这么大第一有人把她护在身后,一直以来,她都是被推出去保护别人的角色。更何况现在要护着自己的人居然是之前差点被自己害死的吴邪?她是没有道德感的人,知恩图报不在自己的词典里,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才是座右铭。   但这一次,阿宁知道自己栽了,不管再怎么惜命如金,这次真的栽了。   “Super吴,我觉得这个时候,超人也需要一个盾牌。”   吴邪扭头一看,阿宁正带着戏谑的表情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拖着晕倒中的阿飞。   人肉盾牌?仿佛回应着吴邪的疑问,阿宁啪啪抽了阿飞两个响亮的大嘴巴,生生把人给抽醒了。   “阿飞是裘德考的司机和心腹,不会被随便咔嚓的,当个盾牌正合适。”阿宁把呜呜叫唤的可怜盾牌交到吴邪手上,自己端着枪走在前面。   “盾牌还是你用吧,我有防弹衣。”吴邪把人推开。   可怜的阿飞真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不想再做浪费时间的推辞,阿宁只好一手押着阿飞一手握着枪,跟吴邪齐肩并进。   路两头驶来的过路车辆看到这阵势都停下不敢前进了,想上来围观的人刚探出头就吓得缩了回去。不少车都是扭头就走。也有两三辆停在他们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里看戏,当然,引擎是不敢熄的。   看来警察马上就会到,围观群众除了嗑瓜子最爱干的就是拨打110和120,吴邪分析着。   挡在路口的三辆黑色轿车很快有了动静,车门打开,各走出两人。   西装革履大背头,看来裘德考的员工都有不错的公关意识啊,发型都梳得这么标准,油光锃亮堪比发胶广告啊!   吴邪赶紧把自己脑子里不着边际的一些感慨赶走,因为那六个杀手打扮的酷哥正慢慢向他们两人包围而来,他现在只能集中精神应对一会可能到来的“暴力事件”。   阿宁果断拿枪抵在阿飞的脑袋上,高声道:“让我们过去,不然我就一枪爆了他的脑袋!”   不过那六个酷哥并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向阿宁和吴邪包围而来,吴邪啧得一声:“看情况,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以为有用的盾牌貌似就真的只能当个人肉盾牌了,当人质用一样被咔嚓;第二种可能就是,他们六个都是聋子。”   说起来真奇怪,越是心里紧张和害怕,吴邪越是要说些俏皮话放松一下,不然现在就是吓尿的节奏。   阿宁差点崴到脚:“你的推理太严密了,居然连耳聋也考虑了进去,你以为裘德考特意雇佣聋哑人来获得税收优惠?!”   吴邪耸耸肩:“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幽默点吗?难道非要我说实话,这次咱们得跪?”   “我不敢保证下跪有用。”阿宁开始给手枪上膛,吓得一旁的阿飞两条腿抖得像筛子。   插科打诨下情况突变,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西装型男走得好好的突然双膝跪地,“扑通”一声煞是响亮,他整个人痛得大叫了两声,然后就歪在地上不动了。其他五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警戒地看着吴邪二人。   阿宁和吴邪也是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吴邪喃喃道:“你们下跪也许有用……”   “扑通”一声,又是一个人跪下了,痛呼两声脖子一歪也倒在路边。   吴邪嘴角抽搐了两下:“我可没鸣人的口遁,说说就趴一个。”   话还没说完,又一个跪下了。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朝西装男身后的马路看去。——留下来围观的闲人车辆里,肯定有问题!   “呵,都放倒三人了才发现问题啊,裘德考的人穿得那么骚包其实内里都是草包。”小花笑着把车子熄火了:“看来没必要开着引擎装围观的路人了。”   “不就是抠门想省点油嘛,不要找假装自己智商很高的借口。”黑眼镜打开车门,手里拿着一根电棍,活活一个街头流氓。   “需要我证明一下我的大方吗?”小花拿出手机:“我开最大马力,看看你能被车撞飞多远,再发个朋友圈公布一下?”   黑眼镜撇撇嘴走了出去,与此同时,另一辆“围观车”的车门也打开了。   车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人,胖的是拿着猎枪的猥琐王胖子,瘦的是看不出拿了任何武器的张起灵。   吴邪眼前一亮,这下得救了。   裘德考的手下们感到了威胁,又从车子里钻出了六个人,看来裘德考对阿宁的身手十分忌惮,一下子安排了十二个人来抓捕他们。   不过现在也就剩下九人了,恐怕小哥一个人对付都绰绰有余了吧?   扑通扑通,这次下跪的频率更快了。吴邪只看到张起灵扬起双手,手里有个小小的金属器件闪着光,他每次双手齐挥,就有两个人跪下。   西装男们怒吼起来,朝张起灵狂奔而来。张起灵只是左右移动着身子加挥挥手,居然就这么简单放倒了八个人!那些人再怎么跑动,哪怕有个白痴像个喝醉的螃蟹一样歪着跑跟横着跑交替,还是一样被飞镖射中。   耗时短短五秒,妈的,是五秒!   阿宁也是高手了,这五秒也就够她用枪托咱晕了一个而已。   什么叫膝盖中箭,不愧是在网络流行而在现实里失传已久第一武林绝技!   吴邪不仅感叹,之前在巴乃见识到小哥用飞镖捕野鸡,这次就看到他用飞镖上演膝盖中箭,他真的应该为飞镖带盐。   “高手真是寂寞啊!”胖子放下手里的猎枪:“看来都不需要我这个高手出手了,真他妈的寂寞如雪啊!”   “感同身受!”拿着电击棍的黑眼镜跟胖子握手。   短短几十秒,场上局势完全反转。裘德考这边全体给跪,吴邪这边却是毫发无伤。   越过地上晕倒的一众西装男,张起灵向吴邪走去。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比刚才扔飞镖的时候还要紧张,甚至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吴邪以为自己会愤怒会欣喜会情绪复杂得像个神经病,却突然发现望着张起灵的时候,他很平静。好像自己只是出门喝个茶,然后又回到云顶酒店里听他拉琴。   两个人对视着,没有人先说话。   阿宁轻咳一声,总觉得非常不自在,拖着阿飞回到后面的凯迪拉克里,心里仿佛明白了许多。   “吃了吗?”吴邪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他恨不得砸自己一拳,他娘的,这是要接受治疗啊!   “嗯。”张起灵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善言谈,更别说在经历了这么多,担心了这么久再次见到吴邪的时候。   “对不起。”他现在只希望吴邪能够原谅自己,毕竟这一切都是自己害得,如果当初没有利用吴邪参加名厨汇的比赛,吴邪会一直安安心心做着小老板。   吴邪一愣,他早就不生气了,只是看到张起灵这么真诚的样子,忍不住笑,张起灵这样就像抄作业被老师发现的小学生啊!   “那个,”吴邪故意答非所问,看着地上的人道:“他们没死吧?”   张起灵摇摇头:“飞镖上只有强效麻醉剂。”   “哦,那就好,”吴邪摸摸鼻子:“我可不希望后半辈子都得跑到监狱里看你。”   听到这个“后半辈子”,张起灵忽然抬起头。   ===========================TBC==================   终于见面了!    Chapter 30 爱的致意(三)   这就是吴邪的回答?意思是,他不仅不生气,还……   “我们现在好像还有事情没处理好吧?”吴邪脸上有些烧,不自在地别过头不看张起灵:“警察马上就来了,裘德考恐怕还有后招,我们还不快撤?”   张起灵马上就冷静下来,现在情况还没完全落入自己掌中,还不是仔细询问的时候。   “上车。”张起灵拉上吴邪,钻进路边的小轿车中。胖子坐在驾驶座上,朝吴邪比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嘴一咧,掉头往云顶酒店开去。小花和阿宁则开着车跟在后面。   “那辆凯迪拉克不是有追踪系统吗?”吴邪着急地指着阿宁开的黑色轿车。   “就是要叫他自投罗网。”张起灵冷冷道。   吴邪一愣,难道这次两大Boss就要正面对抗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有看头了!   “拜托,天真同志,你这副兴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胖子咂咂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看戏啊,要知道现在处在漩涡中心的就是你自己好不好!真是恃宠而骄!”   “我呸。”吴邪脸上更烧了,恃宠而骄这个词真是太他娘的……吴邪不知道回击什么好,只是气呼呼地看向窗外,一句话都不说了。   张起灵心下大定,只要吴邪回到自己身边,那就没有什么事可以作为威胁了,裘德考这次是必输无疑。   三辆车一起到达云顶酒店门口,今天酒店周围静悄悄的,仿佛交通管制一样。不得不说,能做到这一步,张家的势力恐怕远远超出了吴邪的预估。   “族长。”张海杏手握对讲机在酒店门口坐镇。   张起灵点点头,问道:“裘德考那里有什么动静?”   “内线说他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张海杏神色自若:“我已经吩咐手下做好准备了,海客哥他们还没回香港,现在也在后面埋伏着。”   “啧,”胖子挤着手腕关节:“看来一会要松松筋骨了。”   小花、黑眼镜和阿宁也从车上下来,大家一起朝前方的大路看去。不得不说,这个场景实在太像港片里的帮派干架了,吴邪恨不得拿个相机过来拍照片,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暴力前夕的大场面啊!   ——但是,在皇城根下搞这种大动作的事情,真的不会被请去警局喝茶吗?   吴邪有些忐忑地朝张起灵小声道:“小哥,这么大阵势不好吧?万一演变成流血事件怎么办?”   “不会的,动用埋伏只是最坏的情况。”张起灵淡淡道。   吴邪这才放下心来,朝前望去。突然,一列黑色的车队出现在了视线之内,他刚平静下的心一下子吊起来了。   眨眼间,车队已经停到眼前,车上下来的都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裘德考更是穿着精致的西服拿着拐杖,不知道多么绅士。而张家这边就随意多了,连族长大人都随随便便套着个连帽衫,更何况其他人?这么说吧,人家那边是来拍骇客帝国大战场景,而张家这边则是来拍儿童剧里的春游出发前。   啧,看上去似乎处在弱势啊,但是咱气势上可不能输人,吴邪挺起胸膛。   但是,喂,为什么你们在气势上都输给人了啊!吴邪看着还在玩手机的小花和疑似垂头打瞌睡的黑眼镜,再瞅瞅打了个呵欠的王胖子,一股严重的挫败感传来。   “张先生,你好。”裘德考依旧保持着风度翩翩老绅士的样子,伸出手来跟张起灵握手。   张起灵则淡淡地说道:“说正题吧。”   吴邪心里欢呼一声,还是小哥靠谱,打个照面就在气势上压过死老头了!   裘德考也不恼怒,只是非常得体地伸回手:“我想这里面有些误会,我原本只是请吴邪先生到我那里做客,讨论下笔记和崔氏食经的事。可是阿宁却误会了我的意思,手段上有些粗暴。我为我们的无理行为表示抱歉。后来我的手下阿宁更是瞒着我,私自带着吴邪先生离开,她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得到崔氏食经所在。还好吴邪先生事先取出了地图给我,才没有让她的计划得逞。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搜一下,现在这本笔记就在阿宁身上,而我现在就可以把地图还给吴邪先生。”   吴邪愣住了,裘德考这变黑为白的本事也太厉害了。   “我原本以为花爷是脸皮最厚,黑眼镜是最会扯淡的,没想到这下子两个人都遇到敌手了。”胖子小声说道,把几个人都逗笑了。   阿宁则是气得不轻,手捏拳头,力气大得连关节都咯嘣直响。   “笔记我现在就可以还给他,既然地图都在你那里了,我为什么还留在身上?你不觉得你的谎言太缺乏依据了?”阿宁辩驳。   “吴邪先生是个重情义的人,你拿笔记要挟他还是可以的,因为我迟早会把地图物归原主的。”裘德考不慌不忙道。   “我靠,你当我是个死人么?你的行为我都心知肚明,你在这里胡诌这些是来污染我们的耳朵降低我们的智商的吗?”吴邪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想冲上去给裘德考一拳。   不过张起灵却拉住了他,同时裘德考好想早就料到如此,得意洋洋道:“可是到了法庭上你就是当事人,你的话可不能作为证据。”   “太不要脸了!”吴邪咬牙切齿。   “可惜我们有的是证据。”张起灵拿起手机,按了几下,里面传来裘德考阴森森的声音:“Well done,我明天早晨的飞机赶回去,笔记等我回来再打开,我安排了人手看守吴邪,把他带到地下室。”   张起灵又按下暂停键:“这样的录音有好几段,还有你问吴邪要留哪条胳膊的。足够给你定罪了。”   “是你!”裘德考立刻明白了是阿宁出卖了自己,他绅士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转朝阿宁一字一顿道:“你死定了!”   阿宁冷笑道:“你应该清楚我的实力。”   “实力架不住人多。”裘德考狠狠地瞪她一眼,扭头朝张起灵道:“说吧,你什么条件?”   张起灵淡淡道:“很简单,你只要做两件事。第一,退出中国市场,第二,放过阿宁。”   “哦?”裘德考有些意外:“你居然没有向我要回地图?”   “没有必要了。”张起灵淡淡道。   裘德考也是聪明人,他寻思了几秒钟,终于怒极反笑:“看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就等着我上钩了?地图也是假的,真是好算计。你们中国人果然就爱出阴招。”   “不敢,我们只会以牙还牙。”张起灵依旧平静。   “那不知道以硬碰硬的话,你们又是如何了?”裘德考终于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他挥了挥手,身后就走出了好几十个手下,都拿着枪械。   “真替你的智商捉鸡,”小花放下手机:“你以为哥几个是吃素的,跑来当你的活靶子?”   话声刚落,张起灵就打了个响指。刹那间,静谧无声的灌木丛中,门口的梧桐树上,酒店的大堂柱子后,短短几秒钟内,一堆人就凭空出现了!连吴邪都没发现周围掩藏了这么多人,张家的实力太可怕,不去做杀手组织也太浪费了。   这才叫真正的大变活人!   吴邪看着裘德考现在的表情,心里暗爽地不行,裘德考还是很有颜艺的嘛,表情变换的速度快赶上川剧变脸大师了,难怪脸上皱纹那么多了。   最后,他的表情终于还是归于平静,带着几丝憔悴,他现在看上去,只是个憔悴的老人而已。   “好,你赢了。”裘德考撑着拐杖,缓缓走回了自己的车里,阿飞挣脱阿宁的挟持跟在了老人后面。   阿宁长舒一口气,低声朝张起灵道:“之前裘德考能够知道名厨汇的秘密,我猜测张家里有线报。”   张起灵摇摇头:“霍家的女人才是好算计。”   阿宁惊讶地睁大眼睛,忽然好像明白了许多。“好了,”她耸耸肩:“不管怎样,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答应我的条件也该应验了。”   张起灵点点头,张海杏非常默契地走上前来:“这是三本护照,三个假身份,都是我以前用过的,非常保险。还有,这串钥匙是墨西哥的一套别墅,张家的财产,你想自用还是卖了换钱再到其他地方住都随你。这是机票,先去那里落脚吧。”   阿宁接过这些东西,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脸上的神色放松下来。她看向吴邪,想说很多,却发现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所有一切都化作一个拥抱,浅浅的短暂的拥抱。   离开那个人的怀抱,阿宁知道自己将会拥抱更加广阔的未知,那种未知代表着自由。   而吴邪的怀里多了一本笔记和一封真正的地图。他叹了口气,真是惹祸精一样的笔记。   “给你。”吴邪拿出那封地图递给张起灵:“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送给你,反正我要了也没什么用,你应该更需要它。”   张起灵默默地接过,手上一用力,再搓了一下,就把地图挤成渣渣了。   “我去,你,你,你!”吴邪气得要吐血:“不带这么败家的!”   “我只希望以后能够让你相信。”张起灵淡淡道。   相信,我相信啊!但是不要用这么大的代价换一个相信啊,这可是崔氏食经啊!你,你个败家玩意!   吴邪脑子里嗡地一声,这几天心神俱疲好几夜没睡好觉,担惊受怕再加现在怒火攻心,顿时就眼前一黑。    Chapter 30 爱的致意(四)完结   张起灵赶紧伸手一捞,稳稳接住了吴邪。   “我靠!”胖子围着张起灵转了几圈,啧啧感慨起来:“小哥你这下可闯祸了,天真同志可是个精明的主儿,你把人家祖传的地图给毁了,这下可要肉疼死了!得,人都给你气晕了,眼瞅着回去跪键盘吧。”   张起灵虽然依然面无表情,但内心其实也很紧张,他原本是想让吴邪彻底相信自己。既然起因是这本笔记,那就从源头断绝这段怀疑好了。但现在看来,这么做是不是过火了点?他仔细看了看吴邪晕倒后反而舒展开来的神情,不像气急攻心的模样,就伸出黄金二指摸了摸吴邪的脉象。   身为张家的族长,张起灵从小就接受了各方面的训练,自然对医术也略懂一二。号脉完毕,张起灵心里涌起一股可以称之为哭笑不得的情绪,不得不说,吴邪确实是他的“情绪制造器”。   张起灵抬起头,对众人淡淡道:“他只是太缺少睡眠,睡着了。”然后直接转身,抱着吴邪回酒店了。   现场鸦雀无声了整整五秒钟。众人虽然嘴上不敢说,但是心里都不禁在想:在如此弓拔弩张的气氛下站着都能睡着?!如此奇葩的一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水晶吊灯折射着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的一缕阳光,在实木地板上投下更多细碎的光点。   吴邪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好似梦境般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身上是轻柔的蚕丝被,枕头是软硬适中的记忆枕,连衣服……等等,我的衣服?!吴邪摸了摸,哪里有衣服,只穿了内衣而已!吴邪惊讶地四处张望,一下子就看到一套崭新的休闲服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吴邪坐起身,这才发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里还有个人!   张起灵安安静静坐在宽大的沙发上,除了密切跟踪裘德考离开云顶酒店之后的动向,他也手支着下巴微微小睡了一会。当然,吴邪醒来的时候他也醒了。然后就一直注视着吴邪,说实话,他还是习惯吴邪恢复了精力之后东张西望一惊一乍的模样。   “水在你右手边。”张起灵平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又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吴邪茫然地拿起水来一阵猛灌。   好像听到吴邪的腹诽,张起灵接着道:“你睡了一整天,身体肯定极度缺水。要是你两个小时后还不起床,我就要喊你起来喝水了。”   吴邪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都睡这么久了啊,怪不得这会神清气爽得很。你也累坏了吧,有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话刚说完,吴邪才发现张起灵脸上都有胡茬了,真是稀奇事!   张起灵却摇摇头:“三天不睡觉也不算什么。何况我也睡了几个小时。”   三天只睡了几个小时?吴邪呵呵了,人比人气死人。这么比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好吃懒做残忍暴虐的坏后妈,而张起灵就是勤劳勇敢创造奇迹的好少年。   咕——吴邪的肚子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我去,还真的坐实了好吃懒做了嘛?!   “之前吩咐厨房熬了白粥,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张起灵站起身,向外走去。   “还是我自己去吧。”吴邪可不敢劳烦张家族长亲自给自己端茶倒水,这可真是折煞人了。   “你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还欠你好几碗面。”张起灵关上房间门。   周围又变得安静起来。吴邪注视着地板上的细碎光点,真的美好得宛如梦境,心情也轻松地不像话,嘴角摆脱了地心引力似的忍不住要扬起来。   直到听到手机震动,收到王胖子发来的短信:少奶奶起床了吗?   你妹的少奶奶!而且你是哪来的死胖丫鬟!吴邪把手机狠狠砸进沙发,进浴室洗澡。   等吴邪清清爽爽一身轻松从浴室出来,房间的茶几上已经摆上了一个清雅的定窑碗和两只配套的淡绿色小碗。吴邪心想,还没看到张起灵做的是什么,光看这器皿,就叫人觉得清新美味。   张起灵站在茶几旁边布好餐具,淡淡道:“你这几天进食过少,现在只能少量吃点流质食物。”然后又帮吴邪盛了一小碗,漆黑的眼眸看向眼前头发还湿漉漉的大男孩:“这是茶粥。”顺手拿起抽屉里的干毛巾递给吴邪。   茶粥?这种清淡又养身的食物还真是跟闷油瓶意外的搭啊。吴邪擦干头发,接过小碗,对于张家族长大人亲自给自己盛粥递毛巾的一条龙服务感到由衷的受宠若惊。   清雅的龙井茶香一缕缕地从热气腾腾的粥里飘出,用勺子搅拌之后茶香更加浓郁,整个人的心境都平和下来。粥是白色的薄粥,带着半透明感的乳白色,米粒已经熬煮得几乎融进了水里,混合着龙井茶的淡绿茶汤,整碗粥的色泽仿佛温润的美玉。   粥里还放了少许肉松和松子仁,吴邪尝了一口,微咸的口感里既有米香又有茶香,还有肉松的鲜香和松子的醇香,清淡但是又华丽,看似矛盾的两个词在这碗粥里得到了完美的契合。   “好喝。”吴邪不得不赞叹,很快就喝完了一碗,然后又自动自觉地盛了一碗:“就是叫我想起杭州了,好久没回家了。王盟这个懒伙计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好我的店。要是店里多了一只老鼠或者蟑螂,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那就回去吧,”张起灵认真道:“带我一起。”   吴邪惊讶地差点把粥吐出来:“你,你,我,我,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交代……”他越说声音越低,确实,正常的父母哪能接受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下半生的事实?何况他还是吴家唯一的孙子,真不知道父母知道了会怎么反应。想到这一茬,吴邪的心又沉了下来,胃口也没了。   突然,张起灵伸手搭在了吴邪的手上,然后用力握了握,仿佛通过这一握交给吴邪安心的力量:“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慢慢来,总是会有接受的一天。”   吴邪叹了口气,点点了头。   “而且,我已经不再是张家族长了。”张起灵随口说道:“毁掉地图是引咎退位的好借口,我想跟你一起,去海外开一家只属于我们俩的餐厅。”   “啊?!”这个消息里信息量太大了,吴邪一下子没能消化,呆愣了好几分钟才问道:“可是张家,你不是最在乎的就是家族的事情了吗,张家的未来你都不在意了?”   “裘德考离开中国市场,就是我在为张家继续开路。后面的事情,我想海客和海杏不会做得比我差。”张起灵解释完,就定定看向吴邪。   哪知道吴邪不稀罕地嘁了一声:“原来你到最后毁掉地图都是计划好的啊,还说什么是让我相信,其实也不单纯。啧,你这个人活这么累,就没有哪件事是不用理智分析只凭情绪做出来的吗?”   “有。”张起灵轻声道。   “啊,什么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吴邪瞪大眼睛。   “就是刚才我拜托你的事情。”张起灵抬起眼:“带我回家。”   什么叫放电,什么叫中箭!   吴邪瞬间就觉得心脏一麻,他娘的,张起灵讲点暧昧的话就叫人招架不住了,这要是以后讲起甜言蜜语来还不要人命!   ……不过,这家伙讲甜言蜜语,想想都是世界末日的样子吧。   就冲这股子触电般的心悸,吴邪也不能拒绝张起灵的要求。但是直接带回去见父母还是难度太大,吴邪想了想,还是带他回了自己在杭州郊区的老家。   这里是吴邪度过最美好童年的地方,是爷爷奶奶带大自己的地方,也是现在只有奶奶一个人颐养天年的地方。在整个星球上,这里是吴邪最爱的地方。   “奶奶!”吴邪才走到小别墅的前院就喊了起来。   “哎!”一声中气十足的回答从院子里传来,吴邪扭头朝张起灵笑了笑,意思是叫他放松。再走了两步,两人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脸色红润的老太太坐在门口的玻璃阳台里绣十字绣。她的脚下蹲着一只肥胖的白猫,胖猫懒散地看了一眼进门的两人后又继续眯眼发呆去了。   “哎呦,”吴奶奶扶了扶老花眼镜:“你还记得我这个奶奶啊,这都几个月没来看过我了。是不是最近看上哪家姑娘了,就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了?”   “咳咳,我不是比赛去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吴邪被这禁断的话给呛到了,自家奶奶说话从来就是不着调得很,做事也是一意孤行极度个性,真不知道书本网的女孩哪来这么奔放的。   “今天可来了客人,你收敛点奶奶。”吴邪努了努嘴,示意闷油瓶。   张起灵非常礼貌地道了声“奶奶好”,然后送上自己带的“小礼物“,南海贡品级珍珠项链一串,和田玉手镯一对。这都是吴邪事先嘱咐好的,老太太就是爱首饰,说白了,还不是出门跟那些个老太婆聊天的时候脸上更有点光。   “真是的,”吴奶奶掩嘴而笑:“带朋友来玩还带什么礼物啊,又不是小伙子来上门。再说了,这么帅的小伙子来玩,我本来就开心得要命。”   叫你收敛点了奶奶,你还在这里犯什么花痴啊!吴邪内心咆哮着,然后看着奶奶收下了礼物笑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又是一阵无力:不是说不要礼物的嘛,你又收下了是怎么Low的格调啊!   张起灵侧过脸看了一眼吴邪,眼里含着明显的笑意。这么有意思的老太太,才能教育出这么有意思的孙子?   “奶奶,你这次倒是说对了,他还就是上门来的。我要跟他在一起,这辈子就更定他了。”吴邪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单刀直入主题。   吴奶奶的手顿时一停,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停滞了,她深深地端详着张起灵,然后又重新无所谓地低头继续开始绣花:“只要是我家小邪喜欢的,我就喜欢。任何条件下,这句话都成立。”   奶奶的接受力果然是异于常人,吴邪朝张起灵使了个眼色,早就跟你说了,我奶奶可是非常开明的。   这大概不是开明吧,这是对自己孙子的溺爱啊,而且这种溺爱的程度已经超越常规的极限了。张起灵的想法显然更接近现实。   “这小伙子是干什么的?”虽然对吴邪的选择不加阻碍,但是吴奶奶还是有点不放心。   干什么的?富一代,盗墓贼,美食家,还是音乐家?   “他是个音乐家,拉小提琴的。”吴邪觉得这个答案更符合自己奶奶的审美。   果然,吴奶奶看向张起灵的目光好感度顿生,她就是一上了年纪的女文青啊!   “来来,去仓库里拿把小提琴来,今天有耳福了。”吴奶奶乐呵呵地朝吴邪指了指。   后者赶紧屁颠颠地去拿琴了,自家仓库里乐器无数,都是奶奶的爸爸留下来的资本家遗产。所以奶奶也是个音乐达人,会多种乐器。   张起灵接过琴,想了想,就开始演奏。   优美而又活泼的曲子从弦间滑落,仿佛带着明黄色的质感跳跃在玻璃房内,让明亮的室内更添暖色调的温暖。熟悉的调子,但是闷油瓶演奏得却是比在别处听到的都要好听,吴邪忍不住跟着琴声哼了起来,   一曲完毕,吴邪奶奶就鼓起掌来:“爱德华.埃尔加的《爱的致意》,你拉得非常棒。不过,小伙子你是不是刻意的,这首曲子好像是埃尔加写给新婚妻子的吧?”   听了奶奶挤眉弄眼的揶揄,吴邪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好烧着脸赶紧转移话题:“奶奶,关于笔记里的那个地图 ,还有没有什么你没告诉我的?”   吴邪原本是想问问还有没有副本啊复印件啥的,说实话,他还是很心疼这个宝贝给弄没了。   哪知道吴奶奶的话却激起千层浪:“还是被你发现了!没错,你爷爷夹在笔记里的地图被我换了,真的还在我这。”   “什,什么?!”吴邪惊得都结巴了:“你干嘛要这么做?”   “还不是担心你小子要去寻宝,你可不比你爷爷,真地图要是被你发现了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嘛。本来想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没想到你突然就这么大了啊……”吴奶奶嘟着嘴,万份委屈道。   吴邪跟张起灵对视一眼,顿时都有种风中凌乱之感。   要知道,从头开始,众人拼死拼活抢来抢去都是为了这薄薄的地图,可是现在,突然告诉大家,你们抢的只是个糟老头写日记的破牛皮纸?!裘德考大叔知道了怕是要哭瞎啊!   吴邪奶奶则好像犯错的小孩一样,低头逗着猫。我的天,爷爷真是娶了个不得了的太太,她在这逗猫,后面却有一群人你争我抢头破血流。   原来我奶奶才是最终大Boss!吴邪默默地在心里给奶奶比了32个赞,然后把闷油瓶拖到远点的地方,低声道:“这次我要到真的地图,你可不能再撕了!不然我跟你急!”   张起灵点点头,想了想又问道:“所以,这算是嫁妆?”   吴邪吃惊得要被自己口水呛死:“都学哪的破话?你以后少跟王胖子混一块!还有黑眼镜,都是些死不正经的。还有,这叫彩礼,才不是嫁妆!”   张起灵但笑不语,其实他对于称呼并不在意。反正人都是自己的了,还在乎这些虚无的礼节和称为干什么?他轻轻握住吴邪的手,吴邪撇过头,虽然嘴硬但也掩盖不住脸上柔和的表情。   老人脚下的胖猫咪漫不经心地扭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无聊地朝太阳打了个哈欠。   阳光正好,时光悠然。   ==================《钟鸣鼎食》【全文完结】====================   完结啦!!!   好开心!好感动!   一会还有后记!   大家先看着! 后记   终于完结了,更了一年多的文今天完结了。码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心情真是复杂得没话说!又是开心又是轻松又是怅然。   这篇文是一个吃货的执念,虽然文风是非常轻松搞笑的,但是写得却是很纠结很痛苦,因为刻意追求美食文的原汁原味,但是还要串起情节,还要保持原文里的人物不要太崩,对于我而言确实蛮累的。   但是我也感到了自己的成长,相比于第一篇文《悠然》而言,《钟鸣鼎食》的文笔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也在慢慢写作中找了属于自己的感觉,大概就是自己的文风吧。   但是可怜的吃货,每次写文的时候我都会被自己写的东西给弄得巨饿无比啊 ,你们在屏幕前喊饿的时候!我就在写文的时候吃啊吃啊吃啊!   所以胖了十斤啊掀桌,是十斤啊!!!!泥煤,夏天要到了,我要减肥了!所以文也该完结了,不然我就要变成个胖子了怎么办!你们娶我吗?!   最后,这篇文陪伴我经历了毕业和找工作,见证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转折,所以一切都值得最圆满的结局。   感谢陪伴我一路走来的各位,谢谢你们的回复和吐槽,平淡的生活有了你们才变得分外精彩。希望你们的生活也都圆圆满满!   关于本子:《钟鸣鼎食》会出本子的哦,近期会在本楼里给出印调贴的地址,番外还没码,但是本子里会收录的,不在网络公开。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Novel瘾君子】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